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倦 第19節(jié)
周笙白道:“進去?!?/br> 丁清踮著腳想湊過去說句話,可周笙白太高,她只到對方肩膀,幾次也沒能成功,于是聲音大了點兒:“老大,我們沒錢?!?/br> 可不能再干逃跑這事兒了。 這話成衣店的老板聽到了,表情有些僵。 周笙白抬手朝老板拋了一樣東西,被老板雙手接住,掌心攤開,居然是一粒圓白的珍珠。這老板店里也有些飾品在售,一眼就瞧出珍珠的好壞來,頓時眉開眼笑地彎腰把人往里請。 周笙白朝丁清一垂眸,重復那句:“進去。” 丁清不知矯情扭捏,笑得與那老板如出一轍:“好嘞!” 丁清是提著裙擺朝里跑的,露出一雙臟了的腳來。她進了成衣店第一時間便跑去找鞋,也不怕自己腳臟,沒跟成衣店的老板客氣,一次試套了幾雙棉鞋。 周笙白的目光跟隨著她,心下好笑。 真是沒心沒肺的。 丁清不知審美為何物,哪個貴要哪個,那老板捧來首飾盒讓她挑選,她也在里面一眼相中了一把金花象牙梳與一根金步搖,其他銀的木的全都看不上。 方才那老板笑臉相迎的模樣丁清也知道周笙白給他的珍珠值錢得很,瞧周笙白那樣子也知道她老大是個出手大方的,這顆珍珠的價值沒花完,他也不會讓老板找零錢回來,故而丁清什么好的拿什么,能掙回一些是一些。 她去里屋換了一身淡青色的馬面裙與黃橙橙的絨襖,脖子上掛了瓔珞,頭上還戴著金步搖。丁清一身金光閃亮,就差把富字寫在臉上,她出來時還挺高興,顛兒顛兒地跑到周笙白跟前炫耀。 “喜歡?”周笙白問。 丁清點頭如搗蒜。 周笙白覺得她這一身丑得驚天動地,閃得眼花繚亂,不過丁清穿上厚衣服身上暖和起來,小臉也紅撲撲的,加之瑩亮的鹿眼和笑容。 他嗯了聲:“喜歡就這么穿回去吧?!?/br> 丑著丑著,也就習慣了。 除了丁清穿的這一身,其余幾樣能過冬的周笙白也都拿下了,最后丁清背著厚厚的一個包裹,里面塞滿了她的衣裳首飾。 出成衣店后,丁清跟在周笙白身后,臉上的笑容就沒收起來過。 她兩頰酸澀,但還是忍不住高興:“我一定是這世上最幸運的人,才能當老大的手下,老大你對我太大方了,我一定為你當牛做馬伺候你一輩子?!?/br> “一輩子?”周笙白嗤地一聲笑出:“就為了這么點東西,便要替人當牛做馬了?任誰給你,你也能伺候他一輩子?” “那怎么能一樣?別人給的我不要,因為是老大給我我才收下的?!倍∏寰筒畎阎艺\兩個字從心里挖出來遞給對方看了。 “我從第一眼見到老大時,就被老大折服了,認定了一定要跟著你,成為你的手下才行!現(xiàn)在如愿以償了,我當然要加倍對你好?!倍∏宓溃骸暗任一厝シ畔聳|西就走?!?/br> “走?”周笙白挑眉。 “嗯!我出去給你找鬼吃!”丁清認真道。 “去哪兒找?”周笙白似笑非笑,目光如鷹般銳利地盯著對方看似單純無害的臉:“去雪月城?” 丁清一怔,睫毛顫了顫。 作者有話說: 注意:和編輯確定好五月一日入v。 第20章 小瘋子雖然是個小騙子,卻不是小傻子。 周笙白不至于被她三言兩語就糊弄過去,她慣會說好話,張口便是哄人的甜言蜜語,可他也沒忘記對方第一次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時說過的話。 她說有人讓她來殺他。 但她想倒戈。 方才在面店里,丁清吃面的動作沒停,好似那是多美味的東西,實際心思根本不在吃上,全去聽了兩個后來入店的公子哥兒談話。 對方談了多久的話,她就吃了多久的包子面條,對方一停這個話題,她便放下筷子。 周笙白當下沒說沒問,不代表他什么也不知道,現(xiàn)下他便一派輕松,看著小瘋子能編出什么話來哄騙他。 丁清的腦子轉(zhuǎn)了許多個彎,她一瞬猜想周笙白接下來會有的好幾種舉動。 覺得她謊話連篇,趕走她? 那不至于還給她買衣服首飾。 猜出了她想去雪月城的原因? 可她還什么也沒說呀! 也許是周笙白從一開始就沒有真正信任她,只是打算利用她找到放她過來的幕后黑手? 這不用找,她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訴對方,知無不言。 就是這短暫的沉默,險些擊潰了丁清的理智,大風大浪都見過了,怎能在周笙白的目光里失措。 于是丁清噗通一聲跪下了。 周笙白瞳孔收縮,面上不顯,心下咯噔一聲,當真被嚇了一跳。 “我錯了,老大?!倍∏鍖㈩^低得很低:“我是打算去一趟雪月城,但那絕對是幫你找惡鬼順帶去的,那里有些人有些事或許會給你帶來一點兒小麻煩,我想去解決一下,省得若被你碰上了心情不好?!?/br> 小麻煩? 周笙白道:“你先起來。” “那你別生我氣。”丁清抿嘴。 “這是在和我談條件?”周笙白問。 丁清搖頭:“我是在請求你。” “說清楚雪月城中與你,或與我有關之事,我便考慮是否要生氣?!敝荏习滓娝蛟诘厣线t遲不動,望向新買來就弄臟的衣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兒。 他出手拽著丁清的手腕,把她拉起來,口氣不善道:“你沒長骨頭嗎?” “長了的?!?/br> 周笙白一時無語,大約能將她這話拼全。 她長了骨頭,只是跪習慣了。 丁清在整理,整理她與玉霄姬的關系,或是究竟該從何說起。 “有人讓我來殺你?!倍∏迕蜃欤骸暗恢古闪宋乙粋€,還有許多其他的鬼,我們是在不同時間被那人控制住的。雪月城中的玉霄姬也是派來殺你的鬼之一,說句不好聽的,她算是我的師姐,但我從不想這樣承認。” “不過老大你放心,她很笨?!倍∏宓溃骸拔胰パ┰鲁呛芸炀湍芙鉀Q,然后找到了合適的惡鬼后再回來告訴你。” 周笙白問她:“想要你來殺我的人是誰?” 丁清沉默了片刻,周笙白以為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但其實不難。 丁清輕聲嘆了口氣:“我只知道他稱自己為永夜之主,是個很年輕的人,我看不穿他究竟是人是鬼,這么多年,我最熟悉的是他的聲音,卻很少能有機會見過他,因為他說我是他手中最差的一個?!?/br> 最差的那個,魂魄卻能分出一千多塊碎片,這等能力,是周笙白此生所見唯一。 但除此之外,丁清似乎也沒有其他過人之處了。 對了,她的身體還能再生,這也算是一項不錯的能力,至少耐cao抗揍。 周笙白沒有其他問題了,這世上想要他死的人有許多,除去中堂,其余四堂的人若有機會能弄死他,怕是會紛涌而至,合力抓住他。 凡人總是如此,天地之間稱之為人間,他們便將自身化為這世間的主人,凡是與他們不同的統(tǒng)稱為異類。鬼要灰飛煙滅,不人不鬼的他存在即是威脅,更何況周笙白還有飛天吞鬼的能力。 他們忌憚,懼怕,又或是自持清高,將他貶為宵小,各種污言穢語往他身上潑臟,周笙白已然習慣,也看透了這些人的本質(zhì)。 所以他不入流,也不愿與他們接觸。 天地廣闊,周笙白幾乎只在中堂境內(nèi)出沒,鮮少走遠,其余四堂境內(nèi)究竟崛起了哪些強大勢力他也一無所知,永夜之主……聽都沒聽過。 丁清也說不清那個永夜之主究竟是哪里人,因為過去的她不論走到哪兒,起過多少次想要逃跑的心,都會被對方找到,他就像滿地是眼,窺探著養(yǎng)在手中多個鬼魂的走向。 此番丁清來找周笙白,也是對方示意,要她找到他,想盡辦法殺了他。 可丁清從未想過殺周笙白,她并不是帶著謊言接近對方的,除去一些她不愿提及的事,丁清不會對周笙白說任何謊話,只要他問,她就能答。 那個男人從未對她提過要求,唯一一次任務便是要殺周笙白,丁清想……他一定是懼怕周笙白,所以她想跟隨周笙白,徹底擺脫過去。 出了平水鎮(zhèn),丁清就被周笙白抓著腰上的衣服飛至上空。 她是仰躺著面朝天空的,周笙白飛得再高她也瞧不出來,僅能看見對方面具下堅毅的下顎線繃緊。 這個姿勢很不舒服,丁清背上還背著大包裹,重量壓著她,使得整個人看上去像是一把弓。 時間過去了很久,久到丁清覺得自己的腰都快要斷了,周笙白才有暫歇的意思,離近地面后將她丟下,丁清背上壓著軟乎的衣裳,一點兒也沒摔痛。 她爬起身,左右看去兩眼,發(fā)現(xiàn)這里是一條寬闊的大道,大道兩旁竹林森森。到了落葉的季節(jié),一片片竹葉飄至路上,掃過丁清的發(fā)絲。 她起身回頭看去,再往前瞧,記憶回歸,有些眼熟。 這地方她來過,之前丁清便是從這兒去的窺天山,遠離人煙,徒步得要一日功夫才能回到她吃飯買衣裳的小鎮(zhèn)。 周笙白沒落地,巨大的雙翼展開,遮蔽耀目的陽光。 丁清昂著頭看向他,這一瞬那金色的光芒仿佛是從他的身體里散發(fā)出來的一樣,微卷的長發(fā)根根分明,輕風飛揚,宛若神明。 “給你一個月,解決你的事?!敝荏习椎馈?/br> 丁清頓時笑出了聲,這就表示周笙白沒打算不要她,只要還讓她當手下,那么一切都好說。 她道:“一個月可能有些短,雪月城在南堂地界,徒步恐怕得要十多日,來回就要一個月了?!?/br> “你不會騎馬?”周笙白皺眉。 “我沒錢買馬?!倍∏逭f完,立刻收到了周笙白凌厲的目光。 他就看向她背后背著的那么一大包包裹,如今算是她前往南堂的行李,那里面的金釵銀飾,哪一個賣了不能買匹馬? 丁清摸了摸胸口的金瓔珞,哀嘆一聲:“那好吧,就一個月,我會盡快趕回來的?!?/br> “趕不回來就別回來了?!敝荏习椎?。 丁清還在笑:“那可不行,若我回來遲了就窩在窺天山下,等來年山藤長好了,我再順著爬上去找你?!?/br> 語畢,丁清仿若看見周笙白在笑,他沒再理她,展翅轉(zhuǎn)身便離開了。去的也不是窺天山方向,丁清不會刻意去過問周笙白的行蹤,這是他們的約法三章。 她只是掂量了一下背上的行囊,無奈自己買得太多,要是這么一路背去雪月城,那她就是這天下一等一的大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