元旦畫冊的誤會之后，陸允初和周彥川都未曾再談及，仿佛過去的隔閡從來沒有發(fā)生。

    然而出乎陸允初意料的是，三月初的一個周日，周彥川主動向他提出請求。

    “你想要我畫的？”

    “嗯，”周彥川不好意思地點了下頭，“你不是畫過我嗎？我想存一張。除了以前搞活動陳明軒給我畫過像，我還沒有別的，這挺有意思的啊?！?/br>
    想保留個人的畫像，也不是奇怪的要求，雖然這段時間陸允初沒有再把畫冊拿出來過。

    而且現(xiàn)在他有了個新的主意。

    “我重新給你畫一張怎么樣？”他說，“那些都太隨便了，你來當模特，我好好畫一次?！?/br>
    周彥川心里是愿意的，又怕占用他太多時間，遲疑地問：“會不會太麻煩?。磕阌袝r間嗎？”

    “可以，今天又沒事，你想要鉛筆畫，還是水彩？”

    “鉛筆就可以了。”

    “也行。”

    陸允初讓他挑個喜歡的姿勢，周彥川卻對如何擺造型毫無主意，最后在自家沙發(fā)上隨意一坐，手肘撐在扶手上，盡量表現(xiàn)出放松的狀態(tài)。

    陸允初坐在他的側面，正沖著陽臺，這個視角是逆光的，但不影響他對周彥川的細節(jié)表情進行捕捉。他沒有使用繪畫本，在畫板上夾了一張大尺寸的素描紙。

    寥寥數(shù)筆勾勒出背景里的沙發(fā)和以紗簾半遮著的陽臺，他把重點放在前景的人物上，畫得不算很慢，但比之前那些確實細致不少，完成后交給了周彥川。

    流動的線條描摹出生動的形象，即使是非常寫實的風格，也比照片拍出來的效果鮮活得多。

    畫畫耽誤了時間，周彥川便留陸允初在自己家吃午飯。

    他們就住對門，細算下來，在哪邊家里搭伙的情況都不少。兩人的烹飪風格不太一樣，陸允初對形的要求高，注重精致；周彥川動作快，不太講究，味道卻如他說的，不輸對方，今天中午也是輕輕松松地弄出三菜一湯。

    盡管有了過界的心思，他們的日常閑敘仍無關曖昧，只是話題種類比之過去，寬廣了許多。

    他們聊有趣的菜譜、特色的飯館，也聊工作見聞、朋友間的往來……就算偶爾對不上頻道，也沒有哪個人露出厭煩的神色。

    后來，周彥川提到上月去參加朋友的婚禮。

    不知是不是錯覺，陸允初從他的口氣中感到一絲艷羨的情緒，有意無意地問了一句：“你的朋友都成家了？”

    “大部分是吧?！敝軓┐ú⑽匆庾R到話題中的私密成分。

    你遇到有感覺的人了嗎？陸允初想這樣問，又不太敢。他想起了元宵節(jié)晚宴上坐在周彥川身邊的女士。

    如果周彥川有了在意的人，他們往后恐怕只會愈行愈遠。他可以在單身的周彥川面前扮演好朋友角色，但不能保證面對對方愛人時依舊坦坦蕩蕩。

    他猶豫是否該繼續(xù)試探的時候，周彥川卻反問道：“你沒想過再談戀愛嗎？”

    “沒有，”陸允初脫口而出，聽周彥川甩出這樣的問題，他一點都不覺得輕松，“你怎么會關心這種事？”

    “隨便問問，”陸允初不知道周彥川跟他一樣緊張，且正在心虛地打著掩飾，“你如果想找，我也可以幫你留意著點有沒有……合適的人啊?！?/br>
    “不用，”他的聲音一沉，“我不可能和別人談戀愛?！?/br>
    “為什么？”周彥川驚訝地問。

    “我有喜歡的人?！?/br>
    如果寧若薇或白姍這些朋友閑話幫他牽線，陸允初頂多一笑置之，但從周彥川口里說出來，怎么聽都非常刺耳。也許只是無意流露的熱心，還是令他不快。

    但有一點他并不了解，周彥川從來沒有充當月老、攙和他人私事的癖好。

    至于周彥川，更是被巨大的信息量所淹沒，腦子嗡嗡的。

    倘若陸允初表現(xiàn)出對戀愛的些微向往，周彥川或許會以玩笑的口吻建議“要不然你跟我試試怎么樣？”

    即使被拒絕，也能以“反正咱倆都是光棍，試試也沒影響”搪塞過去，繼續(xù)和他做朋友。

    可是陸允初說有喜歡的人，而且不可能和別人談戀愛。他被這個意外狀況砸懵了，接著就蔫了。

    “你、你什么時候有的喜歡的人？”

    “有一陣子了?！?/br>
    陸允初一答，周彥川馬上又問：“我認識嗎？”

    問這么多干嘛……陸允初在心里嘀咕。

    難道又被發(fā)現(xiàn)了？不應該吧，發(fā)現(xiàn)了怎么還有心思找自己要畫呢。

    他微微勾唇：“你關心這個干什么？”

    周彥川的呼吸一滯，大腦飛速運轉。陸允初明顯在轉移視線。

    如果是自己不認識的人，他直接否認就完了，何必賣關子？那么就是認識的人了。

    自己認識，又喜歡了一段時間……完了，他指的不會是陳明軒吧？

    陸允初多年前就認識陳明軒，但第一次約他騎馬那會聊到這個話題，他也沒說有喜歡的人，現(xiàn)在突然改口，莫非是元宵晚會的重逢勾起了舊日情愫？周彥川認為自己的推理無懈可擊。

    “你跟他說了嗎？”

    “我不打算告訴他，”陸允初盯著他說，“他不喜歡男人。”

    周彥川緊張地吞咽唾液。

    可不是嗎，陳明軒都結婚了，如果喜歡這個人，也只能爛在肚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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