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手記[無限] 第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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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兒和普通麻雀一般大小,但小腦袋上遍布血紅眼珠,此時紛紛快速眨動,密密麻麻令人作嘔。它似乎被什么侵蝕污染了,許青原松了手,它展開翅膀逃離時,雙翅下竟還藏著無數(shù)細(xì)小紅眼珠。 樊醒當(dāng)然還記得:他和許青原巡視森林邊緣的時候,曾見過一只半個腦袋被侵蝕的小鳥。 鳥群撲棱棱展翅飛過,每一只鳥都和許青原徒手抓住的那只一樣,被污染、被侵蝕、被異化。 大地上淌滿了黑色的水流,城鎮(zhèn)被大火燒過,只剩下黑魆魆的殘垣,看不到一個人。 森林的綠色也僅僅是偽裝。和人頭一樣壯碩的鳥兒密密麻麻站在落光了樹葉的樹枝上,它們有深綠色的羽毛,在蒼白的日光和微風(fēng)中卷起漣漪一般的反光。鳥們注視著不速之客,沉默而安靜。它們的頸脖上不止一個頭,而那頭的形態(tài)難以說清是鳥類還是人類。 柳英年趴在安流背上,忍不住放聲大喊:“小游?。?!” 他們喊了好幾遍,聲音不斷在山中回唱,但得不到一絲回應(yīng)。 曾幫助過他們的少女消失了。 白蟾還是黑龍時曾長久逗留的山腳下一片光禿禿。奇怪的是,所有流經(jīng)這片土地的黑色水流都會自動繞道,安流在這塊尚算干凈的地面落下,氣喘吁吁化成魚干,趴在余洲手里。 “也許是你留下的痕跡,抵抗了污染?!狈延|碰地面,土地帶著略高的溫度,摸久了,手心有點燙。 白蟾落地后一言不發(fā),此時忽然跪在地面上。他的眼淚流了下來,雙手緊緊抓住那些溫?zé)岬哪嗤痢?/br> 破碎的喘息漸漸連成了有意義的話,他在不停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他沒能把黑龍托付給自己的“鳥籠”,還有“鳥籠”中所有的歷險者保護(hù)好。 風(fēng)吹動厚棉絮一樣的烏云,長長短短的笑聲分辨不出遠(yuǎn)近,密密地籠罩。第一滴雨落在許青原帽子上,滋的一聲。柳英年拿起背包擋在頭上,樊醒把余洲護(hù)在自己身邊,但雨越來越密集。 白蟾突然抬頭。他青白色雙目帶著赤紅,魚干失聲:“白蟾!” 嘭地一聲巨響,仿佛有什么東西從白蟾身上爆發(fā),他跪在地上,雙手與雙腳陷入泥土之中,背后的翅膀瞬間展開,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巨大。 黑色的rou膜完全覆蓋了骨頭,翅膀邊緣的rou膜則如破碎的布片,在風(fēng)中顫抖。巨大的翅膀把白蟾身邊所有人籠罩在內(nèi),雨水密集,但落在翅膀上立刻蒸發(fā),不能對翅膀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 白蟾沒有說話,他發(fā)出一種野獸般的嘶吼,黑色的皮膚上漸漸突起粗糙鱗片。樊醒沖過去把他抱住,在他耳邊大吼:“白蟾!” 黑皮膚少年愣了一瞬,血紅的眼睛似乎回過神。 “是我,還有安流。”樊醒說,“你在做什么?控制住自己!” 白蟾在他懷中發(fā)抖,紅色的眼睛淌下淚:“我,我不能,讓他們,侵蝕你們……” “別氣餒?!狈颜f,“別忘了,你才是這個‘鳥籠’的主人。你要是失控了,沒有人能保護(hù)你的地盤?!?/br> 柳英年鼓足勇氣插嘴:“我們還沒找到小游,萬一她躲起來了,萬一她還在等我們?nèi)ゾ人???/br> “小游”這個詞讓白蟾恢復(fù)了神智。 他跌落地面后,人們對他產(chǎn)生過短暫的興趣,很快紛紛散去。一條受了傷的、腐臭瀕死的龍,沒有什么特別的價值。甚至有調(diào)皮的動物跑到他黑龍身上剝鱗,白蟾昏迷中疼得發(fā)顫,但沒力氣阻止。 唯有小游,幾乎每一天都會去看他,為他清理背上傷口滋生的蟲子,給他食物,不斷地和他說話,舉著樹枝和木棍與野獸對峙,保護(hù)身后古怪的巨龍。最重要的是,是小游把樊醒他們帶到了白蟾面前,讓白蟾有了復(fù)蘇的契機(jī),也讓余洲等人得到了離開“鳥類”的重要提示。 “我們?nèi)フ宜??!濒~干振作精神,“白蟾!別哭了!我背上被怪鳥口水燒出個洞我都沒哭,學(xué)學(xué)你哥哥我?!?/br> 白蟾止住哭泣,但沒有把翅膀收回去。翅膀保護(hù)了所有人,直到怪雨徹底停下。 天幾乎瞬間就黑透了,仿佛之前的漫長白日從來沒有存在過。 幾個籠主沒有現(xiàn)身,白蟾仔細(xì)嗅聞,并沒有聞到他們的氣味。是雨和風(fēng)掩蓋了一些痕跡。 他們回到了城鎮(zhèn)所在的地方。房屋全部被燒毀,地面漆黑,不僅沒有人跡,連動物也沒見到。往日熱鬧熙攘的景象像一場夢,綴滿杏子的大樹被燒成干柴,嶙峋地從墻頭戳出,黑魆魆的一具武器。余洲看見那臺不插電也會播放動畫的電視機(jī)被燒成一個空殼,躺在泥濘的雨水之中。 只有鳥兒,只有那些綠羽毛和紅眼珠子的大鳥小鳥,棲息在樹枝和殘垣上,靜靜地注視一行人。 魚干沖它們呲牙,鳥兒受驚飛起,綠羽毛的鳥兒發(fā)出了嘶啞的驚叫聲:哇!哇! 冷靜如許青原也吃了一驚:“這是……人聲?!” 城鎮(zhèn)中的人類原來,就是這些綠色羽毛的大鳥。白蟾走幾步,停幾步,他的憤怒在逐寸累積。 “沖、沖我來!”白蟾跑到被燒毀的城鎮(zhèn)中央,跳上搖搖欲墜的梁架,大吼,“來找我!來殺我??!我吃了霧燈,我還吃了……” 樊醒一個箭步?jīng)_上前,捂住了白蟾的嘴巴。 來不及了,怪風(fēng)又起,風(fēng)中遠(yuǎn)遠(yuǎn)近近都是聲音:壞孩子,果然是你。你現(xiàn)在成了兩個“鳥籠”的籠主,這可不對呀。 余洲和魚干對了個眼色:白蟾的話讓對方誤認(rèn)為,取代霧燈的是白蟾。 “壞孩子”的聲音不斷回蕩,間雜譏笑般的低語,很快隨著風(fēng)全都消失。 樊醒控制住白蟾:“別著急,他們要是敢動你,根本不必這么麻煩,還過來拿你的‘鳥籠’下手。” 他貼在白蟾耳邊,壓低聲音:“發(fā)現(xiàn)了么?他們不知道我才是取代霧燈的籠主。這些人都以為你控制了兩個‘鳥籠’,他們忌憚你。” 白蟾冷靜下來,隨樊醒回到眾人身邊。他遲疑猶豫,半晌抬頭問樊醒:“你說,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 這是白蟾第一次對樊醒流露這樣的態(tài)度。樊醒吃驚之余忍不住笑了,揉揉他頭發(fā),被白蟾吹滅的兄弟之火搖搖晃晃又燃燒起來。他想了想說:“先去尋找幸存者。如果他們存心想要挾你,肯定會用歷險者做人質(zhì)。” 眾人兩兩一組,白蟾與柳英年,骷髏與許青原,樊醒與余洲、魚干,分散開尋找幸存者。他們以城鎮(zhèn)為起點,向周圍三個方向前進(jìn),規(guī)定時間內(nèi)回到原地。 和漫長的白天一樣,此夜也同樣漫長得令人心慌意亂。 第三次集合,仍舊沒有任何收獲。但城鎮(zhèn)周圍已經(jīng)搜尋完畢,他們打算進(jìn)山。 正在討論更合理的路徑時,東張西望的骷髏忽然“咦”了一聲。 循著它目光看去,余洲發(fā)現(xiàn)那棵曾掛滿杏子、如今燒得枯焦的樹干上有東西在移動。 許青原舉起自制的火把,和樊醒小心靠近。樊醒大吃一驚:樹干上攀爬著幾個小東西,似曾相識。 是那些又調(diào)皮又麻煩的猴兒臉小孩! 小孩們被火光嚇了一跳,紛紛捂住猴臉。它們在杏子樹上爬來爬去,把杏核按進(jìn)樹干的裂縫,對著杏核雙掌合十,做出跪拜祈禱的模樣。 “……這樣也長不出來??!”樊醒哭笑不得。他和許青原配合,一把抓住一個猴臉小孩,舉著火把細(xì)看。猴臉小孩在他倆手中掙扎,呲牙咧嘴想威脅兩個優(yōu)秀的獵人。許青原跟樊醒交換了眼色,又驚又奇——這些猴臉小孩和之前所見,完全一模一樣。 它們并未被侵蝕和污染。 樊醒一把抱住猴臉小孩安撫,迅速把它帶到白蟾和魚干面前:“果然有幸存者。” 猴臉孩子被樊醒抓得死牢,眼看周圍沒人幫忙,它頓時又乖又聽話,開始眨巴眼睛扮可憐。 “為什么這些猴臉孩子沒有被侵蝕?”柳英年問,“那些鳥兒都……那樣了?!?/br> 余洲看著猴臉小孩,小孩也正瞧著他,眼珠子靈活轉(zhuǎn)動,似乎有些認(rèn)出他來似的,反復(fù)打量。余洲心中豁然一亮,忙抓住白蟾的手:“是因為你?!?/br> 準(zhǔn)確地說,是因為白蟾的左眼。 曾被白蟾舍棄的左眼,蘊(yùn)藏著白蟾的力量。左眼借用了一個小姑娘的身體,躲進(jìn)林子里,白蟾的力量甚至影響了林中的猴兒們,猴兒們長出人類孩子的四肢,僅剩一張猴臉還保留著特征。 樊醒也想起來了:黑龍長期躺臥的那片泥土不被污染。是白蟾本身的力量影響著這一切。 “不愧是籠主?!狈颜f,“白蟾,是你保護(hù)了這些小猴子?!?/br> 白蟾被他這句話弄得有些不好意思,遲疑猶豫,很快又低落:“但是,小游,還是沒,沒找到?!?/br> 樊醒懷中猴臉孩子忽然一竄。 “干什么!”樊醒一喝。 猴臉孩子畏畏縮縮,吱吱地叫,朝著山里舉手。 魚干忽然接話:“小游?” 猴臉孩子瘋狂點頭,手臂繃得筆直,急得抓耳撓腮。 猴臉小孩帶他們走的路,正是當(dāng)日樊醒、骷髏和余洲追趕白蟾左眼時連滾帶爬的那條路。 山谷黑暗,眾人舉著火把,飛鳥與怪獸不敢靠近。地面濕滑,柳英年眼鏡摔裂了,但他不肯留在安全的地方,一定要親眼看見小游安然無恙。 千辛萬苦來到谷底,樊醒掐住猴臉小孩的腮幫子:“別騙人,嗯?” 從黑暗中跑出十幾個猴臉孩子,又蹦又跳,引著眾人往林子里去。 它們最后在一個黑魆魆的小洞口停下。 白蟾站在洞口,猴臉小孩紛紛殷切地看他,有幾個猴兒抓起石頭在洞口不停敲打,當(dāng)當(dāng)?shù)仨憽?/br> “……小游?”白蟾猶豫著開口。 洞中窸窸窣窣,片刻,一個黑魆魆的東西慢吞吞爬出來。 -------------------- 第83章 骷髏紅粉(21) 那很像小游,但又完全不是小游。 她臉上燒傷的疤痕不見了,在脖子上搖晃的是氣球般鼓脹的一顆腦袋。和鳥兒們一樣,半個腦袋布滿不停滾動的圓眼珠,另外半張臉還保留些許人類的形態(tài)。 小游從沒見過白蟾的人類形態(tài),她看到眼前黑魆魆的人影之后,明顯流露了恐懼。但很快,她看到了白蟾身后舉著火把的其他人。 在認(rèn)出那些是誰之后,那只人類的眼睛忽然緊緊閉上了。 她半邊身體像暴長的樹枝一般,生出無數(shù)只人手。此刻手們慌亂地舞動,試圖掩蓋自己的模樣。她艱難扭頭,拖著沉重的、不能行走的身軀,想回到黑魆魆的洞里。 白蟾抓住了小游的手。他因為過分震驚說不出一句話,小游嘶啞地掙扎,火光中眼里淌下眼淚。 猴兒臉小孩在洞口周圍蹦跳,擠在洞口擋住火把的光線。白蟾松手后,小游躲回了洞口。 白蟾在洞口蹲了很久。他抬頭問猴兒臉小孩:“還有,別的人嗎?活下來的。” 猴兒臉小孩聽得半懂不懂,抱住白蟾的胳膊,一個個湊上來看他左眼。 “還有嗎!”白蟾大吼。 猴臉孩子們嚇了一跳,紛紛跑開,縮在旁邊抓耳撓腮。 白蟾心里頭難受,他知道,除了小游,再沒有別人了。 小游躲在洞xue里不肯出來,也不愿意出聲。白蟾明白,她活下來后變成這個樣子,但仍保留人的思維,也許是因為她在這一年之中細(xì)心地照顧過自己。她身上有籠主的氣息,是籠主殘留的一些力量給予她保護(hù)。 但也僅僅是一些保護(hù)而已。 他不知道與死相比,這樣活著,是不是小游想要的。 白蟾起身離開,樊醒截住他:“去哪里?” 白蟾:“我要,知道我的鳥籠,現(xiàn)在究竟,什么樣子。我還要,把他們,找出來。做了這樣的事情,不能夠,躲起來?!?/br> 魚干緊隨過來:“我跟你一起去。樊醒在這里保護(hù)他們?!?/br> 白蟾:“不、不要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