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yǎng)玫瑰 第41節(jié)
從酒吧出去,渾濁而燥熱的空氣終于變得清新涼爽。 晚餐時喝的茅臺勁兒還沒過,又混上了高度數(shù)威士忌,裴司延一路強撐著,到門口終于還是抵不過頭暈,身形晃了晃。 張助理一看見他就火速從車?yán)锱艹鰜恚鲎。骸袄习?,你又喝酒了??/br> “喝了點,沒事。”他坐進車?yán)?,單手扶額,嗓音有些疲憊,“回家吧?!?/br> 張助理連忙去前面開車。 剛上路沒多久,張助理便說:“老板,明天早上的會要不推遲吧,你喝這么多酒肯定難受,先休息一上午再說?!?/br> 后座的人沒應(yīng)聲。 張助理從鏡子里一看,那人正在閉目養(yǎng)神,就不搭理他,于是嘆了嘆,拿出殺手锏:“工作再重要也沒有身體重要啊,您這樣,寧小姐肯定要心疼的,您舍得讓她——” “老板?!” 眼睜睜看著人倒下去,張助理一個急剎,“老板你怎么了?別嚇我!” 轉(zhuǎn)過頭,只見前一秒還正襟危坐的男人此刻橫躺在后座上,手捂著腹部,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頭往下淌,還咬著牙開口:“不許告訴她?!?/br> ** 第二天早上,寧姝破天荒地自己開車去上班。 夏沐可起來找東西吃的時候看見她拿車鑰匙,“喲”了一聲:“今天怎么太陽從西邊出來啦?你的親親親親男朋友呢?” “人家出差。”寧姝扯著唇瞥她一眼,“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閑得長蘑菇?” 夏沐可哼了一聲,踩著傲嬌的小碎步離開她視線。 寧姝無奈地搖了搖頭,低頭看手機。 一秒前裴司延剛發(fā)來一句:【記得吃早飯?!?/br> 寧姝趕緊鉆進車?yán)?,坐下來回他消息:【你也記得吃哦。?/br> 【是不是快登機啦?】 裴司延:【嗯,快了?!?/br> 寧姝:【落地記得告訴我?!?/br> 裴司延:【好?!?/br> 寧姝:【那我開車?yán)?,先不說了~】 她手機還沒放下,消息又過來:【等等?!?/br> 寧姝笑著打字:【嗯?】 裴司延:【親一下?!?/br> “噗嗤?!睂庢滩蛔⌒Τ雎晛?,在車?yán)镒灶欁詷妨撕靡粫?,才摁下語音鍵發(fā)過去一句:“么么噠~” 再不走都要遲到了。 她趕緊平復(fù)下心情,把手機扔到儲物盒里,專心開車。 這次裴司延出差的時間有點長,一不留神一個星期就這么過去了。每天也就是晚上回家發(fā)發(fā)微信,打打電話,他說那邊不方便,連視頻都沒通過。 這天寧姝上午閑著沒事突然襲擊,給他打了個電話。 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接通了。 那邊是男人淡淡的笑腔:“怎么,今天不忙?” “今天的預(yù)約都在下午,我偷個閑?!睂庢吭谧雷由蠑[弄著他送給她的粉色無人機,“你也沒開會呀?” “嗯?!彼α诵?,“看來是老天知道我太想你了?!?/br> 寧姝故意嬌嗔一聲:“想我也就一張嘴,不知道多久能回來呢?!?/br> “快了,就這兩天。” 寧姝頓時驚喜:“真的嗎?” “真的,騙你你就罰我……”男人略微沉吟,“三天不讓我親你?!?/br> “這么狠毒啊,不過才三天?”寧姝笑瞇了眼,“怎么也得一個月才夠誠意吧?” 裴司延堅守底線:“四天,不能再多了?!?/br> “要不五天吧……”寧姝覺得自己夠幼稚的,可又樂意陪著他幼稚。 那邊很快回過來:“成交?!?/br> 這討價還價的認真勁,比她還幼稚。 突然,電話那頭傳來一道年輕女人的聲音:“裴先生,這是今天最后一瓶藥水了,明天您再做一個檢查,如果沒問題后天就可以出院?!?/br> 第36章 “見不到你就呼吸困難,…… “放心吧寧小姐,你男朋友身體沒有大問題。”醫(yī)生把檢查結(jié)果遞給她,“今天才出的結(jié)果,還觀察一晚,明天就可以出院了?!?/br> 寧姝心事重重地點了下頭:“謝謝?!?/br> “不客氣,這是我們的職責(zé)?!贬t(yī)生笑了笑,“以后一定要飲酒適度,不然這樣發(fā)展下去小問題變成大問題也不是沒可能的。他最近還在恢復(fù)期,要多注意飲食,也盡量多休息,避免過度疲勞。” “好的?!?/br> 從醫(yī)生辦公室出來,寧姝在病房門口站了一會兒才進去。 第一次見他穿病號服的樣子,靠在白色的病床上,看上去似乎比平時虛弱一些。但其實神色間也沒什么不同。 甚至床上還支著小桌板,放著筆記本電腦在工作,打著針的那只手也還在鍵盤上敲擊。 寧姝板著臉走過去,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他桌上的筆電,合上,扔到墻邊的儲物柜里。 裴司延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么。 從她掛斷電話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心里醞釀,這件事該怎么跟她解釋,但他想了很多很多的說辭,也推翻了很多很多,到現(xiàn)在看見她的這一秒,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雖然她也不說話,但他能感覺到她是真的生氣了。 她該生氣。 這件事他本想瞞到最后,就當(dāng)做從沒發(fā)生過,可事實證明做人就是不能虧心。哪怕出發(fā)點是覺得這件事小,不想讓她徒然擔(dān)憂。 然而在看見她表情的這一刻,他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錯了。 “有意思嗎?”寧姝終于開口理他,把手里的檢查結(jié)果扔到床頭柜上,“出差?開會?忙得很?不方便?” 裴司延被她一句句懟得面色泛紅,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坐在病床上,像個犯了錯的小學(xué)生一樣低下頭:“對不起?!?/br> “你是不是把我當(dāng)成小孩子?還是寵物?你有時間有精力的時候就哄一哄,你生病了,就撒開繩讓我自己跑出去玩?你有把我當(dāng)成你女朋友嗎?”寧姝吸了吸鼻子,看著他頭頂上那些瓶瓶罐罐,忍下一陣淚意,“還是你一點都不信任我?” “對不起,我沒有?!彼鹗郑p輕勾住她的小拇指,“是我錯了,我不該瞞著你。其實我沒事,我就是怕你擔(dān)心……” “我擔(dān)心你不是應(yīng)該的嗎?”寧姝眼眶濕潤地望著他,“你記不記得那天在晚宴的露臺上,我對你說過什么?” 不等他回憶,她低沉平緩地開口:“你對我這么好,我卻沒有什么能回報給你的。” 裴司延望著她,目光一顫:“你很在意這件事……” “對,我很在意,特別在意?!睂庢昧Ρ犞劬?,還是蓄不住眼淚掉下來,“可能你享受這種付出,但我沒辦法心安理得地接受,我也想對你好,但你連一個機會都不給我。你寧愿一個人可憐巴巴地躺在醫(yī)院讓陌生的護工照顧你,也要瞞著我,騙我,裴司延,你讓我覺得我特別失敗。” 他稍稍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寧姝沒甩開。他手上插著輸液針。 但她也沒像之前那樣,用軟軟的手指回握住他,只是手指僵硬地蜷縮著,垂在身側(cè)。 病房里靜默了很久,只有兩人彼此交錯的呼吸聲,卻仿佛隔了很遠很遠。 半晌后,寧姝抬眼看輸液瓶,嘆了聲:“好了,我叫人過來拔針。” 說完她看了眼他握著她的手。 裴司延手指顫了顫,還是松開。 她俯身摁下床頭的呼喚鈴。 “我下午還有工作,就不在這里陪你了?!笨粗o士拔針,她垂著眼眸幽幽道,“反正你這兒也不缺人?!?/br> 裴司延喉嚨哽了哽,艱澀地開口:“好?!?/br> 出來的時候,在電梯口迎面遇到張助理。 張助理笑吟吟地抬手打招呼:“寧小姐,你好呀。” “你好?!彼惶珶崆榈攸c了下頭。 張助理感覺到她的情緒,摸了摸后腦勺,表情為難道:“你是不是生氣了呀?” 看著小圓臉委屈巴巴的樣子,她忍不住唇角往上扯,但還是冷冰冰道:“我不想和騙子說話?!?/br> “對不起嘛,還不是老板不讓我說,不然我哪敢瞞著你?!毙A臉說完,又連忙找補,“其實也不能怪老板,他也是怕你擔(dān)心,你工作已經(jīng)夠忙了還得抽時間來看他,每天來來回回的多折騰呀。老板就是太心疼你了,舍不得讓你辛苦?!?/br> “我知道?!睂庢α诵?,“你去吧,我也得回事務(wù)所上班了。” 寧姝是打車來的,可能是預(yù)料到自己會沒心情開車。出了醫(yī)院,她又攔了輛出租車回大廈。 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頭頂都亮成燈泡了,就剩下兩鬢稀稀落落的黑色,等紅綠燈的時候,接到個電話,后視鏡里那張嚴(yán)肅的臉立刻變得諂媚: “哎,老婆?!_著呢,今兒這日頭可曬了,可熱死我了?!?/br> “老婆,我想吃你做的紅燒rourou。”一個大男人嗲著嗓門撒嬌。 寧姝想笑,可是又笑不出來。 她也希望她的男朋友難過的時候,難受的時候能給她撒撒嬌,她希望她能為他做點什么,顯得自己還有點用。 就算什么都幫不了他,能在一旁陪著也好。 那天如果不是因為夏明江請他吃飯,讓他喝酒,可能他也不會胃疼進醫(yī)院。 如果沒有今天這通電話,也許自己一輩子都被蒙在鼓里。 寧姝長長地舒了口氣,仰頭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