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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話說得何婉儀面露愕然,看了看下面形容恭敬的荷香,好一會兒才道:“既是忠心的,我自然會待你好的,你下去吧!” 雖已立秋,但秋老虎依舊厲害,何婉儀覺得渾身乏躁,悶頭喝了一盞茶,這才長長喘了口氣兒。她這會子的功夫才是明白過來,這個荷香,這輩子如何同那呂素素分道揚鑣,竟是勢同水火,儼如仇敵了。 這般想著,不禁嘆了一回命運無常。 外頭庭院天光大亮,何婉儀瞇著眼想了一會兒,又想起荷香說的那些話,于是招手叫來了玉葉,同她一番低語。玉葉面露驚色,一雙玉珠兒眼清光四閃,卻還是點點頭應(yīng)下,轉(zhuǎn)身出了門去細(xì)心安置。 這一日剛用過了午飯,劉氏那里叫人下了帖子過來,請她過去三井樓聽?wèi)颉?/br> 何婉儀一看見三井樓三個字便笑了,這地方前兩日朱兆平才帶了她去逛過,那個黃老板便是這里頭的名角兒,輪到他的戲臺面,那可真是個兒坐無缺席的。 “給送信兒的人說,我必定應(yīng)約而去?!焙瓮駜x說罷,起身去了內(nèi)室重修鬢角,略整了整釵環(huán)衣衫,便扶了玉葉坐了馬車往三井樓而去。 只是乍然見著了劉氏,何婉儀卻是驚了一跳,忙上前握了劉氏的手殷切道:“jiejie這是怎么了?瞧著氣色不好,可是病了?” 自打兩人合謀盤下了那銀樓,隨著生意好轉(zhuǎn),兩人的情分也自是不比當(dāng)初,更是進了一層。劉氏也不瞞她,嘆了嘆說道:“昨個兒家里又整了席面兒?!闭f著頓了頓,面露出委屈來:“我家老爺又納了一房妾侍?!?/br> 何婉儀眉心一皺,不快道:“你家老爺后宅里都放了三四個妾了,竟還不知足,還要往家里納新人?” 劉氏面色無光,眸中暗沉,苦笑了一聲,牽了何婉儀的手道:“不說這個了,走,先去坐下。” 這三井樓的二樓盡是小隔間,窄窄的只放下一張小圓桌兒和幾把靠背椅,面向戲臺的地方卻是敞亮,那些官宦家眷要過來聽?wèi)颍愠36诉@小隔間,也免得同人坐在一處,叫人沖撞了去。 何婉儀二人一時落座,自有小丫頭殷切地上了茶水和點心。 見著門扉關(guān)起,兩下無人,劉氏放下落了兩行眼淚,哽咽道:“自打成婚,這家里家外的,那些子紅粉便沒斷過,我自覺也是個賢惠人兒,一不生妒,二不生怨,里里外外的替他cao持著,也算是盡心盡力?!闭f著拿起帕子按著眼角,聲音愈發(fā)凄涼:“只是這回他納妾也就罷了,竟非要抬舉那女人做了二房,卻是把我的臉面往哪里放?要知道他抬二房的錢財可都是我賺回來的,指望著他那點子的俸銀,不說抬二房,便是外頭包養(yǎng)的那兩個,他也是癡心做夢。再則我生育有兒有女,我實在想不通,他做甚這般作踐了我的一顆心?!?/br> 何婉儀起先聽見這二房兩字,心里也是跟著一縮一縮的極是難受。她想起了當(dāng)初那呂素素掛著二房的體面進得朱府,直接就讓她腦子里懵了。 這般想著,便聽見了劉氏后頭說的那一串子,不覺咂舌,皺眉說道:“鄭大人于女色上還真是……”何婉儀說不下去了,到底是劉氏的相公,說得太過直白,怕是劉氏臉上也過不去。 劉氏的神色果然暗了暗,只是她搖搖頭道:“不過是些玩意兒,我也不當(dāng)回事兒?!闭f著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又落了眼淚出來,說道:“我只是恨他給那女人做臉,我是他的正妻,為他生兒育女cao持家務(wù),他不該如此對我?!?/br> 到底是別人家的家務(wù)事,何婉儀雖是感同身受,可到底也不好出謀劃策,只得細(xì)聲安慰了幾句,便向那劉氏詢問新納的二房是個什么模樣,又是個什么性情。等著劉氏哭哭啼啼說完,何婉儀咂咂舌不禁嘆道,聽著這行徑,倒跟那呂素素極是相似。 “事到如今,你若是不想拆了這個家,便只能忍著了。”何婉儀記起上輩子她沒忍下了那口氣,當(dāng)時便發(fā)作出來,可后頭卻是吃了好大的虧,更是丟了更大的臉面,想了想又道:“自然的,不是叫你束手聽命,之后咱們好好想想法子,好設(shè)個圈套叫那女人鉆了進來,叫你家爺知道這原不是個好的?!?/br> 劉氏抹了抹眼淚,嘆道:“我每日里cao持外頭的生意已是忙得不可開交,又要照看老人孩子,管著他身邊的瑣事,我實在是分不出神來?!?/br> 何婉儀嘆道:“都道是事分緩急,眼下自是家里頭的事要緊,須知道那銀子是賺不完的,你不如先看著哪幾家鋪子不頂事,便撒了手,只交給管事先盯著,便是敗了些錢財也是有限,等著后宅平穩(wěn)了,再重新拾掇起來也是行的?!?/br> 劉氏含淚點了點頭:“眼下便先這么著,等看看又再說?!?/br> 這廂陪著劉氏說了話兒解了悶兒,天降黑的時候何婉儀才轉(zhuǎn)回了家,朱兆平已經(jīng)在家里正抱著妙蓮看魚缸里的金魚搖尾,見著何婉儀回來了,笑道:“可算是回來了,妙蓮哭了好幾回,要尋你呢!” 何婉儀趕緊去洗了手,換了一身干凈衣裳,這才抱住了妙蓮,好一頓親熱。 朱兆平見她眉眼間似有不展,便問道:“可是外頭有什么糟心事兒,瞧著你似是不快?” 何婉儀嘆了口氣,命人將撥浪鼓拿來哄著妙蓮,一路將鄭家的事兒說了,末了嘆道:“我瞧著劉jiejie這日子難過得很。”還不如她上輩子過的那些日子,想著又嘆氣道:“我原以為這女子只要賢德了,總是能將日子過得舒心如意,可瞧著劉jiejie,我倒覺得我想錯了心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