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倦 第34節(jié)
背后忽而起了一陣寒風,勢如破竹,帶著些許威脅。 丁清身形靈活,側身避開,正見一團黑氣于眼前炸裂,瞬間化成了nongnong的煙霧。 她立刻捂住口鼻往后連退幾步,捂臉的手臂還是被煙霧灼傷,皮膚泛著淡淡的紅。 這霧氣看上去狠,實際不致命,否則丁清的手臂必然化了。 她回身朝擲藥過來的人看去,便見一身穿白衣的女子站在閉蒼山莊門前不遠處,迎風而立,衣袂翩翩。她戴著面紗,肩上掛著藥袋,腰間系著淡粉色的絲帶,一眼便知是東堂上官家的人。 丁清還在猜測對方的身份,便聽見女子聲音柔柔道:“我見你不是惡鬼,無意傷你,此地為周家閉蒼山莊,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還是速速離去吧。” 說完這話,手卻從藥袋里捏出一粒藥珠,顯然如若丁清不離開,她怕是還得再扔一顆過來。 丁清抿嘴,猜得不準,沒敢冒認,便道:“周堂主知我來此。” “阿椿雖從不傷善鬼,卻也不會刻意親近,閉蒼山莊就連周家弟子都不可隨意出入,怎會同意你來此處?”那女子雖這么問,卻沒多少惡意。 丁清聽她這般稱呼周椿,便確定了她的身份了。 “姑娘是上官家三小姐,上官晴瑛吧?”丁清道:“久仰大名,果然人美心善。” “你認得我?”上官晴瑛意外。 便在此時,一陣颶風于她身后襲來,將上官晴瑛臉上的面紗吹落,也揚起了她的裙擺。 她當有何威脅,連忙抬頭去看,便見一對巨大的黑羽雙翼從頭頂滑過,黑袍掃過眼前,上官晴瑛頓時停了呼吸。 一如黑云壓下,即便是丁清也覺得周笙白的氣場有些迫人了。 她梗著脖子抬頭去看,見周笙白未收雙翼,將她攏在其中,反倒是側背對上官晴瑛,回眸時眼神不善。 上官晴瑛在見到他那一瞬便愣住了,被風吹落的面紗孤零零地飄到角落,露出一張溫柔似水,精致清雅的臉來。 半邊羽翼將丁清徹底包住,她看不見人了,只能抬頭望著周笙白。對方收回目光,抓起丁清的手腕看了一眼,見她只是皮膚紅了,沒破沒損的,眉心仍是皺著。 “周公子。”上官晴瑛甚至無需看見來者全貌,便立刻認出了他。 她上前幾步,心口砰砰直跳,其實自兩人上回見面已經過了十多年,周笙白未必能認出她來了,上官晴瑛還是想讓他回憶起:“我是上官晴瑛,與阿椿相熟,年幼時在周家住過一段時日?!?/br> 丁清見周笙白一直盯著她的手臂翻來覆去地看,也不搭理上官晴瑛,小聲提醒:“老大,人家與你說話呢。” 周笙白瞪向她,不冷不熱地道了句:“不認識?!?/br> 第33章 [vip] 一句不認識, 叫上官晴瑛止步。 周笙白收了雙翼,丁清才看清了上官晴瑛的臉,見對方長得漂亮, 卻因周笙白的一句話紅了眼眶,有些可憐。 她心內感嘆一句,果然長得俊俏是容易惹桃花債的。 上官晴瑛方才一口喊出周公子,顯然二人先前分明認識的嘛,周笙白卻說不認識, 多傷人家姑娘的心呀。 “手痛嗎?”周笙白問。 丁清搖頭, 沒所謂地抽回自己的手擺了擺:“不痛。” 這點小傷算什么,連皮都沒破怎會痛? 丁清覺得上官晴瑛已經是她認識的除了周家人之外, 捉鬼世家中對自己最友善溫和的了。 周椿是個好人,交的朋友也不錯。 周笙白見丁清一直朝上官晴瑛看去, 還朝人家笑了一下,面色不喜:“別看她?!?/br> 丁清哦了聲, 又聽他道:“也別理她?!?/br> 丁清:“……” 人家還在呢, 沒看見小姑娘眼淚都快下來了嗎? 唉, 丁清覺得自己老大很不懂憐香惜玉,日后怕是很難給周堂主找到舅母的。 上官晴瑛在那邊聽見了周笙白的話, 她心中疑惑周笙白為何會與一只鬼扯上關系,可更難過的還是對方對自己的態(tài)度。 她啞著聲音喊了句‘周公子’, 山下便有人奔來了。 “舅舅!” 周椿剛回到周家就聽蘇威說周笙白帶著丁清來過了,二人先一步到閉蒼山莊等她,她心里雖意外,卻也不焦急。可黎袁峰上報周家十幾名弟子中了不知名的咒法, 吐泄不止, 恐怕與丁清有關, 周椿便坐不住,一口水沒喝連忙趕上山來。 方上山,周椿一眼就看見與周笙白站在一起的丁清,上前要靠近,卻被周笙白攔住。 “丁姑娘?!敝艽淮瓪?,這才發(fā)現旁邊還站著個人,有些愣然:“晴瑛你怎會在此?” 上官晴瑛尚未解釋,周椿便等不及道:“晴瑛,等會兒我再與你敘舊?!?/br> 轉而面朝丁清:“丁姑娘,若周家有人得罪于你,你且與我說,誰也不敢因身份把你看輕的。但……但也不必親自動手,小懲大誡便好了,你說呢?” 丁清眨巴眨巴眼,裝得一臉無辜疑惑:“周堂主在說什么呢?我沒聽懂?!?/br> 周椿一愣,顯然沒料到丁清會是如此反應。 她記得黎袁峰提過,他是在帶丁清去茅房的路上領丟了人,回頭便見一群師兄弟中了咒,出門丁清又拉著周笙白急匆匆離開,可也的確沒有實證指認是她干了什么。 “周家有些弟子中了咒,我見之像是南堂某些逼供人的手段,因時間湊巧,與丁姑娘經過相符,這才鬧了誤會?!敝艽幻蜃?,不死心地問一句:“丁姑娘可會什么解咒的法子?” 周椿如此說,顯然是順應丁清給她臺階下,不想讓她坐實害人的名聲,但也不想讓周家的弟子平白受罪。 丁清睜圓了一雙眼,訥訥搖頭:“我不知什么咒法解咒的……堂內沒有可解咒的能人了嗎?逼供手段……聽起來便很可怕,周堂主快想想辦法吧?!?/br> 周椿啞言,當真是無話可說了。 可惜記咒長老已于雪月城內化成灰燼,否則她也不會急忙來問。 “阿椿?!币慌缘纳瞎偾珑_口:“我隨你去吧,看看能否幫忙?!?/br> 周椿這才想起來,上官晴瑛是醫(yī)藥世家,就算不能解咒,說不定能緩解吐泄的情況,便道:“好,好,晴瑛你和我一同下山。” 末了便從懷中拿出鑰匙遞給周笙白:“舅舅自己入莊,等我處理完山下之事再來?!?/br> 說完這話,周椿便匆匆?guī)е瞎偾珑x開。 二人的身影還未在山路消失,丁清的臉就被周笙白給掐住了。 他用了些力,指下的皮膚被掐得泛白,一松開又迅速紅了起來,留了兩根手指印子在那兒。 丁清揉了揉臉,也沒喊疼,目光狡黠地朝周笙白臉上瞥去一眼,問:“老大,你生氣沒?” 周笙白沒說話,丁清默認他沒生氣,那小表情就差說出‘不生氣我下次還敢’。 還敢什么? 自然是當著他的面裝模作樣騙周椿,騙其他人。 丁清笑得眼睛都彎了,隨后沒什么真心地嘆了口氣,虛情假意道:“我只是小小懲罰,沒打算真給周堂主惹麻煩,唉……” 周笙白見她一邊笑一邊嘆氣,問道:“你之前不是說你喜歡周椿?” “我喜歡啊!”丁清點頭:“可周堂主的麻煩哪比得上老大呢?” 周笙白心想早知不問了,問過之后心癢難耐,嘴角忍不住勾起。 他伸手又摸了摸對方被自己掐紅的臉,丁清一怔,視線帶著些疑惑望去,周笙白卻已克制收回了手,轉身走向閉蒼山莊。 丁清隨后跟上,一把鑰匙五道鎖,其余門扉打不開,直可往放了周笙白過去留在此處的物件之處。 閉蒼山莊已許久無人打掃,里頭雜草深深,上頭覆蓋著一層白雪,幾處院落看去,威嚴中顯出幾分凄涼。 周笙白沒在其他地方逗留,光是看見鑰匙上刻印的花紋也知道這幾處是什么地方。 丁清只放眼睛去看,腳步一寸未落下。 路過了幾所庭院才到了最后一扇門前,此處是一方小院,院子里原先種了不少東西,空空的花盆有許多個。 院內還有兩棵梅樹,一顆死了,爛了半截,一棵還活著,白雪下開了滿樹白花,幾朵擠出,若不仔細看真瞧不出。 “是白梅?!倍∏宓?,她走過去撥開雪渣,湊近嗅了嗅:“好香?!?/br> 周笙白朝她看去一眼,目光又落在了那株白梅上。許久不曾回來,他沒想過這棵樹居然還活著,當初種下樹的人早死了。 五堂與捉鬼世家都有規(guī)矩,一旦有門下弟子或族人死去,便要將尸身燒毀,魂魄清散,因為他們知道,人死后是有可能會變成鬼魂的。 周笙白憶起,他還沒見過那人最后一面,她的魂魄、尸身,一樣不剩。 印象里,她很高,身上總帶著淡淡的香味,與旁人不同,她說話會蹲下與他齊高,目視他,眉目溫柔。 周椿的眼睛和她很像。 “笙白,我是jiejie,以后發(fā)生任何事都可以告訴我?!蹦侨嗽@樣說過。 目光收回,周笙白不再看向那株白梅,他打開了房門,進屋滿是陳舊積累的灰塵。 丁清還沒來得及跟進去,周笙白便出來了。 “這么快?”她有些詫異。 周笙白將手里物件晃了一下道:“里面沒多少東西,一眼就能找到了。” 丁清的視線于屋里掃了一圈,小屋不大,僅一張床,一張桌,兩把椅子,一扇架子罷了,貨架上的東西的確很少。 “走吧?”周笙白道。 “嗯?!?/br> 丁清率先朝外走,臨走前周笙白問她一句:“你喜歡白梅嗎?如若喜歡可以折一枝帶回去?!?/br> “不了,它就長這兒挺好的。”丁清開口。 周笙白出小院的腳步因為她這話頓了頓,回頭看去,小院里唯有這一株花開著,時事變更,與其毫無瓜葛。 丁清說得對,它在這兒挺好的。 一些過去,留在這兒也挺好的。 出了山莊,將大門重新落鎖,周笙白便與丁清一同在外等著周椿取回鑰匙。他沒打算再去周家,沿下山后的另一條路,可直接離開云川城周邊。 丁清蹦到石墻附近繼續(xù)研究那些符文,周笙白看向她的背影,視線逐漸落在對方那雙靈動的腳上,又把目光移到手中盒子,他抿嘴一笑。 把盒子藏入袖中,周笙白才想起來一物,取出后朝丁清走去,遞給對方道:“給你的?!?/br> 丁清拿在手中打開一看,是一方手帕包裹的幾顆野果子,果子很紅,像是燈籠的形狀,小小一顆,三兩口就能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