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有病   疼惜。

    一句話堵住虞臨淵，金池表情不變，將地上的東西匆匆收拾進垃圾袋，隨便找了個丟垃圾的借口，留下露出驚愕之色的男人，離開了房間。

    反手關(guān)上門的瞬間，他面上笑意斂去，被一片凝重之色替代。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這個“虞臨淵”雖然和他認(rèn)識的虞臨淵長得一模一樣，但性情可謂天差地別，脫離先入為主的濾鏡后，很多之前沒注意到的細(xì)節(jié)，全部涌現(xiàn)出來。

    比如虞臨淵受過良好的貴族教育，舉止矜貴斯文，而“虞臨淵”被他救回家悉心照顧，卻從頭到尾未曾表達過一句謝意。

    金池不是在意這種事的人，但這未免與他印象中虞臨淵的性格不符。

    又比如，虞臨淵眼神是平靜的、包容的，讓人心中溫暖而踏實，而“虞臨淵”總用冷冰冰無機質(zhì)的眼神看向金池，當(dāng)他情緒激動時，瞳孔還隱隱透出一點墨綠，金池先前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還有更多細(xì)節(jié)，比方說第二次上藥后，金池丟了把剪刀，一直沒找到，很顯然，“虞臨淵”從頭到尾都在提防他。

    金池心亂如麻，緩緩在門口蹲下，整個人從昨天驟然發(fā)現(xiàn)虞臨淵活著的欣喜中清醒了過來。

    他倒沒懷疑自己救回來的虞臨淵是假的，畢竟剛才他親眼確認(rèn)了，男人虎口內(nèi)側(cè)，一寸不差，印著他六年前親口咬下深可見骨的齒印。

    那么，是什么讓一個溫潤如君子的男人，變成了如今疑神疑鬼，陰晴不定的模樣？

    聯(lián)想起男人身上種種異常，出色容貌，中藥，鐐銬……各種親眼見證過的，道聽途說的，甚至社會新聞上的案例下意識在腦子里浮現(xiàn)。

    金池不敢再往下猜了，努力忘掉腦中未經(jīng)證實的猜想，拋去這些，目前還有一個比較緊急的問題。

    虞臨淵雖然輪廓比亞洲人更分明，但瞳色以前可是純正的黑色，那個綠眼睛……是不是有什么毛??？

    片刻，他憂心忡忡打開了論壇，搜索問題關(guān)鍵字：綠眼、失憶、性情大變。

    論壇刷出來了一大片回答。

    1L：建議樓主盡早去醫(yī)院眼科檢查，以免年紀(jì)輕輕得了青光眼，請對癥治療。

    金池：“……”什么亂七八糟的。

    他一言難盡地往下翻。

    2L：在蘇美爾人與古巴比倫人中，有一種邪眼恐懼信仰，通常表現(xiàn)為綠眼，由他人的妒忌或厭惡而生，可帶來噩運或者傷病，被視為詛咒。

    看到這里，金池蹙了下眉，什么年代了，怎么還會有這種迷信的說法。

    他略感不適，心想自己真是昏了頭才在網(wǎng)上搜，正要點退出，視線忽然定在一條高贊答案上。

    16L：遇見此類癥狀，請一定提高重視??！病人是否呈綠眼癥狀？病人是否失去了過往記憶？是否變得暴躁不安？

    如此直擊靈魂、精準(zhǔn)踩點的三連問。

    ——全中！

    金池神色凝重起來，繼續(xù)往下看。

    16L：這是一種極其罕見、因受刺激而發(fā)作的心理疾病，患者逐漸心智下降，疑神疑鬼，時?；孟胱约菏墙K極反派，抬手間世界灰飛煙滅。

    “……”

    越往后看，金池臉上的鄭重消失得越快，看到最后，直接變成了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

    世界上還能有這種妄想中二病？

    他怎么就不信呢。

    金池懷疑自己被驢了，可是答主最先提出的癥狀與虞臨淵十分吻合，他半信半疑地收起手機，扔掉垃圾袋后，踟躕半晌，原路回了房間。

    他卻不知道，如果他耐心將答案看完，拉到底部，就能看見最底下幾條熱評。

    【答主這么認(rèn)真，我差點信了，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說的綠眼熊二？】

    【靠，居然被發(fā)現(xiàn)了！我綠眼熊二無敵！】

    【不會真的有人信吧？】

    【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有這種人！】

    被網(wǎng)友忽悠瘸了的金池推開房門，迎面便飛來一個枕頭，他抬手輕松接住，抱在懷里，往房間里看去。

    男人臉色蒼白地靠在床頭，身上穿著的還是金池臨時從自己衣柜里拿的白色襯衣，衣服經(jīng)歷了他之前幾番蹂.躪，皺得沒眼看了。

    金池微微心虛，放下抱枕，從衣柜里拿了件新的出來，放在床頭。

    接著從書桌底下扯了個椅子過來，坐在床邊，繼續(xù)默不作聲地觀察著男人。

    幾分鐘過去，虞臨淵已經(jīng)恢復(fù)過來，他只是不曾遇見過像金池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一時難以置信，人們畏他懼他，躲他都來不及，誰敢對他說出這種話？

    不得不說，這對于從主人格割裂出的負(fù)面情緒中衍生的人格來說，是一種新奇的體驗，以往只有見到血，見到旁人臉上扭曲的恐懼，他才會從痛苦中感到微乎其微的快感。

    眼下他似乎找到了別的樂趣。

    見金池用一種奇怪的、帶著探尋之意的眼神凝視著他，不曾有過的勝負(fù)欲從心中燃起。

    虞臨淵有些猶豫地想，就算能殺了他，或許他也不會立馬動手。

    再給他一點時間——讓他看到這個膽大包天甚至對他有所期待的人，最后如其他人一般，臉上露出恐懼驚惶的表情。

    于是他側(cè)了下頭，問：“你看什么？”

    金池滿腹心事，見虞臨淵情緒還算平靜，試著問道：“你還記不記得，追殺你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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