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綱拿下袖子，擦了一把臉，說道：訃告也才發(fā)出去不久，你們這么快就來了，一路上辛苦了。

    林不羨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自顧自地說道：請二姐夫帶我們?nèi)ソo二姐上柱香吧。

    好好，里面請

    走在路上，趙綱解釋道：你二姐的牌位我單獨(dú)置辦了地方安置，也方便兩個孩子和我想她的時候去看看，若是擺在祠堂進(jìn)出多有不便。

    林不羨點(diǎn)了點(diǎn)頭，趙綱抱著趙德帶著云安和林不羨來到一間房間外，說道：就是這里了。

    推門進(jìn)去，一股濃郁的香燭味撲面而來，趙德被嗆的直咳嗽，房間的陳設(shè)很簡單，只有兩個蒲團(tuán)，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林二姐的排位，香爐，三樣貢品和一對白蠟燭。

    香爐里幾乎被香根兒插滿了，密密麻麻的，桌子上也積了一層厚厚的香灰，看起來每日都有人來此上香，甚至不止一炷，才能達(dá)到此等效果。

    見狀，林不羨的臉色稍霽，自取了香，就著蠟燭點(diǎn)燃，分給云安三支，二人并肩恭恭敬敬地拜了，把香插在了香爐里。

    趙德還在咳嗽，小臉兒都憋紅了。

    云安主動將孩子抱起，說道：我?guī)Ш⒆拥皆鹤永锿竿笟饽銈儌z先聊著。

    說完，也不等趙綱的反應(yīng)，抱著趙德出了祠堂。

    來到院里，云安默默地打開了相冊，調(diào)出適才拍攝的一系列照片，放大，回看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兒的更新到了，感謝大家的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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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0、欲蓋彌彰

    云安隨意坐到了小院兒內(nèi)的花壇沿上, 把趙德放在地上根本沒有做詢問的打算。

    小家伙壓住了咳嗽，吸了幾口氣，反而對云安起了好奇, 問道：你就是四姨丈么？

    云安笑了笑, 抬手摸了摸趙德的頭, 夸了一聲：乖。

    就在這時, 趙綱追了出來, 一把拉著趙德到他身邊隨后將孩子抱起, 對云安說道：犬子頑劣, 還是讓奶媽抱下去哄吧。

    趙綱朝門口叫了一聲, 自有家丁上前, 趙綱把趙德交給家丁，吩咐道：送到奶娘那去。

    是，老爺。

    云安抬眼, 面無表情地看了趙綱片刻, 收回了目光。

    趙綱訕笑兩聲, 相比于林不羨的冰冷趙綱覺得眼前這位云安, 云秉初的態(tài)度更讓他不安：妹夫稍坐，我先去和四meimei說話。

    請吧。

    云安雖然把趙德從屋里抱了出來，但她其實(shí)什么都不想問, 畢竟孩子是無辜的趙綱縱有嫌疑, 也不能讓趙德小小年紀(jì)落下一個子告父的名聲，這里畢竟是燕國, 不是藍(lán)星。

    要是能指認(rèn)出兇手倒還好，萬一趙綱是被冤枉的呢？

    趙德的身體里流著林二姐的血，云安不會讓一個孩子難堪

    可趙綱顯然不這么認(rèn)為，從他匆匆追出來并讓家丁把孩子帶下去這一行為上, 云安已經(jīng)把他定位成了犯罪嫌疑人。

    得益于超清攝像頭，云安在小靈堂里拍的每一張相片都非常清晰，她找到幾張相片放大來看果然！

    云安反復(fù)看了好幾次，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后起身回了靈堂。

    娘子？

    靈堂內(nèi)林不羨正看著林二姐的牌位出神，趙綱就在林不羨身后，不遠(yuǎn)不近的地方站著，默不作聲。

    云安上前去攬過林不羨的肩膀，柔聲道：娘子，哀大傷身咱們不如去看看外甥女？

    好。

    云安和林不羨轉(zhuǎn)過身，云安對趙綱拱了拱手，說道：二姐夫，不知令媛現(xiàn)在何處？方便的話能否讓我娘子探望一二？從前聽二姐說：令媛的身體不好。來的路上娘子特意為她買了些上好的藥材。二姐生前曾托我將令媛的生辰八字交給玄一道長，請她老人家為孩子批個八字，那次遺憾錯過了如今我以拜在玄一道長門下，道號通潚，和師父學(xué)了些觀相之術(shù)，請?jiān)试S我完成二姐的遺愿吧？

    云安口中的這個女孩，是林二姐和趙綱的第一個孩子，閨名招弟，乳名妞妞。

    林不羨要看妞妞的事兒，趙綱早有準(zhǔn)備，可以說云安和林不羨的所有行動都在趙綱的意料之中，唯一超出他預(yù)料的便是云安是玄一道長徒弟的這件事。

    玄一道長的大名，燕國很少有人不知那可是玄字輩，天師級別的存在，趙綱萬萬沒想到他這個乞丐妹夫會有這么大的造化成了玄一道長的徒弟。

    趙綱并不怕她們?nèi)ヌ酵ゆ?，卻害怕云安真的從玄一道長那兒學(xué)到了本事，看出旁的東西來。

    趙綱臉上的不自然一閃而過，繼而展現(xiàn)出慚愧的表情，說道：meimei，妹夫有心了你們愿意探望小女，是她的福分。只是這孩子先天不足，從小便體弱多病，我和你二姐一直把她養(yǎng)在深閨。前陣子孩子的娘去了這孩子心思重，也跟著病了，正養(yǎng)病呢，怕沖撞了二位。

    林不羨答道：尚未及笄的孩子而已，何談沖撞不沖撞的？德兒還小，二姐如今去了留下一個體弱的女兒，我這個做姨娘的既然都來了，理應(yīng)探望。山高路遠(yuǎn)下次再見也不知是何時了。

    趙綱答道：既如此，那就請四meimei和妹夫跟我來吧，我?guī)銈冞^去。

    請。

    云安和林不羨跟著趙綱走出了小靈堂，走出幾步遠(yuǎn)云安回頭看了一眼：靈堂的門開著，還能隱隱看到擺放在桌上那方藍(lán)底兒的牌位。

    云安不動神色，心中的怒火已熊熊燃燒。

    趙綱帶著云安和林不羨來到了一處小院，的確是深閨這間小院兒在趙宅的最深處。

    小院里彌漫著湯藥的味道，一位丫鬟打扮的人正蹲在院子中間的泥爐旁邊扇扇子，爐子上坐著一個瓦罐，湯藥味就是從里面飄出來的。

    院內(nèi)忙活的丫鬟就有四名，估么著房里還有，如此看來這女孩該是非常受寵的。

    丫鬟們請了安又各忙各的去了，云安停在爐子旁邊，問趙綱：二姐夫，師父教了我一些醫(yī)理，我可以聞聞這藥嗎？

    妹夫涉獵竟如此之廣，請吧。不過是一些滋補(bǔ)身體的藥而已，孩子年紀(jì)小受不得重藥。

    云安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認(rèn)同，用袖子墊著掀開了蓋子，翻了過來

    這藥孩子吃了多久了？

    有三年了，從小就吃，從小身體就弱。

    這樣。云安將瓦罐的蓋子蓋了回去，跟著趙綱一同進(jìn)了趙妞妞的臥房，房間里還有兩名丫鬟伺候著，見了來人雙雙見禮。

    你們先下去吧。趙綱說道。

    是。

    云安和林不羨來到床邊，床上躺著一位瘦瘦小小的小姑娘，看到林不羨乖巧地喚了一聲四姨母。

    林不羨的眼眶還是控制不住地紅了，坐到床邊給小姑娘理了理頭發(fā)，摸著被子說道：大熱的天兒，你怎么還蓋著大厚被子？

    四姨母，妞妞冷。林不羨手上的動作一僵，改為給孩子拉了拉被子。

    云安來到床邊，笑著對趙妞妞說道：好孩子，我是四姨丈，是你四姨母的相公。

    四姨丈。

    認(rèn)識過了，云安對趙綱說：二姐夫，咱們出去吧。讓她們娘倆說說體己話。

    也好。

    林不羨在趙妞妞的房間里待了兩刻鐘，趙妞妞吃了藥睡了她才出來，云安和趙綱聊了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題，等林不羨出來，云安就帶著林不羨離開了，以尚未出七七不宜興宴為由，謝絕了趙綱留她們吃飯的邀請。

    回客棧的路上，云安全程陰著一張臉，握著林不羨的手，眉宇間卻醞釀著雷霆之怒，林不羨本來也帶著質(zhì)疑，但當(dāng)她看到已經(jīng)六歲的趙招弟那自然的表現(xiàn)，和自己獨(dú)處時也沒說趙綱任何不是，便打消了一些疑慮。

    見到云安如此，林不羨的心再次懸了起來，她壓下追問的念頭和云安一同沉默著回了客棧。

    直到二人進(jìn)了房間，林不羨順勢將門窗落鎖，云安脫下外衫隨手一丟，坐到圓桌便猛灌了三杯水。

    林不羨坐到云安身邊，低聲問道：你看出什么了？

    趙綱有問題，我目前即便沒有二姐是被他們害死的證據(jù)，但至少也可以斷定二姐在這個家里過的并不幸福，就算二姐不是趙綱害死的但二姐的死他也脫不開干系。小產(chǎn)那么重的傷二姐都挺過來了，熬了好幾個月才故去，說明二姐并沒有喪失生命力，這期間趙綱但凡多用點(diǎn)心，多找些大夫來，多給二姐用藥，二姐也不至于落下這個結(jié)局。我今日看了，就從趙家仆人的規(guī)模上看，比淟州的大姐夫家還要好了，也不知道趙綱發(fā)了什么橫財(cái)，還是人家悶聲發(fā)大財(cái)，祖上有積蓄，總之人家是不差銀子的，之前回家過年的時候，趙綱倒是挺低調(diào)的，一點(diǎn)兒都沒露富。

    你先平靜平靜，先說說你找到什么證據(jù)了？

    二姐的靈堂，一進(jìn)門香燭味非常濃郁，香爐里的香根快要插滿了，供臺上積了厚厚一層香灰，對吧？

    是。

    趙家那么多仆人，一個小姐的院子里就六個丫鬟伺候，會連個打掃靈堂的人都沒有嗎？趙綱可以解釋說是他不允許任何人進(jìn)，不允許別人打掃，可是二姐去了這么久了，香灰都積了那么厚一層了，為什么供桌上除了那一塊外，別的地方都是干干凈凈的？為什么牌位上一塵不染？為什么蒲團(tuán)上連點(diǎn)痕跡都沒有，那么新？

    那么厚的香灰，趙綱肯定是日日都去祭拜了？那為什么趙德那么小的孩子進(jìn)了靈堂卻毫無反應(yīng)，只是被嗆的咳嗽，一聲娘也沒叫，一滴眼淚也沒掉？

    還有趙綱離開靈堂的時候，連門都忘了關(guān)了，如果他真如那些香灰所表現(xiàn)出的那么思念二姐，怎么連門都忘了關(guān)？

    林不羨倒吸了一口涼氣，閉上了眼睛，淚珠從眼角溢出，滑落

    云安的眼眶也有些紅，沉默半晌繼續(xù)說道：還記得咱們在去北海的路上，我給你和師父做小灶用的鍋?zhàn)訂幔?/br>
    記得，是白大夫用來煎藥的瓦罐。

    對，那個罐子是新買沒多久的，我記得只煎了幾次藥，好在是用來給你煎補(bǔ)藥的，所以拿來做飯也可以。可是那個瓦罐的蓋子的里面都已經(jīng)被草藥熏得上了色，可給妞妞煎藥的瓦罐一翻過來還能看到蓋子的本色呢，趙綱不是說妞妞已經(jīng)吃了三年的藥了？怎么就這么巧，我們來看妞妞，她的藥壇子就打碎了？還有你見過誰家把藥爐子砌在院子正當(dāng)中么，一般都是砌在回廊下，免得下雨天不能用。那個爐子就好像有人生怕我們忽略了它一樣，才砌在了最顯眼的地方。

    林不羨的一雙秀拳攥緊，問云安：那妞妞為什么不告訴我呢？當(dāng)時房間里沒有外人，我有意無意問了她一些事情，她都沒說。

    這很簡單，我們把妞妞接出來問一問不就行了？有些六歲的孩子已經(jīng)可以很懂事兒了，如果她受到了某種威脅，或者有不得已的苦衷反抗無望就只能服從。

    如何接？我們想再見妞妞怕是都難了。

    不用怕，我今天晚上潛進(jìn)去，把妞妞抱出來，她已經(jīng)認(rèn)識我了，會跟我走的。云安篤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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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1、封建毒瘤

    又是一個艷陽天, 云安駕著馬車離開了云州。

    馬車內(nèi)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貼在一起，小的依偎在大的懷里。

    林不羨懷中抱著個瘦弱的小女孩兒，正是趙招弟, 林二姐的長女。

    林不羨捏著小姑娘骨感的肩膀, 心疼地說道：妞妞, 從今日開始就把四姨母和四姨丈當(dāng)成你的爹娘吧, 我們定會好好對你, 四姨母不要求你成為什么名門閨秀, 四姨母希望你可以快樂, 健康地長大成人, 從今以后你不用再活得那么小心翼翼, 平白承受那些莫須有的罪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