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并沒有令秦紹禮驚訝，他看完新聞，順手取了杯子，給自己倒了杯酒。

    荔枝還沒有回復(fù)他。

    短信界面，還停留著上次秦紹禮問她的話。

    ——你連寸都不給我，我怎么進尺？

    今日，秦紹禮又問一句：「想一起吃午飯，還是晚飯？」

    只不過荔枝今日有些反常，過去兩個小時了，仍舊沒有回復(fù)。

    秦紹禮慢慢地喝完一杯酒，喝完后才頓住，仔細看了看杯子，忽然想起來，這杯子原來該是喝茶用的。

    方才一時失神，拿錯了杯子。

    放到往日里，這種錯用的杯子該隨手丟進垃圾桶中，只是今天出了些意外。

    秦紹禮低頭，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杯子，瞧見杯沿一股流光而過。

    這是情侶對杯，荔枝買來的，wedgwood，普通的品牌，就連浮雕也不甚精致。

    難得荔枝喜歡，恰好那段時間秦紹禮失手打碎茶杯，就半依著她，用起了情侶對杯。

    秦紹禮只覺著小女生心態(tài)可憐又可愛，什么東西都要湊對，好像不成雙成對就不能顯示出兩人親密。

    他少穿t恤，荔枝開始還會買一件又一件的情侶t，歡欣雀躍地展示給他看，央求著他穿。

    秦紹禮自然是否決。

    他縱容荔枝胡鬧有個限度。

    最低限度，就是同意讓荔枝挑選與他衣服色系搭配的裙子，或者，同品牌推出的情侶睡衣。

    這是秦紹禮在衣著上為她做出的最大妥協(xié)。

    ……

    秦紹禮慢慢地回想起這些不起眼的、零碎的小事，將茶杯放回原本的柜子。

    屬于荔枝的那只杯子仍舊好端端地在櫥柜中放著。

    她離開時只帶走了自己的東西，這些日常用品都留了下來。

    秦紹禮將洗凈的杯子放進去，指背無意間擦過杯子，冷瓷的觸感令他心中稍稍一沉。

    所以，荔枝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再執(zhí)著和他穿同款衣服？

    什么時候開始，她不再買情侶的對杯、情侶睡衣，不再要求他用同款的沐浴露和洗發(fā)水？

    他冷靜地、一點一點回想。

    記憶好似成書，清風漫卷，呼呼啦啦好久翻頁過去，只可惜時光悠悠，最終只停留在一個粗略大概的時間。

    18年末。

    三年。

    荔枝對他毫不保留的愛，用了三年的時間才漸漸冷卻。

    對于他而言，三年并不長，不過是事業(yè)轉(zhuǎn)型期的彈指一瞬。

    而荔枝呢？

    三年是她最美好最漂亮的青蔥歲月。

    本該認真讀書、和同樣情竇初開的男生手拉手逛街、羞澀擁抱的年紀，荔枝卻選擇在他各處床上輾轉(zhuǎn)，毫無保留地任由他享用，任由他在這花朵上采擷、留下濃重的痕跡。

    不由得心下一頓，恍然若失，指背擦過瓷杯，當啷一聲，荔枝的那只杯子墜落在地，摔做兩半。

    秦紹禮低頭去撿。

    那碎瓷片并沒有劃破他的手指，但他撿起那些瓷片，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錯過荔枝太多太多了。

    就像這個杯子，原本漂漂亮亮地擺在櫥柜中，只不過他日日見著，只那么一段喝茶的功夫，不曾細細觸碰過她的內(nèi)心。

    他以為自己將她看的很透，卻不曾想過荔枝正一點一點積攢離開他的勇氣。

    如今想好好欣賞，她卻已經(jīng)走了。

    就像眼下這些瓷杯碎片，四分五裂，再難復(fù)原。

    秦紹禮從小生長的圈子都這么個樣，以至于他對婚姻并不抱有期待。

    關(guān)于結(jié)婚這種事情，秦紹禮只覺著毫無必要。

    婚姻法規(guī)定又如何？

    倘若心中不忠，同床異夢比比皆是。

    四年來，秦紹禮對自己和荔枝的相處方式和生活節(jié)奏感到十分滿意，他或許并不能允諾給荔枝婚姻，但也能保證唯獨她一人，絕不會鬧出什么處處金屋藏嬌的事情。

    當然，也沒想過要放開荔枝。

    親手帶大的人，秦紹禮怎能想象她會同其他人調(diào)笑、接吻？

    愛情于秦紹禮而言，并非多么深深、不可褻瀆的東西。

    他生性瞧不上這荷爾蒙的蕩漾，愛恨嗔癡，都是妨礙理性思考的因素。

    談什么地久天長，不過是渣男哄騙小女生的情話罷了。

    嘴上說的倒好聽，什么東西全都許諾，等真正兌現(xiàn)時卻徑直翻臉無情。

    秦紹禮瞧不上用這種蠢話騙小女生上｜床的家伙。

    能給的直接給，不確定的也斷不會允諾。

    秦紹禮始終漫不經(jīng)心地在外面遙遙看著人為愛所困，卻哪里想到，如今幡然回首，自己也被困在其中。

    愛情在秦紹禮規(guī)劃中并不重要，只是在失去之后，剖開心臟，才瞧出來主導(dǎo)愛的這一片區(qū)域中，填著她的名字。

    秦紹禮以為這四年是自己馴化荔枝。

    事實上，他也在被荔枝馴化。

    還好，他如今明白了。

    秦紹禮撿起碎瓷片，閉閉眼睛。

    心下一片清明。

    還有時間。

    秦紹禮將收拾好的碎瓷片丟入垃圾桶中，尚未坐下，忽然聽到手機鈴聲響起。

    心臟沒有來一縮，隱隱約約有些不好的預(yù)感，秦紹禮接通電話，尚未出口，就聽到龔承允的聲音：“秦哥，你現(xiàn)在在帝都嗎？”

    龔承允聲音急切，秦紹禮還未聽到他如此失態(tài)的聲音，不好的預(yù)感越來越重，他問：“怎么？”

    龔承允說：“荔枝被隔離了?！?/br>
    作者有話說：

    啾啾啾！

    距離秦落淚開始倒計時，快則明天，慢則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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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vip]

    栗枝從三天前就開始出現(xiàn)了身體不適。

    前幾日工作勞累過度, 最近一周她請了個長假——說長假也算不上多么準確，更確切地說，是居家辦公。

    剛開始有些鼻塞, 悶熱，但栗枝沒有當回事。

    她仍舊住在表哥家中，原本已經(jīng)看好了天通苑那邊的房子，但龔承允不肯，說什么反正他不常在家里住, 讓栗枝安心在這里休息。

    請假的第三天, 栗枝拆開最愛的青檸味薯片吃了兩口，察覺出異樣。

    她嘗不出薯片的味道。

    放在往日里, 舌尖應(yīng)該能嘗到微酸微咸的味道，但今天吃了兩個, 只覺味蕾似乎罷了工，什么都嘗不出來。

    栗枝放下薯片, 冷靜了兩秒鐘。

    現(xiàn)在是六月十三號上午, 早在清晨, 就有流言說帝都又出現(xiàn)了新病例。

    只是官方至今沒有說明，也沒有辟謠, 無從確認這消息真?zhèn)巍?/br>
    想了許久，栗枝拿溫度計自測了體溫, 拿上車鑰匙。

    龔承允現(xiàn)在還在雄安，大約下個月才能回來。

    在走之前，栗枝獨自做完家務(wù)，清理好垃圾袋, 戴上手套, 用消毒水和酒精反反復(fù)復(fù)清潔了好幾遍。

    栗枝戴好口罩, 冷靜地獨自開車去了定點醫(yī)院，在說明自己情況后，對方立刻對她進行了核酸檢測以及隔離住院治療。

    很快，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員趕來醫(yī)院，認真對她進行軌跡調(diào)查和聞訊。

    栗枝一一如實回答。

    她如今什么都聞不到，也感受不到醫(yī)院中nongnong的消毒水氣味。

    等分配好隔離病房后，栗枝帶著簡單的隨身衣物，給龔承允打了個簡短的電話。

    龔承允驚的三魂丟了七魄，急切詢問她近況，栗枝笑著安撫他，最后只添上一句：“別和我爸爸mama說?！?/br>
    父母年紀大了，尤其是mama，心臟也不好。

    雖然栗枝覺著不是什么大事，但老一輩的人或許不是這么個想法。

    往日里表哥最能沉得住氣，到了這個時候，他反倒不淡定了：“這么大事，你讓我怎么瞞？”

    栗枝想了想：“也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