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了，”沈澤添手插在口袋里，偏頭看她，“怎么，還不許我家有兩套房了？”

    姚舒剛想開口，公交車已經(jīng)駛?cè)胝九_，兩人一前一后上了車。

    這個點路上有些擁堵，公車走走停停，開得緩慢。

    一個剎車后，姚舒頭頂落下散漫的聲音。

    “你膽子還真大?！鄙驖商碚f，“大晚上的去做家教，不怕路上遇到壞人？”

    姚舒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道說什么。

    沈澤添：“我每天放學(xué)都會在這上會兒網(wǎng)再回家，反正順路，以后我就勉為其難跟你一起回去吧。”

    他低頭，看到站在他胸前的女孩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么，你還不樂意了？”

    “不是，”姚舒皺眉，鄭重說，“我覺得…你還是少去網(wǎng)吧比較好，要把心思放在學(xué)習(xí)上?！?/br>
    沈澤添怔了一下，沒忍住笑出來。

    “行了，雞湯你留著自己喝?！?/br>
    -

    這段時間裴硯承工作繁忙，一連多日應(yīng)酬下來，整個人略顯疲倦。

    這天，因為合作商臨時有事，因此原定酒局應(yīng)酬也就此延后，裴硯承今晚難得可以稍作休歇。

    高架橋上車流如織，靠在座椅上的裴硯承合上電腦放在一旁，按了按酸脹的眉心。

    他打開手機，三中的家長群里消息已經(jīng)九十九往上。

    最近他忙于工作，已經(jīng)有好多天沒有打開微信群了。

    群里無非就是學(xué)生家長們的閑聊，裴硯承粗粗往上翻了翻，卻在聊天記錄里得知了一個重要的信息。

    這周學(xué)校并沒有晚自習(xí)。

    然而，他記得家里的小姑娘依舊是按照平常的時間點放學(xué)的。

    他的眉心不自覺越蹙越緊，淡聲吩咐司機：“去三中?！?/br>
    此時正好是學(xué)校放學(xué)時間，校門口學(xué)生很多，邁巴赫在學(xué)校一側(cè)的角落停了會兒，果然看到姚舒背著書包出來。

    緊接著走到公交站臺，上了一輛公交車。

    邁巴赫一路跟著公交車來到一處住宅區(qū)，小姑娘上樓后便再也沒有下來。

    司機從后視鏡里看到男人愈發(fā)陰沉的臉，小心翼翼問：“裴總，都等了半個小時了，還要繼續(xù)等嗎？”

    裴硯承冷聲：“等?！?/br>
    司機不再說話了。

    一個穿著三中校服的男生步入他的視線，也來到姚舒所在的那幢樓下，靠著墻似乎在等什么人。

    裴硯承覺得面熟，思索片刻，才想起那個男生是姚舒的同學(xué)。

    兩個小時后，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姚舒從住宅樓里出來。

    男生裝作剛到的樣子，慢慢悠悠走過來。她笑著和男生說了什么，兩人一起去公交站臺坐車。

    同樣目睹了這一切的司機感受到后座傳來的低氣壓，額頭不由滲出冷汗：“……裴總？”

    “跟著。”

    “是。”司機一腳油門，跟上了前方的公交車。

    公交車在華御景都附近的站臺停下，姚舒和男生一起下車。

    直到目送姚舒進入小區(qū)后，他才坐上相反方向的公交車離開。

    司機如芒在背，只敢從后視鏡偷偷瞄一眼。

    裴硯承坐在暗處，有倏忽光影在他臉上掠過。

    許久，他往椅背靠了靠，手指摩挲著金屬煙盒，一下又一下。

    “原來是這樣?！?/br>
    裴硯承瞇了瞇眼睛，自言自語般低喃，“不是沈量，而是他?！?/br>
    -

    姚舒到家沒多久，裴硯承也開門進來了。

    正在廚房喝水的姚舒愣了下，“叔叔今天回來的好早。”

    裴硯承看了她一眼，在沙發(fā)上坐下，有些煩躁地松了松領(lǐng)帶結(jié)。

    姚舒倒了杯水給他。

    “最近學(xué)習(xí)壓力大么？”他突然問。

    見裴硯承沒有接的意思，她把水杯放在茶幾上回答說，“還好，就是每天作業(yè)都很多。”

    “剛結(jié)束晚自習(xí)回來？”

    姚舒心虛，不敢看他：“嗯……對。”

    裴硯承靜默了半晌，從煙盒里拿了只煙，但沒有點燃。

    “明天晚自習(xí)結(jié)束，要不要讓司機來接你。”

    “不用了，三中到華御景都不過五六分鐘的路程，校門口不好停車，我自己回來反倒比較方便。”

    裴硯承沒接話，手指夾著煙，盯著姚舒看了許久。

    姚舒被他看的莫名后背一涼，不由捏緊了手中的杯子。

    “怎、怎么了？”

    “沒事?！?/br>
    裴硯承不動聲色收回視線，把煙扔進煙灰缸里，起身往房間走。

    走到門口突然停住腳步，回頭問她，“對了，班里坐你后面那個男同學(xué)叫什么？”

    姚舒不知道為什么裴硯承會突然問起沈澤添，懵了好一會兒才細聲回答：“他叫沈澤添，叔叔怎么突然問這個？”

    “沒什么?！迸岢幊械f，“隨便問問。”

    -

    姚舒因為昨天裴硯承反常的模樣整夜都沒睡好覺，晚上去家教的時候也有些走神。

    總覺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但是又說不出來。

    “姚老師？姚老師？”

    飄遠的思緒被拉回，她回過神來，甜甜mama正拿著一袋水果叫她。

    “嗯，您說什么？”

    她笑了笑：“我說，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今天是你最后一天給我們甜甜做家教了，甜甜特別喜歡你，都舍不得你走了?！?/br>
    姚舒靦腆地笑了下。

    家教六天一共是一千八百塊錢，甜甜mama硬是熱情地塞給她兩千。姚舒推脫不得，只好收下道了聲謝謝。

    下樓之后，沈澤添剛巧過來：“結(jié)束了？”

    “嗯?！?/br>
    “那走吧，回家了。”

    “今天你先回去吧，我要去一趟商場，買點東西?！?/br>
    沈澤添斜斜看她一眼，“那正好，我也有點渴了，去買杯奶茶喝喝。”

    “……”

    小區(qū)附近就有奶茶店，干嘛非要去商場買。

    晚上八點的商場人流擁堵，姚舒精心挑選了很久，最后選了兩件不同款式的灰色衛(wèi)衣。

    一件是給叔叔的，一件是給裴爺爺?shù)摹?/br>
    沈澤添在門口等她，瞥一眼她手里的購物袋，然后把奶茶塞進她手里：“奶茶店買一送一，多出來這杯給你了?！?/br>
    “謝謝?！?/br>
    沈澤添懶懶勾了下唇，雙手插兜往外走：“走了，再晚趕不上公車了?！?/br>
    姚舒小跑著跟上。

    從公交車下車的時候已將近九點，晚上風(fēng)很大，從四面八方吹來，路邊的樹被吹得沙沙作響。

    姚舒攏了攏衣領(lǐng)，跟沈澤添道別：“那我先走了，謝謝你的奶茶。”

    “等等，你衣領(lǐng)上好像有東西?！?/br>
    姚舒一個激靈，果然感覺到有什么涼涼的東西碰到了她的脖子。

    她第一時間就聯(lián)想到了軟趴趴的節(jié)肢動物。

    來不及細想，姚舒短促地尖叫了一聲，聲音都在發(fā)抖：“快、快幫我弄走！”

    微涼的手指劃過她的后頸，沈澤添說：“只是一片樹葉?！?/br>
    姚舒松了一口氣。

    突然，她的后頸再次傳來微涼的觸感。

    是沈澤添的手指按在了她的后頸。

    沈澤添扯了扯唇角，低頭。

    “小不點兒，我才發(fā)現(xiàn)，你這里居然有顆小紅痣?！?/br>
    不知怎的，姚舒的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裴硯承的手掌捋著她的發(fā)絲，指腹摩挲著那顆小紅痣，溫聲對她說：

    藏好，別被人看到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姚舒后退一步，攏住衣領(lǐng)，一雙眼睛圓溜溜地盯著他：“你不許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