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妾 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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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配來了。”福桃兒將竹管置于桌面,轉(zhuǎn)了個話題,“夜里蚊子多了,醫(yī)館里倒有多余的蚊帳,一會兒我把它掛了,你先去塌上睡。” 作者有話說: 第64章 .蚊帳 [vip] 雖說如今單是福桃兒, 一月下來也能掙上個四兩多銀子。可斷續(xù)膏的方子配一次便要八兩多,是以屋子里的布置物件都未曾添補,還是和來的時候一般簡陋。 屋里頭唯一能掛蚊帳的地方便在床榻的頂上, 也許是先前的住戶釘上去的, 在床榻上一丈的高處, 貼著梁柱有個短鉤。 掛蚊帳時,應(yīng)該是有個長桿子挑上去的, 可現(xiàn)下屋子里卻遍尋不見。 站在床上,福桃兒伸手比了比高度, 可是差的遠(yuǎn)呢。她環(huán)視屋內(nèi),視線落在了那張圓凳上。 從廚間洗漱完, 換了寢衣的楚山潯進(jìn)屋時,看到的便是她使勁踮足,奮力伸長了手,簡直想要再跳上一跳的費力模樣。 半人高的圓凳,被放在床榻的中央,發(fā)出‘吱嘎’的錯位聲, 看樣子是隨時要散架, 直是驚險萬分。 “下來?!眽褐瓪獾穆曇繇懫?,楚山潯怕嚇著人刻意放柔了嗓子, 還虛浮著張開了右臂,隨時防著她要墜下來。 “還是有些太高了?!备L覂旱故遣簧踉谝?,站在高高搖晃的圓凳上,抱著成團(tuán)的蚊帳, 又踮腳試了兩次, 才晃著身子爬下來。她訕笑了下, 虎牙尖尖, 有些羞氖自己沒做成這事,“嗐,明明算著位置,加了這圓凳是剛好的?!?/br> “叫我一聲的事,還非要自己來,還真沒見過你這么逞強的姑娘?!背綕∪滩蛔》藗€白眼,也不要她扶,抬腳跨上圓凳,接過那團(tuán)蚊帳,頗輕巧地就將它掛到了梁上。 “顧大夫的斷續(xù)膏看來真的是有奇效的?!毕碌盟ィ麚P唇欣喜地翻看自己的右腕,雖然療效是慢了些,可十幾天前,他怎么也想不到,這只右腕還能做些輕巧簡單的活計。 聽他說到斷續(xù)膏,正在整理紗帳的福桃兒心頭一咯噔,是沉重酸澀的。手下動作加快,將寬闊的床榻圍了一圈,卻沒有立刻去回應(yīng)他的話。 “嗯,許是再用上兩劑,好好將養(yǎng)便能寫字了。”也許顧大夫也有失算之時呢,不用完這一罐,憑什么就認(rèn)定醫(yī)不好呢。 福桃兒拉好紗帳邊角,朝馬扎上坐了,給自己倒了口水喝。對著楚山潯時不時閃爍審視的目光,她忽然想著了什么,便從衣衫里順著脖子摸了個墜子出來:“也不必?fù)?dān)心藥費,若你不在意,過兩日再配藥時,便將這個當(dāng)了吧?!?/br> 那是聶家小姐贈予她的玉鎖,先前怕觸了他的心事,就一直沒有拿出來。 見了這玉鎖,楚山潯眸子一暗。往日云煙,多少繁華錦繡盡數(shù)撲面襲來。 “你若惦念,還是收了吧?!币詾樗巧岵坏?,福桃兒便作勢要褪下交還。安撫的話也不好說,因是最近的科考也要等三年后,聶家小姐與他同歲,便是退而求其次,也鮮少會再等到那時候吧。 微顫的大掌覆上她手,連帶著玉鎖一并包了起來。楚山潯沉默之后,嗤笑出聲:“是什么讓你以為,那般只看權(quán)勢的女子,我將來還會在意的?” 兩個離的極近,好在福桃兒還未洗漱,仍穿著白日里的男裝,衣衫寬大避體,便也不甚尷尬。 從窗外的剪影看去,卻似兩個男子依偎低語,親密無間的姿態(tài),任誰瞧了,都少不得要誤會一番的。 “這也是你的私事。以你的資質(zhì),只要書卷不落,三年后科考,高中也是易事。到時候,沒有被榜下捉婿,求娶哪家小姐,都未必不成的。” 他湊的極近,福桃兒總是不大習(xí)慣。她說話向來實誠,此刻卻為他勾勒出一番明日圖景。畢竟是師從過王老翰林的,科舉之變化莫測,她又怎會不知。想當(dāng)年,李太白也都屢屢落第。天下間,誰又能打了包票,說自己必能高中呢。 楚山潯卻以為她是說的酸話,便又湊近了些,幾乎要貼到人面頰上去了。 從前的大丫鬟們眉目妍麗,又慣愛熏香裝扮,行動間溢出的佳人香氣,卻叫他聞得厭煩。 倒是這熱的蒸籠般的夏夜里,眼前這眉目不美的丫頭,身上一股子梳洗后的皂角清香,淡極,若不細(xì)嗅,都要淹沒在這黏膩灼熱的夜風(fēng)里。 “若我將來再得勢,只有兩樁事情是必做的,你可能猜著?”放開了手,楚山潯看了眼玉鎖瑩潤,在她毫無起伏的胸前搖晃。 “查清冤案,替老夫人平冤雪恨?!备L覂阂崎_了些,抬手握住了玉鎖,勉強笑了笑道,還有什么,總歸是報效國家,為天下生民…… “第一樁你說對了……”說起封氏,楚山潯眸色一凜,“若讓我得勢,非要將害祖母的人,剖心挖肝,一刀一刀凌遲了去?!?/br> 說著話的時候,他如玉面龐在燈火下晃動,一瞬間福桃兒想起了冥府里修羅惡鬼的幻想。 還沒應(yīng)對搭話,卻見這修羅忽而換了副溫和艷絕的神色,眉眼中沾上了人世最和暖凡俗的煙火:“那第二樁,小桃,我一定要待你好,不會負(fù)了你。” 枉讀詩書千篇,人一旦真心起來,那口舌上必然便是笨得蒼白。 這般突如其來的心跡剖白,讓福桃兒實在是有些難以回應(yīng)。對她來說,從小到大,除了養(yǎng)父和容jiejie,也沒什么貼心的家人。一旦有人待她好幾分,想著的便是怎么加倍地還報。 她如今賃屋陪著他,也只是因為前塵舊事里的一些恩義。說什么天長地久,相守戀慕,對于她這般命蹇之人,也許從來都是考慮不得的。 眼前的青年眉目如畫,瓊鼻瑩瑩,燈火恰好在他左頰處打下一片影子,便顯得那道鞭痕柔和模糊了許多。 “你曾說過,我二人師從王老,若我是男子,這亦師亦友的情分倒是難得……”福桃兒將臉側(cè)轉(zhuǎn)向燈火,嗓音淡然得帶了些出世的意味,“ 不早了,你快先去塌上躺了歇著吧?!?/br> “地上悶熱,蚊子又多,你也來塌上躺了吧。”對她這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楚山潯心里別扭的很。雖然曉得她的性子,卻也時不時得總要想了,若他從前這么說,也不知她會如何欣喜呢。 開了窗又罩了紗帳,塌上臨河總算是有些微涼風(fēng),楚山潯躺在塌上昏昏欲睡。等福桃兒去洗漱的片刻,不覺便入了夢鄉(xiāng)。 然而心里頭卻還是記掛著要與個女子同塌,便是再熟悉,也總還是有兩分期許躊躇的。迷蒙間睜開眼,塌上卻唯有他一個。再朝地上一瞧,果然見個小小的身子,蓋了嚴(yán)實睡得正酣。 . 大暑那日,天上太陽簡直像個火球,無情地炙烤著人間。 餃餌店內(nèi),福桃兒面前放著三個案板,她正利落地輪替剁著葷素三種不同的餡料。心里卻在盤算著,是不是夠銀錢去弄些冰來,抵過這兩日酷暑去,也好叫楚山潯的傷處不害熱發(fā)炎。 正思慮著,卻不知外間吃餃餌的客人里,有一雙帶著惡意的眸子將她直直地盯著她。 呼聞外間吵嚷,有伙計進(jìn)來說掌柜的叫她出去。 “就是她,我親眼瞧見的,方才掀了帽子對著餡料整理頭發(fā)。您瞧瞧,這能吃嗎?!”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指著碗里的頭發(fā)絲,大聲呵斥著。 同她對上眼的一瞬,福桃兒心下僵住。這丫鬟她認(rèn)識,正是三奶奶武凝琴陪嫁來的二等丫鬟若萍。 “不會吧,我這伙計向來仔細(xì)……”掌柜的想要解釋,卻立刻引來四周食客的指責(zé)質(zhì)問。 亂哄哄的,又是致歉又是免了他們的飯錢,對著挑眉得意的若萍,福桃兒卻無心去與人爭辯。她心底里只擔(dān)心一件事,若是被楚府的人曉得自己收留了人,如今日子也越發(fā)好過,不知會不會再暗中使些手段。 不行,看來治好了傷,平城還是不要待了。 若萍卻沒想這許多,她只是在府里被三爺多看了兩眼,這兩日叫奶奶狠狠喝罵了頓。這會兒子恰逢有假,心里正沒臉憤恨呢,偏就遇著了從前漠遠(yuǎn)齋的福姨娘。 說起來,若萍與福桃兒還有兩分相似,一樣的細(xì)長眼睛塌鼻子??伤聿母咛裟樕系瓓y巧妙,也就算有一分姿色了。她在庭院里見過兩次五爺和這位姨娘,再比比自己,心里總是不平的。于是,今日意外見了,便在湯碗里做些手腳,想著訛兩個錢也好。 那邊若萍還在不依不饒,掌柜的陪了銀子不管怎么賠罪都沒用處。 “這位客官,您究竟要如何才滿意呢?” “呸?!比羝纪蝗怀瘻肜锿铝艘淮罂诳谒?,昂著頭斜著眼威逼道,“叫她將這一碗吃了,今日的事便算罷了。” 周圍食客看熱鬧的,此時議論紛紛,有看笑話好笑的,也有說公道話說她太過分的??山K究也沒個人來管這不相干的閑事。 “算了吧?!鄙砗笥终酒饌€人,竟是老太太院里的大丫鬟采月。自出事后,藕生苑幾個得用的丫鬟便也落了難,發(fā)賣的發(fā)賣,降級的降級。如今采月對著若萍,卻也得恭敬客氣的很,“到底從前也算半個主子,又何必……” “你閉嘴!”若萍回身竟啐了她一口,又斜著眼瞧向掌柜的,“到底吃是還不吃,院里好幾個姐妹還說你這餃餌鮮呢,呵……” 分明是威脅要出去砸自己的招牌,掌柜的一聽,本來還在猶豫的,當(dāng)下一推身邊的福桃兒,急道:“還不快按客人說的做!自己掉的頭發(fā),吃干凈了,也不冤枉。” 眾人多是好奇打量地調(diào)轉(zhuǎn)眼光,看向了一直靜默地立在一邊的少年伙計。 就見福桃兒恭敬地緩步上前,走到若萍坐的那張桌邊,垂著眸子一直是個認(rèn)錯不安的模樣。 “瞧你當(dāng)初在漠遠(yuǎn)齋風(fēng)光的?!比羝甲讼聛?,抱臂斜倚著桌子,笑起來尖酸得意,“朝湯碗里照照你的模樣,也就配吃我的口水?!?/br> 福桃兒始終一言不發(fā),雙手端起了那碗臟了的餃餌。因是天熱,湯水的溫度也是她向掌柜的提議,特意調(diào)過的。guntang的餃餌浸入冰涼的鮮湯,皮子縮起裹在飽滿緊實的rou餡上,大夏天的,一口一個,溫度也是正好。 “快吃吧,吃完了就滾蛋,叫你家掌柜的重給我做一碗?!?/br> 暗自道了聲可惜了了,一直垂首的福桃兒抬眸,對著若萍露了個天真燦爛的笑,虎牙尖尖,眉眼彎彎,竟有股說不出的嬌憨自在的意態(tài)。 就在若萍看得愣神之際,她忽然發(fā)難,抬手將整只大碗連湯帶餛飩帶蔥花姜絲的,盡數(shù)朝若萍臉上潑去。幾根被挑出來的頭發(fā)絲,正好長長得貼在了她的鼻子上。 “我去你祖爺爺?shù)?!”‘嘭’得脆響,福桃兒砸了碗朝后退開,又高聲說道:“比比長度便知,這頭發(fā)有我兩倍長,分明是你自己放了進(jìn)去,賊喊捉賊也不用用腦子?!?/br> 這話一出,眾人皆將目光投向若萍的鼻梁,其中有恍然大悟者,便已經(jīng)明白,照這頭發(fā)的長度,必然不是后廚的人。 可福桃兒說完,也不打算與人對峙。趕在若萍回神反擊前,她三兩步后退,到了門口,便發(fā)足狂奔起來。那若萍跟著三奶奶長大,果然是個潑辣敢動手的,竟扔下采月當(dāng)即頂著一頭餃餌湯菜,就要去追人。 餃餌店正處在早市盡頭,出了門,福桃兒偏朝鬧市處,穿街過市,極是靈巧地越過人群。 他兩個自然引來過往百姓的注意,福桃兒這一年在外奔走,風(fēng)里來雨里去,跑起來動若狡兔,很快便將久居深宅的若萍甩了開去。 “娘子,為夫不過多看了兩眼那花魁,你何至于、?。 崩@過一個菜攤,眼看得若萍發(fā)狠追得近了,福桃兒便意態(tài)可憐地喊了起來,“你何至于竟要毒害夫君啊,誒!娘子小心啊……” 看客們一見這小郎君面善凄楚的很,再一瞧后頭女子面色猙獰地頂著一頭湯水喊打喊殺的,便有幾個好管事的上前勸說圍堵。只不過扎眼功夫,福桃兒便轉(zhuǎn)過小巷不見了蹤影。 “耿忠,去,快去跟上那少年。”筵沁樓三樓雅間里,一個著淡褐云錦罩月色杭羅衫的男子抿了口茶,凝眸看向樓下的風(fēng)波。 第65章 .酩酊 [vip] 甩脫了跟著叫罵的丫鬟若萍, 福桃兒腳下不停,一路疾跑著離開了早市,到了人少些的僻靜地兒, 才滿頭大汗地停了下來。 她記得這若萍雖然性子潑辣, 卻是三奶奶從小一道長大的陪嫁, 脾氣性子都算是深得武凝琴的喜歡。今日自己被她尋釁欺負(fù),實在是忍無可忍, 也是盤算著平城不大好久待了,才索性仗著腳快, 朝她頭上潑了餃餌湯的。 緩步朝前走著,后背衣褲連帶兜帽里都全是汗水, 黏在身上難受得緊。因著雙眉淡極,大汗時旁人還有眉毛擋一擋,她卻容易直接淋漓著落入眼里。 平生也沒這般大膽的時候,想著方才驚心的一幕,她檀口微揚,竟是失笑出聲。如今自個兒無牽無掛, 又四處謀生計, 這性子真是同從前不大一樣了,算是開闊無束許多。 抬手揩去眉間欲滴落的汗珠, 福桃兒也沒朝家去,反而是七拐八繞地又回了鬧市附近。她攥著玄色荷包里的物件,走進(jìn)了先前收明月耳鐺的那家當(dāng)鋪。 絲毫沒有留意到,背后的牌樓后, 一道淡褐色的人影晃過。 站在高高的柜臺后, 福桃兒抬頭候著, 略帶緊張地注視著里頭的伙計。 “十五兩銀, 當(dāng)期三月?!被镉嫇P眉,昧著良心地報了個數(shù)目。 “怎會,這蛇紋環(huán)佩懂行的人瞧過了,說是怎么也值二百兩紋銀的?!备L覂杭钡厣焓职醋×四歉庶S色的玉玨,也隨口胡謅了個數(shù)目。 “哎哎哎,你急什么,先放下?!边@可是個難得的好玉,伙計斟酌了下,猜測這回不好蒙人,便又開口,“四十兩,死當(dāng)?!?/br> 見木柵外頭人猶豫,伙計心里一喜,暗想這可是立了功撿了便宜了,按當(dāng)鋪二十抽一的規(guī)矩,這月月錢他少說得多個五兩銀子了。 剛要催促,老掌柜的皺著眉頗嚴(yán)肅地從后屋過來,招呼道:“王包子,來一下?!?/br> 看著他兩個耳語著入了內(nèi)室,福桃兒伸手又將柜上的玉玨拿了回來。在手里反復(fù)揉捏著。 在江陰,有些不得入葬主墓的妾侍,曾經(jīng)謠傳過一種巫術(shù)。據(jù)說在主君身死之日,若由后人拿著男人的頭發(fā)或是物件,纏綁上同心結(jié),再放入妾侍的墓邊,就能叫那男子下一世為她所纏,傾盡所有地愛惜護(hù)念于她。 福桃兒心頭一痛,下意識地捏緊那玉玨。容jiejie與其說是難產(chǎn)而歿,倒不如說是心枯而死。 “我好怕,好怕!明郎呢……明郎、你別走……” 闔目肅立,夢魘般得囈語又出現(xiàn)在腦海里揮之不散。想到容荷晚在城外的孤墳,也是突然xiele氣,這般孽緣癡戀,又何必要叫她下一世還不得解脫,倒不如將自己的頭發(fā)絞了,下一世再同容jiejie投壺繞床,泥珠嬉戲。 “小兄弟?”再睜眼,就見掌柜的一臉和善地出現(xiàn)在木柵后。 “算了,我還是不當(dāng)了?!?/br> 還是找余氏母子先借點吧,她剛要轉(zhuǎn)身,未料那掌柜的竟然開了矮門,低頭從那柜臺后鉆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