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鹽 第44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陽奉陰違、據(jù)說我只有顏能打[娛樂圈](重生)、配音配到暗戀的大佬、玫瑰先生、[綜漫]自曝后我被摯友找上門了、裝O后和裝A的假戲真做了、周璟今天退圈了嗎、特種兵之我稍微有億點自律、優(yōu)等生的調(diào)教法則、謝謝,有被作到
陽光明亮,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單手拎著校服,站在場地邊對我笑。 他把準備的運動飲料丟給我,我趕緊手忙腳亂的接住。閃閃發(fā)光的少年揚起下巴,命令似的說:“我可是特意回來看你的比賽,別給我丟臉!” 滿桌化妝品的瓶瓶罐罐被他一把掀翻,鏡子掉在地上發(fā)出碎裂的聲響,阻止了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目瞪口呆的站在門口,看著楊沉摧毀這間房間里目所能及的所有東西。我只開口說了一句就好像戳中了他的爆炸點,他像一只滿懷憤怒不得紓解的困獸在屋子里轉(zhuǎn)圈,發(fā)瘋一樣的砸爛手邊的所有東西,手臂被劃出血也不在乎的繼續(xù)破壞。 很快這里除我站的地方之外都變成了一片狼藉,滿地遍布破碎的雜物。楊沉俊美的臉因為兇狠的神情幾乎有些猙獰,轉(zhuǎn)向我的臉頰被飛濺的玻璃劃傷,一抹顯眼的鮮紅刺痛了我遲鈍的神經(jīng)。 他粗喘著氣,說出了進這個房間之后的第二句話: “……許俊彥,我不想再聽你撒謊了。” 在一片混亂中我后知后覺的察覺到空氣里的沉重,到嘴邊的辯解忽然說不出口。垂下眼睛時我看到地上有幾滴從他胳膊和手指上滴落的血。 他一定很痛。 “我錯了。楊沉,我錯了?!?/br> 我覷著他的神色,無端生起一陣恐懼,便低頭小聲認錯。 我不怕楊沉動怒,我有一千種方法能直面他的怒火。畢竟我們已經(jīng)吵過無數(shù)次架,光是怎么安撫他我都總結(jié)出了經(jīng)驗。他像個小孩子,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說出的惡言惡語并不是真心話,無非是要我順著他的心情。 我怕他傷心。因為我知道被傷害的滋味,知道爭執(zhí)不會讓人離開。 但失望可以。 那次跳高比賽的第一毫無疑問是體育生,而我進了決賽也只拿到最后一名。我沮喪的坐在休息席,卻被人拍了拍肩膀。楊沉在我身邊坐下,看著cao場上嘈雜的人群:“跳得還不錯嘛,那一下挺帥的?!?/br> 我抱著膝蓋看著他漂亮的眼睛,心底的失落快要溢滿出來,囁嚅著說:“……我給你丟臉了?!?/br> “逗你的,傻子?!彼焓謴椓讼挛业哪X門,“你跳得再差,我不還在這里沒走?” 我輕輕靠近楊沉,讓他坐在尚還完好的一張沙發(fā)上,半跪在他面前替他查看傷口。 他一動不動任我擺弄,可我心底的不安仍未消失,我需要確認他還屬于我:“楊沉,你說說話……你在想什么?” “許俊彥,你不累嗎?”難熬的片刻沉默后楊沉說,“我累了。你根本不愛我,這樣有意思嗎?” “我愛的。”我說著自己都嫌拙劣的情話,“我一直愛你的?!?/br> “那告訴我那個人是怎么回事???!” 楊沉猛地伸手扼住我的喉嚨,我和他漂亮的眼睛對視。他只是平靜的吐出字句質(zhì)問,聽在我耳里卻比怒吼更令人膽寒:“我要讓他在b市待不下去——不,不只這里,除非他死了,我都不會放過他?!?/br> “別……別這樣。我怎么樣都無所謂……別動他……求你了……” 我斷斷續(xù)續(xù)的哀求并沒有動搖楊沉,他冷漠的掰開我搭在他手腕的手指,對我微微一笑。 那笑容十分黯然,我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神情。 楊沉喜歡無傷大雅的撒嬌,其實平常連真正的脆弱都很少展露。 他該是驕陽,該是夏天,永遠熾熱驕傲,神采飛揚,不可一世。 此刻的他也該充滿報復的快意,可拼命汲取氧氣的我視線都模糊了,竟在恍惚間察覺到悲哀的氣息。 楊沉也會流淚嗎? 他松開手讓我喘息,輕聲說:“我明白了。放心,我會讓你的‘男朋友’后悔碰到你?!?/br> 對楊沉來說,毀掉宋澄很容易。 要是他封殺宋澄的話,宋澄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會變成泡影。宋澄那么努力認真的在活著,如果自己所熱愛和憧憬的未來都被楊沉的一句話輕易碾碎,他會多么難過? 要是早他知道對我的溫柔會招致不幸就好了,要是他從來沒有遇到我就好了,要是我不貪戀那一份被愛的溫暖,果斷的和他分手就好了。 我從未如此痛恨自己的優(yōu)柔寡斷。 茫然的視線所及處都是災(zāi)難現(xiàn)場般的狼藉,我的人生已經(jīng)像這個房間一樣無可挽回,連靠近我的光都會被拖進泥沼。 “許俊彥……” 楊沉撫上我的臉,我料想自己現(xiàn)在的表情一定很難看,他卻完全視而不見。他的手指輕輕觸碰我的眼瞼,低下頭貼著我的臉頰,質(zhì)問道: “如果真的愛我,為什么要出軌?我有什么比不上他?你知道你錯過了什么嗎?我是真的想和你過一輩子,你感覺不出來嗎?” 后來我明白,“你跳得這么差我也沒走”和“你再差我也不會走”是同一個意思。 楊沉不會走?,F(xiàn)在和以前不一樣了,被愛意束縛的人已經(jīng)變成他。就算我們之間或許早已不是當年純粹的愛意,就算我對他的態(tài)度早已改變,就算和安德烈上床被發(fā)現(xiàn),他也不會真正離開我。 無論我們因為爭吵分開多少次,只要我再次伸出手,他就會回來。 我們注定要糾纏著一起墮到最深淵。 ——我曾經(jīng)這么以為。 楊沉收斂了一身戾氣,我第一次覺得他像一個無助的孩子。他手臂上的血滴在我左眼下方,比淚水更黏膩的液體順著我的臉頰滑落,像是那顆多年前因他而受損的眼珠流淚了一般。 jingye,眼淚,血。 這張臉無數(shù)次的沾染他的氣息。 我從之前愚蠢的沾沾自喜中清醒過來,忽然明白無論何時我都不會占據(jù)上風。因為構(gòu)成許俊彥的除去痛苦,還有和楊沉在一起時的記憶。 可現(xiàn)在說這些已經(jīng)太遲。 楊沉抽回手,他說:“我給過你機會,是你先放手……哈,算了……說這些一點意思都沒有。別裝了,你早就不愛我了。我有大把時間好好招待你的‘男朋友’,好好看看被你愛上的人有什么下場。” “他是無辜的。”我知道他一向說到做到,現(xiàn)在只能干巴巴的威脅說,“楊沉,你別這樣……如果你真的對他出手,我也不會放過你的。我們在一起這么久,該知道不該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也不想名譽受損吧?” 這話實在卑劣,我說完后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剛剛散去的戾氣又回到他身上:“許俊彥,你有沒有心?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不過沒關(guān)系,你有本事就盡管來好了。你想怎么對付我我都不會還擊,這樣是不是正合你心意?哦,應(yīng)該不會,畢竟不管我怎么樣……” 我猛地抬起頭,注視著他褪去笑容的冰冷表情,那張形狀漂亮的薄唇張合吐出鋒利的詞語。 “……你都不在乎?!?/br> 陽光下閃閃發(fā)光的少年在記憶中模糊,我只記得那天看到他時心里快藏不住的歡呼雀躍。我不再羨慕那些有一群人加油的運動員了,我只需要他站在我身邊,就有勇氣向上猛地躍起。 在重重落在軟墊上之前,我肯定我曾有一秒真切的觸碰過太陽。 我一個人的太陽。 所以……楊沉,我在乎你的感受。 我在乎的。 第92章 楊軻找過來的時候是我開的門。 他看到滿屋子臺風過境慘不忍睹的場面,呆了兩秒才問:“……沒出人命吧?” 楊沉冷冷的掃他一眼沒說話,我低聲說:“楊沉手劃破了,需要包扎。” 楊軻看房間里氣氛不對,一臉欲哭無淚把我拉出去:“許哥,你不是說能解決嗎?” 我揉了揉眉心:“我說了盡力,他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先找個醫(yī)療箱過來,順便聯(lián)系一下賠償里面的東西?!?/br> “好。剛剛那人我送醫(yī)院去了,找人盯著呢。還有許哥你這一臉血……” “我沒事。”我擦了把臉上的血跡,不想在外人面前顯得太落魄,勉強笑著說,“你快去吧,我再和他說說?!?/br> 他答應(yīng)著去了,不放心的回頭看了好幾次。 我進了房間,蹲在楊沉身邊檢查他的傷口,在沉悶的氣氛中硬著頭皮開口:“下次……注意一點自己的身體。待會兒還要吃飯,弄成這樣多不好……” “都這樣了還吃什么飯?” “不要失信于人,你以后還要做生意?!蔽掖瓜卵劬?,用剛剛翻出來的濕紙巾擦掉他手臂上干涸的血痕,“你不想看到我,我不去就是了?!?/br> “正好去陪你的小男朋友是嗎?”楊沉冷笑一聲,“想得挺美?!?/br> 我無力的說:“……那你要怎么樣才滿意?” “許俊彥,你別忘了,我們還沒有分手。”楊沉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我在疼痛中幾乎聽到了骨骼碰撞的聲音,“我可永遠不會做‘前男友’讓你們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他那種不入流的玩意也就配做個小三,懂嗎?” 我攥緊了拳頭:“楊沉,你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這個不痛快是你先給我找的?!睏畛镣笠豢浚樕蠏熘鵁o所謂的笑,“我當然要還回去。” 我默默起身,卻被他猛地抓住手腕:“怎么,你要去哪兒?” “我去換一張濕巾……”手里的那張已經(jīng)沾上了血污,我有點莫名其妙,“什么事?” 剛剛楊沉的動作居然讓我覺得他很緊張,估計是錯覺。 他別過臉放手:“哦。” 我剛拿到新濕巾,楊軻帶著東西回來了,他還叫了專業(yè)人士來處理。 看著他們無言而有序的消毒包扎,我訕訕的給自己擦了擦,丟掉手里團成一團的濕巾,和楊軻一起到門外等著。 他抽出根煙,側(cè)頭問我:“許哥介意嗎?” 我搖了搖頭,楊軻點上之后說:“其實楊哥除了脾氣暴了點,其他方面都是頂尖。長相跟明星似的,家世一等一,平常沒什么不良嗜好,這樣的人在圈子里放眼望去真找不出第二個?!?/br> “我也知道,他發(fā)火的時候的確有點……不過怎么說,凡事哪有十全十美。他有那個資本,性格傲一點咱們順著不就得了。再者下面想爬上楊哥床的一抓一大把,許哥你要是真不想談就和和氣氣分手,弄這么一出得罪他可劃不來?!?/br> 我嘆了口氣沒說話,楊軻繼續(xù)說:“那人比得上楊哥一點半點嗎?不是我說,都是男人,這個心情我懂,但找刺激也不是這么找的……” “走一步看一步。”門被推開,醫(yī)生從里面出來,我倉促的打斷他,“今晚辛苦你了?!?/br> 那頓飯吃得索然無味,楊沉換了套衣服遮住手臂的傷口,臉上的也解釋說是不小心被雜物劃到。不論那些人打心底相信沒有,反正都是一臉關(guān)切的湊了上來。 我本打算麻木的跟在楊沉身后,他大概是有意報復我,明知我應(yīng)付不來這種場面,非要把我推出來,話里話外都打上“他的東西”的印記。 我端著酒杯被敬酒,尷尬得手心出汗。心里還記著楊沉胃不好替他擋酒,結(jié)果其他人以為我能喝,根本不客氣的一直灌我。我本就喝不慣白酒,被這群酒桌上的老手圍攻,一時有點暈頭轉(zhuǎn)向。 楊軻還過來幫我說幾句,楊沉坐在位置上看著,也不替我攔一下。他眼神很深,在我轉(zhuǎn)過頭看他時又掛上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別人敬你就喝呀,看我做什么?” 我只好仰頭灌下一盅辛辣的酒液,對來人暈乎乎的微笑。 飯局結(jié)束的時候我的步子都有點不穩(wěn),還好沒到要人攙扶的地步,不然真的太丟臉了。 趁其他人往外面走,我去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往臉上潑了把冷水,胃里忽然翻江倒海一陣陣想吐,偏偏楊沉折了回來,在門外不耐煩的催我。 “你先走吧?!蔽翌~頭有一處隱隱約約疼起來,仍然按耐著不適說,“我待會兒自己打車。” “然后去見情人嗎?”他惡狠狠的說,“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