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嬌縱起來真要命 第84節(jié)
這一吻實在旖旎,星落心怦怦亂跳,可那始作俑者卻松開了她,正襟危坐等著內(nèi)侍掀簾迎侯。 星落皺起了眉,只覺得陛下大大的壞。 白虎峽的黎家別業(yè)背山環(huán)水,正值初秋時節(jié),別業(yè)前一條貫穿峽谷的溪流潺潺而過,清流之上漂浮著幾片落葉,細細碎碎地倒映著兩個輕杳的身影。 小尼師靜真依舊是佛門弟子的打扮,素衣素顏卻不掩顏色,眉眼柔潤有如春雪。而世仙在其側(cè)站的歪歪扭扭,好在有一身脫俗的氣質(zhì)撐著,才顯得沒那么困乏。 天子的腕兒真大啊,車馬還沒到,就叫她們兩個在這里候著了。 世仙以手扇著風小聲兒吐槽,“秋老虎厲害的緊,這一會兒站下來,包管黑成炭。” 靜真撫撫她的手臂,叫她稍安勿躁,“不如我教你念心經(jīng),定心安神?” 世仙警惕地望著她,“別想渡我入佛門,我從頭發(fā)絲精致到腳丫子,決然不會剃頭的?!?/br> “你也可以不剃頭,做俗家弟子啊?!膘o真小小聲辯駁,“如今青鸞教一案懸而未決,陛下又親自來白虎峽,還叫咱們早早出來迎候著,你這圣姑的前途還茫茫呢……倒不如先跟我出家?!?/br> 世仙這幾日本就因了教中反叛一事煩心,再加上不放心遠在故土的爹爹和娘親,一時就有點兒不高興了。 “我一路隨著坤極軍收復(fù)反叛,端的是光明磊落,皇帝老兒若是敢動我一指頭,糖墩兒一定要跟他造反的。” 靜真想到那一日進京,陛下急切地前來迎接星落,當時她同世仙躲在轎中,偷偷看了幾眼,只覺得心神俱駭。 “世仙,我打小以為皇帝老兒就如同話本子里那樣,眉毛胡須全白了,老態(tài)龍鐘的。那一日一見,怎么會比金闕宮的太初道兄還要年輕英俊那么多……” 說起太初道兄,世仙就有話說了,她斜乜了靜真一眼,語帶威脅:“聽刑銓大哥說,我被軟禁的時候,太初道兄每晚都去千丈崖遛狗,有一晚還要叫你出來看月亮?!?/br> 靜真不諳世情,哪里能聽出來世仙的威脅,她懵懵懂懂地回想了一下,點點頭,“是啊,好奇怪。太初道兄牽好幾條狗在月下狂吠,我險些以為他要變身了,趕緊念起了經(jīng)?!?/br> 世仙氣鼓鼓地質(zhì)問她,“這么說來,太初道兄叫你出去看月亮,你卻給他念了一晚上經(jīng)?” 靜真趕忙擺擺手,說沒有沒有,“我念完經(jīng),摸了摸他那只最小的狗的頭,就回去了?!?/br> 世仙悲哀極了:“六婆攻上千丈崖那一回,也是太初師兄領(lǐng)人去救你的,看來我要另渡他人了?!?/br> 靜真同星落不一樣,是個極柔軟的性子,同她吵架也吵不起來,倒是今日世仙這一番問話,令小尼師的心里起了點兒漣漪:太初道兄竟待我這般好么? 閑話少提,兩個小姑娘不過在別業(yè)前站了一時,便見陛下之龍車浩浩蕩蕩地駛過來,內(nèi)侍護衛(wèi)跪了一地,恭迎圣駕。 日光的金芒慢悠悠地灑下來,細碎的光穿過山中林蔭,斑斑點點地落在來人高大如山的肩背之上,他微微側(cè)身,伸手欲牽車上的小姑娘,可那小姑娘卻直接跳了下來,飛也似地沖著靜真和世仙奔過來了。 皇帝無奈一笑,隨后提腳慢慢走來。 再是江湖兒女,面見人間天子,也是要恭敬拜伏,靜真同世仙規(guī)規(guī)矩矩地伏地下拜,口呼天子萬年。 皇帝抬手叫起,旋即有護衛(wèi)為天子端上一把龍椅,請陛下安坐。 星落原就是來向世仙和靜真?zhèn)鬟_陛下的旨意的,滿心都是歡喜,這會兒也不急了,看著阮英阮總管捧起了圣旨,將今晨陛下對青鸞教一案所下的判決。 待念到世仙敕封青鸞教承天護法圣女,并接任下一任圣教主時,世仙已然驚的忍不住抬頭,接下來是由靜真暫攝天下慈恩局的副職,官封正四品,靜真就是真的誠惶誠恐了。 兩個半大的小姑娘,謝恩領(lǐng)旨,世仙本就是坦然受之的脾性,靜真卻不成,捧著圣旨小小聲推辭。 “貧尼感念陛下器重?!彼p抬眼睫,看了看站在她手旁的星落,輕聲道,“只是,貧尼此番還是要回老君山,照顧一眾女嬰童。做不來朝廷的大官,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嗯了一聲,語音清潤。 “不過是虛職,朕暫會擔待著。待中宮歸位,你同她做個副手,一道兒將天下幼弱照料起來?!?/br> 世仙最是心直口快,看了看一旁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黎星落,又看了看陛下,大著膽子說:“陛下,糖墩兒最信哄,哄著哄著就哄回家了?!?/br> 皇帝愛屋及烏,看著世仙和靜真只覺得親切,這便點了點頭,道:“朕還在哄,只是不得其法?!?/br> 星落瞪了世仙一眼,覺得她委實不夠義氣,“小金仙兒,你是哪頭的?” 當著陛下的面,世仙到底不敢造次,吐了吐舌頭道:“娘娘恕罪。” 一聲娘娘喊得星落立時就跺了跺腳,叉起了腰,剛要發(fā)作,卻聽陛下一聲清咳,唇邊若隱若現(xiàn)一線笑意,叫星落收斂些:“……今晚在此地設(shè)宴,朕為你二人踐行?!?/br> 說起踐行,星落就眼淚汪汪地了,她不理陛下,轉(zhuǎn)過身去抱住了世仙和靜真,耷拉著眼眉說道:“……等我在家待一段兒時日,再回仙山瞧你們?!?/br> 三個小姑娘抱在了一起,倒叫陛下心生疼惜:如星落這般赤誠之人,仙山靈地滋養(yǎng)了她的靈氣,當真要她困頓在紫禁城,怕也是要悶悶不樂的。 當下更是打定了主意,即便星落三年后愿意做他的皇后了,也給她隨意出入宮闈之權(quán)——好在有坤極軍這等精銳護衛(wèi)著,哪怕走遍天下都使得。 既然陪著她到了這里,那便要盡興,皇帝命黎家別業(yè)設(shè)宴,到了晚間,這里便燈火通明的。 星落同靜真、世仙坐在小亭子里吃著甜點聊天,正悄悄分析著洪元師尊和合貞女冠的八卦,忽見前方水榭外,鱗次亮起了燈,那花謝外有人簇擁著兩位儀態(tài)萬方的婦人過來。 定睛一看,正是自家祖母和娘親。 世仙和靜真規(guī)規(guī)矩矩地向薛老夫人和容夫人行了禮,星落則跳上前去,挽了祖母和娘親的手,在涼亭坐定。 容夫人看著自家女兒額角,還有些絨絨的胎發(fā),伸手一撫,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自家婆母。 “娘親,您先說吧?!比莘蛉丝蜌饬艘痪洌戏蛉艘参樟诵O女另一只手嘆了一息,正想說話,就聽自家兒媳哭開了。 “還是兒媳先說吧……”她抹了抹淚,“先前娘親盼著你嫁人,這程子陛下提親了,娘親的心里卻五味雜陳的?!?/br> 星落兩只手被娘親和祖母握著,腦袋有點癢,就在祖母懷里蹭了蹭。 “陛下跟您二位說了?” 薛老夫人卻不動容,拍了拍小孫女的手。 “你娘親呢,既怕你嫁人,又怕你不嫁人——陛下提的這主意好,橫豎你還不到十六歲,家里又不是養(yǎng)不起姑奶奶,三年之約甚好,讓陛下且等去吧?!?/br> 星落這才知曉,陛下將這事同祖母和母親知會過了。 她安撫了一下娘親,想了想說,“尋常人定了親反悔是不能的,可陛下讓我寫要求,還準我隨時反悔——簽字畫押一個都不少,您二位放心吧。” 容夫人卻高興不起來,“兩個人成婚,最緊要的是互相疼惜,陛下能全心為什么考量,自是再好不過的,只是娘親不知你自己的心意?!?/br> 星落仰在自家祖母的懷里,“喜歡還是喜歡的,可往后的事兒誰說的準呢!三年后再看?!?/br> 容夫人覺得女兒心太大,擔憂道:“還未成婚便想著反悔,這樣娘親怎么能放得下……” 薛老夫人卻極為贊同,“陛下愿意由著糖墩兒來,糖墩兒也贊成這樣的婚約,咱們應(yīng)長輩的,何必插手——” 當夜宴席過罷,賓客盡歡,到得第五日上,正是八月初六,天子親率朝臣祭祀天壇,由禮部祝禱天地,以示告慰。 至此,民間議論紛紛,雖陛下并未昭告天下,將要迎娶哪一家的千金閨秀,但其后安國公府天使常常上門,又有坤極軍指揮使常常登門。 安國公府六姑娘黎星落不日將入主中宮,這顯然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恕?/br> 而隨之而來的,卻仍是那傳了一千遍的謠言甚囂塵上:六姑娘嬌縱蠻橫,人品脾性惡劣,同那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不相配。 紫禁城中,天子坐在那一副江山如畫圖之下,倏地合上手中的奏疏,眼神清冷。 “朕便許她嬌縱無邊,又何妨?”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1-08-09 01:12:11~2021-08-09 21:19: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ayaka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91章 終得圓滿 話雖這么說, 事情還是要做。 皇帝沉吟片刻,傳驍毅衛(wèi)指揮使杜南風御前聽旨。 杜南風為陛下辦事,才從中原回來, 這會兒宮里來人傳他了,倒省了他遞牌子,遂拾掇了一番,就往宮里去了。 這時辰宮里各處都下了鑰,陛下正坐在龍案前小憩, 殿頂高懸的宮燈, 柔和地照著陛下緊閉的眼眉,烏沉沉的眼睫垂下來, 那烏濃愈發(fā)襯的他面色凈白如潤玉。 杜南風伏地下拜,久久不聞陛下回應(yīng), 阮英靜悄悄地走過來,俯身悄聲道:“陛下連續(xù)召見了六位臣工, 一直到這會兒還沒歇下……” 杜南風并不意外, 謝了聲阮總管。 他幼年時就做陛下伴讀, 自是知曉陛下的脾性,這便靜靜等候。好在陛下不過小憩一刻鐘, 便睜開了眼睛,見杜南風已然等候在此, 這便點頭示意,問起中原之事來。 “朕交待你的事,可有結(jié)果?” 杜南風最是利落謹慎不過,躬身回話。 “臣近來遣人同皇后娘娘府上的小吏刑銓一道, 走遍了許昌、新密、登封等地, 為千丈崖上的女童們尋家。截至今日, 已有二十六名女嬰童找著了家人,其中有一位名叫竇淮葉的女娃娃,其父乃是平慶三年的殿試榜眼竇執(zhí)瑞,如今任職國子監(jiān)司業(yè),因著書良多而在士子間頗有聲名。竇淮葉一向在老家許昌隨祖母與母親過活,自她被拐后,祖母和母親相繼病倒,如今能將孩子找回來,正寬慰了竇司業(yè)一家。” 皇帝聞言點了點頭,贊了一聲好。 杜南風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大多能找到家的,都是被拐賣的。例如其間有一位女娃娃叫潘盈的,她家里雖是屠戶,但父母愛甚,將她送回了家,一家子跪地感謝,據(jù)說那潘屠戶還宰了一頭豬,請刑銓他們吃酒?!?/br> “還有位叫鄧芳叢的,其父乃是帝京府里的一名從五品通判,她自幼隨著雙目失明的姥娘在老家,靠著乃父寄回來的銀錢過活,這回能把娃娃送回去,她姥娘當即就哭了,說是要將孩子送到帝京她父親這里來……” “但凡能找著家的,不管貧富,皆是忠厚人家??捎嘞碌哪切┡畫胪?,大多都是被家人遺棄,有點良心的,遺棄在嬰兒塔,喪盡天良的,就賣到了牙行……” 杜南風說到最后一段兒時,已然有些唏噓,他如今也有二十三歲,家中一兒一女。他待兒子嚴苛,對女兒卻愛如眼珠,實在難以想象有人竟會拋棄自己的親生骨rou。 皇帝的眼神里有些悲憫。 上回在白虎峽的黎家別業(yè),他同星落、裴世仙、小尼師靜真一道兒長談,從頭至尾地,了解了這三個小姑娘所做的事,也知道了那百來個女嬰童的來歷。 大梁的梁國大長公主曾設(shè)立天下養(yǎng)幼院,接納女嬰童,他如今又設(shè)立了天下慈恩局,目下看來,也不過只能解國中女嬰童一時困厄罷了,如何能長久恒之,尚需解決。 他站起身,在殿中慢慢踱步,袍角走出來一片清冽。 “家境貧苦并不是遺棄女兒的理由——如何男兒養(yǎng)的起,竟養(yǎng)不起女兒了?說到底還是重男輕女?!?/br> “千百年來,書是男子編寫,規(guī)矩乃是男子制定,各行各業(yè)全由男子所把持,無一處不在打壓女兒,才使得國中遺棄女嬰童成風。朕非圣賢,無力在頃刻間改變國人之思潮,只能春風化雨、徐徐圖之。” 陛下的聲線若金玉之聲,盤旋在這深夜的紫宸殿,杜南風聽著陛下之言,只覺陛下思慮的極是。 皇帝說罷,頓住了腳步,袍角翩躚往龍案前坐了,接著執(zhí)筆,洋洋灑灑寫下了長篇圣令。 阮英在側(cè)侍候筆墨,待陛下擱筆,令他一觀,倒有幾分驚濤拍岸的沖擊感。 陛下的這篇圣意,其一便是嚴查國中牙行、妓館等處,其二將九州各地的嬰兒塔收歸國有,由天下慈恩局按日巡查。 其三則是允女子經(jīng)商、自立門戶、家中有獨女者可繼承遺產(chǎn),免叫同族侵占,有法可依。 其四便是開女科,同文試、武試一般,設(shè)立女試,中舉者可在各州府、乃至朝中為官。 最后一則想來是陛下私心了,也正是這一條令阮英的心怦怦亂跳。 “……中宮之嫡長,不論男女,封為東宮?!彼钪?/br> 陛下嗯了聲,“朕同皇后的第一個孩子,當為儲君?!彼f罷,卻有點兒發(fā)虛,清咳了一聲,又補充了一句,“當然,這還得問問皇后,誰知道她同意不同意呢……” 杜南風靜聽圣訓,只覺得陛下驚世之才,可這樣一封圣意恐怕要掀起軒然大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