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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失真 第29節(jié)

    江乘月的眸光閃了閃:“你能不能借我20塊錢?!?/br>
    “就20?”這和路許預(yù)想的不太一樣。

    路許身上只有卡,沒有現(xiàn)金,為了滿足江乘月,他把卡遞給了江乘月,說了個密碼數(shù)字,跟著江乘月去附近的atm取了一張100,又看著江乘月去隔壁的便利店把錢換成了五張20塊。

    路許平時的工作場合是鹿與南希的工作室,社交場則是各個品牌的大秀,在這種盛夏的夜晚,跟著江乘月在老城區(qū)的大街小巷亂竄還是第一次。

    樹葉的聲音沙沙的,兩人身后有自行車鈴聲響起,路許還在想這是什么,江乘月抓著他的手,把他往路邊拉,避讓了兩輛老式自行車。

    “小伙子衣冠楚楚的,走路怎么占路中間啊!”騎車的阿姨回頭落了路許一句。

    “對不起啊阿姨!”江乘月笑呵呵地,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抓著路許的手,趕緊掙著想放開了,“啊,拉你之前忘了先擦手了?!?/br>
    他擔心路許不高興,但剛單方面松手,路許卻扣緊了他的手指,沒讓他離開。

    他動了動手指,想掙脫,但路許按得很緊,甚至拉得他踉蹌了一小步。

    指尖上傳來了路許手心里的溫度。

    路哥這是……怎么了?

    江乘月左思右想,覺得應(yīng)該是路許應(yīng)該是下凡前沒見過這么逼仄的街道,不自在了,但沒說。

    因此他自告奮勇地任路許抓著自己的手,搖了搖示意路許安心,主動帶路。

    路許主動牽手竟然得到了回應(yīng),耳朵邊仿佛有一只叫nancy的小鳥撲騰著翅膀,卷著羽毛和陽光一頭撞進了他心里。

    他想好了,不管江乘月準備拿那20塊請他吃什么,他都能夸上兩句。

    夜市、江邊的小吃街或者路邊攤,他突然都不覺得討厭了。

    江乘月嘴巴沒閑著,嘰嘰喳喳地跟路許講這條街的歷史。

    兩個人拐過了一個路口,停在了一家四川麻將館的門前。

    路許:“???”

    “路哥你在此地不要走動。”江乘月說,“我給你表演個變現(xiàn)?!?/br>
    路許:“……”

    江乘月花了五十分鐘,坐在麻將桌旁,把20塊變成了200塊。

    路許提了兩杯市場助理送來的黑咖啡和氣泡水,皺著眉走進麻將館時,剛好看見江乘月退倒了桌上一排綠白色的小方塊,指著對面一個人說:“哈批(四川話,笨蛋、傻瓜的意思)!你這一手好牌打得稀爛,給錢!”

    “happy?”路許聽得直皺眉。

    這么高興?

    江乘月把他扔在外邊,不讓他進來,自己玩這么開心?

    “啊,路哥!”江乘月瞧見他進來,立刻站起來揮了揮手,“我不玩了?!?/br>
    麻將桌旁的人原本還在勸他再來,怕他見好就收,一回頭瞧見門邊站著的路許。路許的身高來自于他那個德國爹,麻將館的門楣還比他矮了一大截,他邁步進來的時候,略微低了頭,不爽地看著周圍,像是大夏天里的一根冰棍,全身上下都在冒著冷氣。

    不管是棕色的頭發(fā)還是藍眼睛,都和麻將館里的市井氣息格格不入,一看就不是一個階層的人。

    “娃娃是四川人吧,這麻將打的,下次還來啊!”有人招呼。

    “不來了?!苯嗽滦χ芙^,推著路許往外走,“走吧路哥?!?/br>
    “你來這里,就是為了把你那20塊變成200塊?”路許沒有笑,藍眼睛沉沉的,像遙遠的冰海,沉著亙古的思緒。

    “噓?!苯嗽聸]察覺到他不高興,因為興奮和緊張,臉頰微微紅著,聞言,江乘月略微踮腳,食指抵在路許的唇間,“路哥別告訴我媽我打麻將了,路念阿姨也不能說!”

    路許身上的冰棍味兒散了,變成了男士香水后調(diào)的青佛手柑味。

    他不怎么上心地笑了聲:“為什么?”

    江乘月:“額……”

    江乘月初中那會兒比現(xiàn)在皮,曲婧常年在海外,家里沒人管,他跟著高中部的學(xué)生們躥了幾天麻將館,本來只想當個觀眾捧場,奈何天生對計算游戲敏感,差點混成了成都賭神。

    那年年中,曲婧跟著醫(yī)療隊回國,拎了倆非洲帶回來的小玩具,回家撲了個空,隨后從麻將館里揪出了叼著果汁吸管正在胡牌的初中生江乘月,一頓竹筍燒rou,把未來賭神摁回了搖籃里。

    江乘月對這段經(jīng)歷甚是不忿,奈何路許想聽,只好紅著臉被一字一句地逼問完了全過程,還時不時地被報以一聲意味不明的嘲笑。

    “那你還敢賭,皮癢了?”路許似笑非笑地問。

    “我還不是為了你!”江乘月有些得意地沖路許揚了揚手上新鮮的兩張粉票子,掙開路許的手,大搖大擺地往前,“路哥我們走,帶你去點有意思的地方?!?/br>
    為了我?路許的腳步緩了些。

    “沒為別人過?”路許問。

    “沒有?!苯嗽麓е鴥砂賶K巨款往前走,“一為自己開心,二為路許,沒為別人打過麻將,以后也不打了,你不能告我狀。”

    街燈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他背著鼓,腰帶上斜插著鼓棒,深亞麻色的頭發(fā)上有樹葉搖曳的影子。

    路許以前覺得他這種打扮土,現(xiàn)在看只覺得灑脫自在。

    “娃娃?!甭吩S忽然出聲。

    “嗯?”江乘月的腳步一頓,聽見了路許口中這個陌生的稱呼,“什么?”

    “沒什么啊。”路許說,“就剛才,在那個小房子里,聽見那些人這么叫你,就跟著學(xué)了?!?/br>
    路許剛才沒聽懂幾句。

    就聽見了“happy”和“娃娃”,這倆都讓他有點介意。

    “哦哦?!苯嗽禄貞浟藘擅?,想起來了,“那是四川話,‘娃娃’是小孩的意思。”

    那群人嚷嚷的是四川話,可路許的中文發(fā)音卻是普通話,落在他耳邊,就比方言多了層不大一樣的意味。

    他拿方言發(fā)音,給路許說了兩遍。

    路許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張口還是標準的普通話發(fā)音:“娃娃?!?/br>
    江乘月被他叫得有點不好意思,感覺自己被看扁了,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子。

    江乘月只比路許早一周來這座城市,但已經(jīng)熟悉了老城區(qū)的大街小巷,他攜著兩百塊巨款,帶著他路哥進了一家小酒館。

    江乘月點了兩杯酒精度數(shù)很低的酒,一杯120,一杯60,他把120的那杯推給路許,然后把找零的20塊紙幣折成了小方塊,塞進了路許的口袋里,拍了拍:“還錢了。”

    這家小酒館的駐唱和江乘月認識,是江乘月以前在家那邊認識的朋友,江乘月剛剛一進來,駐唱就在沖他招手。

    駐唱今天挑的歌都是搖滾,吵鬧得很。

    “我過去和朋友打個招呼?!币皇赘杞Y(jié)束,江乘月想起來路許不愛太吵鬧的環(huán)境。

    路許的指尖刮過酒杯壁上冰涼的小水珠,掀了下眼皮:“去?!?/br>
    “嗨,瀟哥。”江乘月走過去,“傅叔他們今天沒來給你彈貝斯打碟啊?”

    “家里忙,傅叔家孩子才兩歲,昨晚發(fā)燒病了,連夜送去輸液。”主唱說,“這兩天都來不了了?!?/br>
    “那還真是不容易?!苯嗽抡f。

    玩音樂的,除了喜愛,哪個不帶點功成名就的夢想,但隨著時間和生活的打磨,最后能留下來的樂隊,少之又少。

    “跟朋友來玩呢?”主唱壞笑,“外國人嗎?夠帥的啊?!?/br>
    “我請客呢?!苯嗽抡f,“他聽不慣搖滾,一直覺得吵,你要不唱個民謠之類的吧?!?/br>
    “okok,聽你的,我換歌。”

    路許盯著手機屏幕看時間,江乘月已經(jīng)跟那個人說了三分鐘的話了。

    江乘月討人喜歡,朋友遍地都是,剛剛套現(xiàn)躥個麻將館,還有人喊弟弟。

    “路哥。”一個腦袋搭在他肩上,“酒咋樣?”

    “不怎么樣?!甭吩S哼了聲說。

    路許先前喝過的最便宜的酒,也沒下過萬,這小酒館里的,他碰都不會碰。

    酒吧里快節(jié)奏的旋律變了,駐唱歌手換了個民謠歌曲,自彈自唱——

    【我在二環(huán)路的里邊想著你】

    【你在遠方的山上春風十里】

    “那我嘗嘗?!苯嗽屡吭诼吩S的肩頭,把爪子伸向了路許面前的那杯果酒,抿了一口,嘗了嘗味道,“路哥,還不錯啊,要不你再試試?”

    【今天的風吹向你下了雨】

    【我說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淡淡的果酒香味飄在空氣里,玻璃杯里的透明的冰塊碰撞兩下,在路許耳邊落下清脆的聲音。

    路許突然覺得,以前喝過的那些酒,都寡然無味了。

    他接過江乘月手里的杯子,就著江乘月剛剛喝過的地方,抿了一小口,聲音毫無波瀾:“是不錯?!?/br>
    第28章 想和你約會

    路許逐漸發(fā)現(xiàn),雖然江乘月嚷著要喝酒,但其實是有賊心沒賊膽。

    江乘月像貓咪一般抿了幾小口,就再也沒碰過那兩杯酒。

    他眼淚過敏,不知道自己醉態(tài)如何,所以不敢喝醉。

    萬一哇哇大哭,那得多難看。

    但由于擔心浪費,江乘月把腦袋耷拉在他路哥的肩膀上,像個勸酒小弟,勸他路哥喝完了那兩杯果酒。

    江乘月就沒發(fā)現(xiàn)自己還有干這個的潛質(zhì)。

    晚上,路許在看兩份律師發(fā)來的文件,江乘月洗漱完路過,偷偷地瞄了兩眼,路許見他好奇,直接把他拉過去讓他看。

    nancydeer這幾年品牌做大之后,國內(nèi)多了好幾個抄襲模仿風格的小品牌,美其名曰小眾風格,但仿的其實都是路許的個人風格,對鹿與南希的品牌logo也是照葫蘆畫瓢。

    路許先前在國外,眼不見心不煩,回國之后見到了,挨個去告,一家都沒放過。

    律師剛才打電話說,這些小店鋪可能賠不了多少錢,很多大牌就這么算了。

    “一毛錢也要讓他賠?!甭吩S在電話里說。

    對于nancydeer的設(shè)計師一回國就開始的大動干戈,網(wǎng)上的評價褒貶不一,有人覺得首席設(shè)計師維權(quán)合情合理,也有嘴賤的說路設(shè)計師格局小了,平時借倆禮服給明星還挑咖位人品,沒有紅藍血品牌的檔次還裝逼。

    “年薪跟我持平了再來談格局,可別窮得手上就剩個鍵盤還來指點江山?!睂τ趪鴥?nèi)時尚雜志的電話采訪,路許是這么回應(yīng)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