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
嘉真長公主果然長長松了口氣,精致的眉眼間一派嬌憨,像個如愿得到糖果的小孩子。 洪文又趁熱打鐵道:“世間多有想求康健卻不能如愿以償者,只愿公主日后多多愛惜自己。” 殊不知有人棄之如敝履的,卻可能是他人求而不得的。 嘉真長公主鄭重應(yīng)了,看著被重新灑了藥酒的手掌,忽然道:“哎呦,痛?!?/br> 洪文的動作本能地一頓,抬頭卻發(fā)現(xiàn)對方臉上根本沒有多少痛苦之色。 嘉真長公主眼底流轉(zhuǎn)著狡黠,面上卻正色道:“你說過會痛的嘛,我是傷患,自然要聽大夫的?!?/br> 洪文好像忽然理解了淑貴妃的那種無奈。 被叫“孽障”真的不是沒有理由的! “長公主溫柔嫻靜端莊典雅”這種胡話到底是從哪里傳出來的? 這位嬌客就像被慣壞了的波斯貓,鬼靈精怪很有點小脾氣,偏又精于分寸,每每搗亂后就立刻拿柔軟的小爪子輕輕踩一踩你,軟綿綿喵一聲,叫人根本氣不起來。 洪文忍不住嘆了口氣,低下頭,輕輕往她手心吹了吹。 那聲痛呼也未必是假,以紗布蘸取藥酒擦拭傷口腐敗處,確實鉆心刺骨。 柔柔的風(fēng)帶來涼意,似乎還帶著一點藥草青澀的苦香,嘉真長公主的手猛地一縮。 “很痛么?”洪文被她的大動作嚇了一跳,忙又低頭吹了吹,嘴里還嘀咕著什么。 “傷口呼呼,痛痛飛飛,是不是比剛才好一點了?” 不過這話大多是用來哄小孩兒的。 但他覺得這位公主的脾性,其實也跟小孩子差不多了…… 、 嘉真長公主愣了下,眼神有些復(fù)雜。 “確實……好多了?!?/br> 見有效果,洪文也有點小得意,“人是rou/體凡胎,管他公侯王爵還是平頭百姓,受傷生病都會難受的,公主日后千萬不要這樣粗心啦……” 末了又加重語氣道:“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天氣濕熱本就不利恢復(fù),若公主再不留神,紅腫化膿都是輕的,沒準(zhǔn)兒會爛個大窟窿,要多疼就有多疼,很嚇人的。” 面前的小大夫一本正經(jīng)胡說八道,嘉真長公主卻意外沒有揭穿謊言的念頭,睜著大眼認(rèn)真點頭,適當(dāng)流露出害怕的神色。 聽著這近乎威脅的話,謝蘊沉默半晌,湊過去問jiejie,“他是不是在哄小孩兒?” 他在軍中多年,可從沒見誰因為掉了塊油皮就傷殘的…… 淑貴妃捏了捏眉心,“還不如小孩兒省心呢?!?/br> 宮內(nèi)外孩童那樣多,也沒見誰大晌午偷偷爬樹的,偏爬樹也不利索,又是被毛毛蟲蜇,又是弄傷手的。 淑貴妃覺得遇到這么個病人也夠費勁的,于是玉手一揮,“來人,上茶點?!?/br> 又難掩得意道:“暑熱難當(dāng),本宮特意尋了清涼解暑的方子?!?/br> 在場三人齊齊虎軀一震,眼底瘋狂翻滾著恐懼。 不多時,幾個宮女端著托盤上來,乍一看好像就是加了各色干鮮果品的普通冰碗子,行走間還隱約冒著雪色涼氣。 可放到桌上后才發(fā)現(xiàn),碗中本該是乳白色的甘漿竟隱隱發(fā)綠…… 殿內(nèi)迅速陷入詭異的沉默。 先是嘉真長公主站起身來,萬分端莊道:“叨擾貴妃娘娘半日,我也該回去養(yǎng)傷了?!?/br> 走了兩步,又對洪文使個眼色,“還要勞煩小洪大夫開些藥。” 洪文猛地一抖,立刻提上藥箱,“是,微臣這就去。” 還留在原處的謝蘊目瞪口呆,渾身上下寫滿被拋棄的絕望。 淑貴妃嘖了聲,出言挽留道:“外頭正熱呢,吃了冰飲再走吧?!?/br> 洪文和嘉真長公主整齊地?fù)u頭,異口同聲道:“不了不了……” 有太陽怕什么呀,曬曬挺好的。 眼見洪文和嘉真長公主一溜煙兒沒了蹤影,謝蘊緊張地吞了口唾沫,噌的一下站起來,“那什么,姐,我……” 洪文二人才走出去一個拐彎,就聽背后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一扭頭,謝蘊急匆匆追出來,原本整齊的發(fā)髻都有些亂了。 他扶墻狠喘幾口氣,指著兩人怒道:“沒,沒義氣!” 洪文嘆道:“死道友不死貧道,福生無量天尊?!?/br> 嘉真長公主驚訝道:“綰姐竟肯放你走?” 淑貴妃閨名一個綰字。 謝蘊重重吐了口氣,“我借口去接他們母子……” 他今日是帶了夫人和孩子進(jìn)宮謝恩的,一家三口先去拜見隆源帝,然后那母子二人去給太后和皇后請安,自己則來找jiejie淑貴妃敘舊。 三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劫后余生的僥幸,不約而同笑起來。 “對了,差點忘了正事,”謝蘊對洪文道,“想請你幫個忙……”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一: 洪文:巴拉巴拉巴拉,這傷很恐怖的,嗷嗚! 嘉真長公主:嗯嗯【內(nèi)心,霧草這小大夫過分可愛!】 小劇場二: 以前的謝蘊:這是我新認(rèn)的好兄弟,小洪大夫! 現(xiàn)在的謝蘊:呸,見鬼的好兄弟! 第十九章 謝蘊畢竟也才20出頭,很有些少年意氣,舊傷好得差不多了之后就有些蠢蠢欲動,跑去軍營與人比試射箭。 眾人都知他有傷在身,力道和準(zhǔn)頭大不如前,難得這般有興致,便都約好了要輸?shù)貌涣艉圹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