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嬸子：“你個老虔婆胡說些什么，我家錢惠健健康康的，孩子沒懷上那是沒到緣分?！?/br>
    周老太太臉一擺：“誰瞎說了，人家大夫親口承認。”

    錢嬸子一驚，大夫親口說的？

    她求救似的看向醫(yī)生，卻得到抱歉的神色。

    周老太太得意道：“你看，不是我冤枉你閨女吧，她自己不爭氣，我也沒辦法呀?！?/br>
    錢嬸子的氣勢一下子落了大半。

    “可我怎么聽醫(yī)生說，我惠姐是因為瞎吃藥吃壞了身體?！睏顣运菩Ψ切Γ袄咸葎e急著甩鍋，惠姐的藥都是你逼著她吃的吧?！?/br>
    周老太太眼里閃過一絲心虛，隨后挺了挺腰桿，理直氣壯道：“她生不出孩子，難道不應該吃藥嗎？”

    “那藥是您帶惠姐去醫(yī)院開的”

    醫(yī)生連忙擺手：“當然不是?！?/br>
    周老太太后退兩步：“那是我從老家?guī)淼耐练阶?，我們那兒生不出孩子的媳婦吃了后都好了，她變壞不是藥的問題，是她自己不爭氣?！?/br>
    錢嬸子氣得頸部漲紅：“胡攪蠻纏！你讓我閨女瞎吃藥，存心害她的命，還倒打一耙怪我們！”

    “我閨女的身子壞了，老虔婆你甭想逃，絕對要告婦聯(lián)去?！?/br>
    周老太太慌了：“關我啥事啊，是你閨女不好。”

    她到如今還不曉得自己的問題，楊曉任由兩位老太太掰扯，安慰了會兒錢惠，又問她平時吃的什么藥。

    一問卻三不知。

    楊曉略微無語。

    俗話說入口的東西要特別注意，然而錢惠都吃壞了身子了，仍不曉得自己每日吃的是啥。

    事情能鬧到這么嚴重，她自己糊涂的性子也占了一部分責任。

    “嬸子，你要是信我，就讓我走一趟錢家，我倒要看看什么藥這么害人。”

    楊曉看周老太太蠻橫無理的模樣，極有可能賴帳，萬一她回家就把藥燒了，反過來誣陷是錢惠自己瞎作，她們很被動。

    錢嬸子眼眶濕潤：“好孩子，我怎么不會信你，不過這事兒你一個人不行，我叫錢柊回來跟你一起去。”

    楊曉自然答應，錢柊是錢惠的弟弟，更名正言順。

    周老太太當然不肯，楊曉才不搭理她。

    帶上錢柊上周家走一圈，去周家廚房取了一大包藥，回了醫(yī)院打開油紙包，楊曉差點吐了。

    那玩意兒實在稱不上是藥，黑乎乎黏糊糊，打開飛出一把黃蟲子。

    大夫指出這里面根本沒有藥材，辨認出幾乎是黑灰和血垢混不知名的水攪和成團。

    就這玩意兒錢惠吃了五年，錢家人看了臉都綠了。

    那黑灰大概是爐灰，那血，楊曉想起她從前看過的古人奇葩事，估計是女人那里的血，就這玩意兒，不懷就要吃，不想喝可不得拼命造出個孩子來。

    “老太婆，你作的什么心！”

    “我也是為了她好啊，這都是我特意為她大老遠跑回老家求來的，里面是神灰和一胎生了還幾個男孩有福氣的人的血，吃了保準懷，特別靈驗。”周老太太一臉委屈，“我也是想要孫子，不可能害她?！?/br>
    哼，你是不是自己的閨女使勁作踐，讓她喂周洪利吃這些藥試試，周老太太保管要啐人一口。

    楊曉：“行了，甭狡辯了，藥是你買的，也是你逼著喝的，這不是你的責任你還想賴誰?！?/br>
    周老太太不甘心道：“我，我也是喂她好，你說她常年懷不上，不得吃藥?！?/br>
    “人家吃藥是從大夫那里正兒八經(jīng)開的，你這算什么，而且生孩子不是一個人的事兒，你逮著惠姐折騰，怎么不想想是不是你兒子有什么毛病?！?/br>
    話頭扯到周洪利，他騰地臉紅了。

    周老太太氣得不輕：“我們洪利必然是好的?！?/br>
    “有醫(yī)生證明體檢單嗎？”

    周老太太發(fā)懵：“什么東西？”

    “看過醫(yī)生沒？空口白牙就說好，你得給出證據(jù)啊，光折騰我們惠姐，我不服?！?/br>
    “我說沒問題就沒問題?！?/br>
    “誰知道他中不中用?！睏顣岳浜?，“我也懷疑他有問題，按你的想法來，不害他，讓他像惠姐一般把整包藥喝下去?！?/br>
    錢柊拍掌大喊：“對，不能只折騰我姐，他也要喝！”

    周老太太語塞，一口氣堵在嗓子眼，甩頭瞪向錢惠：“你是個死人啊，由著外人作踐你丈夫，不曉得說兩句澄清。”

    錢惠下意識就要順著老太太的話，突然手背被拍了拍，感受到親娘的溫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心酸和不忿。

    楊曉說得對，憑什么懷不了孩子周老太太只逼她一個人喝藥，懷孕明明是兩個人的事兒，反正她以后不能生了，又不是她親兒子，她賭氣不吭聲。

    周老太太立時瞪眼要罵人，瞥到一旁怒氣沖沖的錢嬸子和錢柊，意識到這不是在周家，人家閨女的親人在呢，硬生生憋回嘴邊的怒意，甩手道：“懶得和你們說，收拾東西回家。”

    楊曉驚訝地看著周老太太，忍不住道：“你要惠姐出院？”

    周老太太沒好氣道：“醫(yī)生都說她不能生了，還浪費那個錢干嘛?！?/br>
    糟踐人家閨女住院，還不給治，楊曉對老太太的極品無語了。

    錢惠心都涼了：“娘，大夫說我要休養(yǎng)?！?/br>
    “養(yǎng)養(yǎng)養(yǎng)，拿些藥回家養(yǎng)不就行了?！敝芾咸櫭?，“我又不是不管你?！?/br>
    錢惠渾身發(fā)冷。

    回家？

    大夫雖下了診斷，可是老太太不會甘心，回家又是逼她吃藥，豈不是要她的命！

    “不，我不回去?！?/br>
    周老太太：“不回家你去哪里？”

    周老太太也不想要她，可是就這樣讓她病怏怏地回娘家，家屬院里沒有秘密，到時候她往老錢家門口一站，別人一問咋回事，老錢家說她老周家欺負人還拋棄她，老周家就丟大臉了。

    “當然是回我家?！卞X柊怒瞪，“姐，你以后都不用去他家受折磨，你們離婚，我養(yǎng)你?！?/br>
    錢惠捂著嘴，喉嚨哽咽發(fā)不出聲。

    她的弟弟，長大了。

    能為她撐腰。

    “對，我們錢家也不是養(yǎng)不起自己的女兒?！卞X嬸子輕拍女兒的肩，“這么多年苦了你了，我們回家?！?/br>
    錢柊立刻收拾東西。

    周老太太沉下臉：“離婚？行！你離開正好讓出位置娶新媳婦，生個大胖孫子。”

    錢惠心如刀割，老太太的話直戳她的心肺，可是她不能回頭，她也不是沒有脾氣的，不然不會三天兩頭跑回娘家。

    錢惠立刻要下床收拾行李。

    周洪利焦急地抱住她：“惠兒，別激動，我們回家，我們不離婚?！?/br>
    對于周洪利，錢惠是不恨的，畢竟周洪利和周老娘不同，不會給她壓力，不讓她吃藥，甚至說過他們可以一輩子沒有孩子，老了就從族里過繼，錢惠很感動。

    可是他對她越好，錢惠就越想為他生孩子，他不忍這個男人老年孤苦無依，不能享受當爸爸。

    錢惠的眼淚撲簌撲簌掉下來：“洪利，是我對不起你，你忘了我吧?！?/br>
    “我不！”

    周老太太拉住兒子：“你留她干嘛，讓她走，免得又說我苛刻她。”

    “娘！她是我媳婦！”

    “娘給你找個更好的?！?/br>
    周老太太淡定地看著錢家人收拾。

    周洪利急得團團轉。

    周老太太沒眼看，拉他到外面指著他腦子說道：“你個憨貨，還真怕你媳婦跑了？她錢惠不能生，和你離婚后能嫁給誰！傻子才離婚呢?！?/br>
    周洪利瞪眼：“那他們現(xiàn)在?！?/br>
    老太太翻了個白眼：“這是氣頭上說的話，哪能當真，就給個，面子讓他們走，等過些時候氣消了，想通了，她錢惠還得巴巴回來?！?/br>
    周洪利神色緩和下來。

    “你放心，就錢惠喜歡你那個勁兒，她不可能不回來！”前頭幾年就鬧過一回，那會兒都不舍得離婚，更何況現(xiàn)在？

    周老太太掐準了錢惠的死xue，拿捏得死死的。

    ……

    錢惠到底沒出院，醫(yī)生覺得她的身體太虛弱，需要在醫(yī)院調理，周老太太一看娘家人來了就想走，被楊曉戳穿不情不愿地交了醫(yī)藥費和住院費，一臉rou痛地回去了。

    錢惠到底要不要離婚，以后會不會繼續(xù)待在老周家，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決定的，眼前最要緊的，是調理好身體。

    楊曉不好多耽擱，待在醫(yī)院等錢嬸子回家拿衣服和吃食后，她就走了。

    她到家后，發(fā)現(xiàn)凌知青不見了，在家的反而是早上說要去山頂訓練的韓建斌。

    “初中部的那幾個小子在山頂上耍，摸到了幾顆地雷，下午的訓練取消了?！表n建斌解釋。

    他看她一臉疲憊，眼里閃過一絲心疼：“我煮了粥，你吃些然后去睡會兒吧，晚飯我來煮?！?/br>
    “謝了?！睏顣詻]感覺多累，但是也不想動彈。

    “mama，我?guī)湍悴聊?。”韓大毛乖巧地鍛煉盆水過來，擰了毛巾，細細替她擦拭臉頰。

    楊曉笑了：“大毛真乖，下午玩的開心嗎？”

    大毛揚起笑臉，就要和她興奮地說下午的趣事，眼角瞥到一旁的爸爸，大聲告狀：“爸爸回來前我很好，回來后我不好?！?/br>
    韓建斌：“……”

    楊曉挑眉：“你挨揍了？”

    韓大毛扁扁嘴。

    韓建斌氣結：“我都沒碰他！”

    楊曉瞅他一眼：“你是沒碰他，但肯定是嚇唬他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