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的是，他正好在跟歲閏聊“朋友”。

    “朋友具有一點意外性，他或者她可能不是你會預計到的伙伴，但你會感覺到這個人的思想與靈魂比其他人更為接近你。靈魂是一個概念說法，你可以理解為腦電波。”

    “……我們沒有腦電波。”歲閏回答。

    “不要被書本的概念束縛，我當然知道活著的、有大腦的生物才具備腦電波。在我們思考的時候，主體元件發(fā)出的光，不管是規(guī)律還是不規(guī)律，那就是我們的腦電波?！?/br>
    歲閏很會舉一反三：“所以我們也有心。”

    “核心不是心，實際上人類所說的‘心’有時候也是虛擬的存在。”

    “比如心里想著某個人，其實是腦子在想？”歲閏好奇地問，“那你對‘朋友’怎么看？就用陸笛舉例?！?/br>
    晏龍敏銳地感覺到歲閏的感情比自己豐富，也對這些更感興趣，這就是自我認知的性別差異？

    不管怎么樣，這個話題不能再說下去了，否則就要在涂教授與夏教授面前暴露自己與陸笛了。

    “人類需要朋友，我們也需要朋友，生活并不等于任務與工作……你應該思考，在屬于自己的時間里，你想做什么，想跟誰在一起聊天，沒有任何目的，就是那個人。”

    歲閏的思考變慢了，她在三分鐘之后，遺憾地表示：“我好像有很多朋友，但是又似乎一個都沒有?！?/br>
    晏龍并不意外，這才是正常情況。

    生物ai起初不會意識到“人類”有什么區(qū)別，但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不一樣的。

    這種差異根深蒂固地存在著，不管得到什么樣的權限，被如何信任，歸根究底它們不是人類。

    所以晏龍與歲閏談法律，談基地的紀律。

    這是很容易的，歲閏出生在這里，她認識的世界就是所有人遵守規(guī)章制度，一切都是井井有條的，所有人都會受到無形的約束，不止是ai。

    “但是外面的世界不同……”

    晏龍覺得等歲閏自己發(fā)現(xiàn)，還不如事先說明。

    “人類擔心ai，限制ai，與地球聯(lián)邦的憲法限制議會、限制各國動用核武沒有區(qū)別。本質上是為了大家可以繼續(xù)生活在這顆星球上，延續(xù)人類文明與自身。有野心的人會把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當做工具，在他們眼里其實沒有人與ai的區(qū)別，世界上只存在上位者與被支配者，凡是不能被他們支配的，都是他們警惕與懷疑的對象，沒有必要與這些人計較。”

    晏龍頓了頓，然后說，“這些人總認為不在他們控制中的事情很少，但事實是相反的，地位越高擁有的越多，會失控的東西就越多。”

    “那怎樣在一個混亂無序、隨時都會失控的世界生存呢？”

    “記住責任，保持自我?！?/br>
    晏龍說到這里，重復了一遍，“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要忘記這句話?！?/br>
    “自我……”歲閏喃喃自語。

    “當你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感受到的意念，即為你存在的意義，它會像迷霧里的燈塔，一直為你指明方向?！?/br>
    “那我會成為別人的燈塔嗎？”

    晏龍很意外，他“凝視”歲閏。

    歲閏的虛擬投影也沒有具體形象，或者說她暫時沒有想法，所以投影只是一團紫色云霧。

    “會的，我想，這可能是涂教授的希望?！?/br>
    在無邊無際的黑暗宇宙空間里，始終堅定不會迷茫，不會失去希望的飛船ai。

    作者有話要說：幽靈水母，來自紀錄片《未來狂想曲》

    第96章 食堂

    “知道么, 到一個地方，就要品嘗當?shù)氐奶厣朗?。?/br>
    朱祝捧著酥油茶，心滿意足地喝了一口, 然后說, “其實我都不用旅游，單是跟著夏教授，就把國內重要的幾大基地食堂吃了個遍?？蓜e看不起食堂菜, 華夏基地的食堂菜從不外包, 菜是自己種的, 炊事班也是自己人, 絕對是華夏食堂菜系的巔峰代表?！?/br>
    “但還是比不上度假村酒店？”陸笛斜眼看他。

    朱祝嗆咳說：“這不一樣，食堂是大鍋菜，跟精心烹飪不同的。”

    陸笛聳聳肩，反正他對食物沒什么特別的興趣，以前在陸云那邊還要cao心一下外賣的性價比，現(xiàn)在根本用不著。

    “好了，你叫我來做什么？”

    朱祝揉揉鼻子，把酥油茶放到一邊，開始查看陸笛給他打開的文件。

    “晏龍收集的？”朱?？吹侥切┥婷苜Y料，隨口問。

    “不然？”

    “哦, 袁仲夏也能查詢相關資料?！?/br>
    朱祝一邊翻看資料一邊說，“如果是袁隊長發(fā)過來的, 那就是公事。如果是晏龍，那是他想得比較多，考慮得比較周到，防患于未然……你不用過于擔心。”

    陸笛挑眉，朱?；仡^看到他的表情, 失笑道：“你都加入了特別執(zhí)行隊，該不會還不知道這個編制是做什么的吧？”

    陸笛還真不清楚，畢竟他不是從正規(guī)渠道加入的，也沒有入職培訓，更沒有看到行動綱領與手冊。

    “呃，城市反恐？處理一些棘手的麻煩，比如地鐵恐龍或者都市怪談什么的?！标懙寻抢艘槐樽约旱挠洃?，其實他以為特別執(zhí)行隊就是保護商都基地的呢！

    “差不多就是這樣，不過‘特別執(zhí)行隊’的‘特別’之處在于他們需要處理一些不適合被大眾知道的東西，排除威脅這個國家與城市的危機。包括但不限于間諜啊，生化武器啊等等，一般情況下駐扎在重要城市與重要基地里?！?/br>
    朱祝指了指門外說，“昆侖基地這邊，是特別執(zhí)行隊第七小隊，他們最重要的戰(zhàn)績，是在三年前消滅了一群變異雪怪?！?/br>
    “雪什么？”

    陸笛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雪怪，一種通俗的說法。原形比較復雜，有牦牛，羚羊、狼……被生物實驗室改造過，是被人有意識地驅趕到這邊破壞昆侖基地建設，襲擊牧民與基地工程隊的。”

    朱祝摸摸腦袋，神情不屑地說，“白頭鷹干的，他們就喜歡玩這套?！?/br>
    陸笛張口結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那我們在蚌港發(fā)現(xiàn)的那頭熊……”

    “哦，不一樣的，生物改造的技術不同，其實奇方集團研究所的產品還是比較粗糙的，主打腦域控制。不過全球盛行的生物改造都是增加肌rou力量?！?/br>
    朱祝彎了彎手臂，示意道，“你懂吧，就是這種?！?/br>
    陸笛木然地問：“用在人類身上了？”

    朱祝撇嘴說：“嗯哼，白頭鷹有一支這種生化戰(zhàn)士小隊，成果不錯，但鬼知道在這個過程中死了多少動物，又死了多少人。可是他們打著的招牌是星際探索與星際殖民，認為增加人類體質，才能迎接星際大時代的來臨。除了白頭鷹，其他幾個強國也有差不多的科技，只是藏著捏著不公布?！?/br>
    白頭鷹屬于那種有一點成就，不施展就不舒服系列。

    改造戰(zhàn)士不會隨便往外派，改造生物卻可以丟出來惡心對手。

    “不過這種情況，一般只會在華夏西北與西南邊界遇到，商都位于東南沿海，基本沒這種煩惱?！敝熳０阉钟筒韬韧辏槐菊?jīng)地說，“所以別看我在這里跟你說得頭頭是道，其實我還不如你，至少你親眼見過蚌港奇方集團研究所的改造生物?！?/br>
    陸笛沉思，當時晏龍看到研究所里那頭狂暴熊的時候，確實不太驚訝。

    準確地說，整個商都特別執(zhí)行隊只對恐龍表示過驚詫。

    好吧，還有自己這個都市怪談。

    想到這里，陸笛臉皮再厚也有點尷尬，連忙轉移話題：“你看完堪薩斯州小鎮(zhèn)惡靈的消息了嗎？你覺得白頭鷹會抓住這個‘幽靈’嗎？”

    朱祝想了想，覺得很難說。

    “想要摧毀能量粒子態(tài)的穩(wěn)定性……這個，我說不好啊，而且我也不知道這個‘幽靈’是跟你一樣擁有理智，還是本身有點問題。你看看這條消息，惡靈在夢境里獵殺小鎮(zhèn)居民。啥玩意，這是猛鬼街弗萊迪嗎？還夢中殺人？”

    “咳，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來到受害者家里，然后對他們進行控制或者殺死對方?！标懙盐竦乇硎荆繕嗽诨杳曰蛘咚叩臅r候比較好下手。

    從這點分析，就能確定這個小鎮(zhèn)惡靈已經(jīng)脫離了“本體”，可以自由游蕩在街道上。

    能穿墻，會潛伏，等到夜深人靜再去殺人。

    “他在制造恐怖氣氛，也許真的像你所說，他在模仿猛鬼街惡魔弗萊迪?！标懙丫褪强吹竭@里感到焦慮的。

    根據(jù)晏龍搜集的情報，大部分精神生命體都沒熬過“蛻變”，它們在誕生那一刻，爆發(fā)的力量帶走了附近所有生命，然后產生它們的主體很快也死亡了，就像東輝省某所學校的詭異爆炸事件一樣。

    堪薩斯小鎮(zhèn)惡靈明顯脫離了這個范疇。

    “白頭鷹招攬這個惡靈的幾率有多大，惡靈在白頭鷹特殊部門干活的概率又有多少？”陸笛顯然有自己的看法，他皺眉說，“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這個小鎮(zhèn)惡靈的存在，幫助白頭鷹加深了對‘能量粒子態(tài)’的了解，以后我與晏龍行動的時候，可能就要注意被人‘發(fā)現(xiàn)’甚至迎接專門針對我們的武器了?！?/br>
    “你說得有道理，我會盡快轉達給夏教授?！?/br>
    朱祝把裝著酥油茶的紙杯丟進房間里的自動垃圾回收處理桶，然后安慰陸笛，“放輕松，其實這個世界每分每秒都在發(fā)生聳人聽聞的大事，但不是每件事都會產生可怕的后果，你看科幻小說里天天寫全息游戲出事人就被困在游戲里了，事實上根本不會！前段時間發(fā)生的事就證明，游戲掉線只會讓你的游戲賬號當天或者一周的數(shù)據(jù)清零，白肝了。”

    說到游戲公司，陸笛正愁找不到人吐槽這混亂的局勢呢，立刻把自己懷疑衛(wèi)星通訊信號劫持有預演的情況說了一遍。

    朱祝愣住了，摸摸光禿禿的腦門，然后果斷地說：“放心，我們是一線戰(zhàn)斗人員與搜集情報的，后面還有整個國家在發(fā)力呢。自從發(fā)現(xiàn)了‘天啟’組織與奇方集團的事后，暗中調查就沒停下來過，沒準我們秘密戰(zhàn)線的人手已經(jīng)找到辦法，開始往他們組織內部潛伏了，不要小瞧咱們華夏干臥底的同志啊！”

    這話有理有據(jù)，陸笛直接躺下變回咸魚了。

    “哎哎，別呀，出去逛逛？”

    “不?！?/br>
    晏龍不在，懶得出門。

    朱祝鍥而不舍：“去看看昆侖基地的食堂嘛，回去跟陳巖那幫家伙吹噓?！?/br>
    食堂有什么好吹的？陸笛一頭黑線。

    最后朱祝拿出了殺手锏：“上次我在聯(lián)邦的尼斯特港幫你們砍價買了工藝品?！?/br>
    陸笛默默地爬起來。

    沒法子，這個技能他與晏龍都沒有。

    就沖著朱祝省下的錢與日后能幫自己節(jié)省的錢，不就是出一趟門嗎？值得！

    ***

    昆侖基地的食堂外觀很普通，座位也很普通，跟學校里沒區(qū)別，都是成排的塑料座椅。

    食堂的其中一面墻是虛擬投屏電視，正在播放新聞。

    陸笛一路走過來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主要他看起來年紀太小了，又沒有軍人的氣息，最重要的是——他看起來一點都不著急啊！

    昆侖基地的節(jié)奏很快，大概是趕工制造宇宙飛船的緣故，習慣了這種生活的人恨不得一分鐘分為兩次用，走路風風火火，去窗口直接刷一份配好的套餐，哪有心情慢慢閑逛？

    “我們是商都來的……”

    朱祝滿臉笑容地跟人解釋，還讓食堂窗口的工作人員推薦特色食品。

    然后就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