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瓊：“本公主相信你?！?/br>
    似是沒想到會是這個反應(yīng)，柳月茹一下子沒了聲音。

    元瓊自然也不是平白相信的，不過是因?yàn)樗笊系囊桓诰€罷了。

    一根線只能說明她不喜歡自己，但不喜歡的程度還沒深到哪里去，不至于想要她死。像當(dāng)年的沈鳶那樣手上黑線繞得密密麻麻的，那才是一心要害她。

    元瓊問道：“那你說，是誰推的？”

    柳月茹臉上顯現(xiàn)出復(fù)雜的情緒：“我不知道?！?/br>
    空氣有些許凝固。

    元瓊卻是起身，將跪在地上的人扶起。

    柳月茹怔怔地抬頭，沒想到這個公主竟然這么好說話。

    卻沒想到元瓊只是將她扶到門邊：“那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好說的？不就又繞回了你討厭我，所以把我推了下去?！?/br>
    柳月茹一個驚慌，又跪了下去。

    這么一折騰，柳月茹被激得說了一堆話：“我不能告訴公主是誰推的，但是真的不是我我雖然不喜公主，但也沒有要害公主性命的地步。我、我之所以今日對公主態(tài)度不好，是因?yàn)楣魃磉叺哪莻€女人。”

    元瓊一愣：“我身邊的女人？”

    她身邊是徐夙啊。

    什么女人……

    “就是，就是允佳那個女人，”柳月茹咬著下唇，“我上次看到她和你一起進(jìn)城了！”

    元瓊差點(diǎn)沒把她趕出去，允佳是誰？

    聽都沒聽說過。

    直到柳月茹說出后半句——一起進(jìn)城。

    她說的是小云姐？

    元瓊裝作知道的樣子：“她怎么了？”

    柳月茹不甘地說道：“她、她就是被太子撿回來的，那時太子便總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后來好不容易她從太子面前消失了，現(xiàn)在卻又回來了！”

    至此，元瓊突然串起了一些事。

    小云姐的真名叫張?jiān)始?，她說她流落趙國得人相救，就是被晉國太子救下的，報得也是晉國太子的恩?；蛟S小云姐會做刺客就是因?yàn)樯蛩龟I，皇家人培養(yǎng)這樣的人在身邊再正常不過了。

    只不過后來不知為何，小云姐離開了沈斯闕，轉(zhuǎn)而為徐夙做事。

    再后來，便是去往趙國的那些事了。

    “所以你不是討厭我，”元瓊說道，“而是討厭小云、呃、允佳?！?/br>
    再準(zhǔn)確一點(diǎn)來說，是嫉妒。

    嫉妒小云姐和沈斯闕關(guān)系不一般。

    被戳穿后的柳月茹眼淚根本止不住，卻不愿意開口承認(rèn)。

    仿佛承認(rèn)了元瓊說的話，便是承認(rèn)了她內(nèi)心的卑微——覺得自己比不上允佳。

    她只是問道：“我只想知道允佳回來做什么，求公主相告。”

    元瓊沒有回答她。

    因?yàn)闆]有答案。

    是自己想要來晉國過年，小云姐才跟來的。

    她看著跪著的人，忽然問道：“柳月茹，今天推我的人是你們晉國的太子殿下對不對？”

    柳月茹瘦弱的身軀猛地一震：“不是，是我推的！”

    此話一出，她背后已是汗涔涔一片。

    元瓊抿了抿唇。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太冷，裂了道口子。

    怪疼的。

    方才還說著不是她，現(xiàn)在卻為了一個人直接認(rèn)下了。

    所以最開始問她的時候，她才會用那種神色說出“不知道”三個字。

    也挺悲哀的。

    那點(diǎn)無處抒發(fā)的情緒在門外侍衛(wèi)喊道“長公主”時被打散。

    元瓊摸過受傷的手臂，覺得今日也是熱鬧。

    也不知道是自己面子大還是柳月茹面子大，連這尊大佛也來了。

    見到沈慕進(jìn)來，元瓊也站了起來。

    但她還沒來得及行禮，柳月茹便慌慌張張地轉(zhuǎn)過去，跪著爬到沈慕面前，帶著滿臉的淚痕：“長公主！長公主我求您幫我和陛下求求情，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推元瓊公主的！”

    元瓊嘆了口氣。

    這便是認(rèn)下了。

    可聽方才侍衛(wèi)來時說的話，太子對她卻沒有手軟過。

    沈慕臉上有復(fù)雜的情緒閃過，對門外兩個侍衛(wèi)招了招手：“你們先將月茹帶下去吧，和陛下說，晚一點(diǎn)我去看他。”

    侍衛(wèi)畢恭畢敬：“是?！?/br>
    柳月茹被帶走之后，屋內(nèi)一下便安靜了許多。

    沈慕走至桌邊，坐在了元瓊的對面。

    元瓊本來以為長公主是來幫柳月茹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是聽云雀與她說過，晉國長公主若是說什么，晉王總是會考慮的，那便一切都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可是方才長公主卻說晚點(diǎn)去找晉王，那現(xiàn)在在這里就是特意來找自己的。

    這倒是搞得她稀里糊涂的了。

    “長公主殿下怎么來了？”元瓊倒了一杯茶，放于沈慕的面前。

    沈慕接過茶，露出了白皙的手腕。她的腕上十分樸素，除了一只玉鐲，什么都沒有。

    元瓊瞄了一眼，一根白線赫然在上。

    和她想得一樣，長公主看上去是個冷靜有想法的人，一般這樣的人不會很輕易地對一個人產(chǎn)生喜歡或厭惡的情緒。

    雖然上次她救了長公主的孩子，但昨日沈斯闕那件事情之后，長公主也算是將這恩情給還了。

    硬要說的話，兩人之間其實(shí)也算不得有多少情分。

    既然如此，長公主為什么會特意來找她？

    幫柳月茹來說情的嗎？看上去不像。

    沈慕也沒有直接回答元瓊的問題：“我聽人說，你被人從石梯上推下去了，最后徐正卿與你一起滾下去了。”

    元瓊點(diǎn)點(diǎn)頭：“徐正卿為了保護(hù)我。”

    “是嗎，”沈慕端起茶杯啜飲一口，“他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br>
    元瓊沒有答話。

    這話聽上去很奇怪，像是這位長公主殿下很了解徐夙。

    可是昨日她和徐夙并沒有過多交談啊。

    沈慕定定地看著她，仿佛認(rèn)定了一個人：“我想與你談?wù)?。?/br>
    元瓊一愣：“長公主想要與元瓊談什么？”

    沈慕本就是個優(yōu)雅高貴的人。

    所以當(dāng)她沒有表情的時候，便會顯得非常嚴(yán)肅。

    就像現(xiàn)在這樣。

    她看著元瓊，說道：“談?wù)劗?dāng)年徐家的事情?！?/br>
    第37章 .  過去   “這人間和地獄，有什么不同？”……

    元瓊木然地開口：“恕元瓊冒昧, 您說的徐家是……”

    沈慕很淡然：“徐徹。”

    元瓊心里咯噔一聲。

    桌上還擺著沒動的飯菜。

    她站起身來，把那些飯菜都撤到一邊，想掩飾自己現(xiàn)在的內(nèi)心的不平靜。她沒想到, 人人避之不談的事情, 長公主會這樣直白。

    長公主看著她的身影：“我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北狄那一戰(zhàn)是徐徹獻(xiàn)計才會打贏。”

    元瓊放下菜的聲音大了點(diǎn)。

    “看來是聽說過了，”沈慕垂眸說道，“普通百姓都只知道那是晉國皇室驍勇善戰(zhàn)才贏下的，可是陛下從文，當(dāng)時其他皇子尚小，唯一能上戰(zhàn)場的只有太子。不巧，他也不算是個善武的人?！?/br>
    “所以……”元瓊猶豫了一下，覺得這么說似是冒犯。

    沈慕卻是坦然：“如你所想, 是陛下壓下了這件事，搶過了功勞?！?/br>
    “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人，他的幾個兒子也是這樣的人, ”她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所以當(dāng)徐徹帶著晉國走向巔峰，受萬民敬重之時，這些皇家人對他生出了忌憚，他們覺得徐徹風(fēng)頭太盛了，他們?nèi)莶幌滤！?/br>
    元瓊靜靜地聽著，想起大家都說沈慕與晉王室關(guān)系不太好。

    “可是徐徹這個人太磊落了，即便他知道那些人的想法, 他仍是一心為民，不知收斂地獻(xiàn)上最好的計策?！?/br>
    “我時常和他開玩笑，說他這樣的人做什么權(quán)臣, 應(yīng)當(dāng)去做街頭無償施粥的。然后他就會朗朗而笑，說我還太小了，說的都是不成體統(tǒng)的話?！?/br>
    本是在說嚴(yán)肅的話題，可不知道為什么，元瓊覺得沈慕說這話時變得柔和了一點(diǎn)，讓她也不自覺彎了嘴角。

    但方才還面帶柔情的人忽然又暗淡了下來：“我提醒了他很多次，但他最后還是被柳大人和太子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