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 第4節(jié)
他煩躁地摩挲著手指上的戒指。 人還不如一條狗。 狗尚且還能天天看著阿姐陪著阿姐,他卻只能在視頻里看著她模糊的影像,聽著她并不多的言語。 度日如年一樣倒計時著出來找她的日子。 符與冰看著趙戈長大,也跟她一起長大,卻始終隔著屏幕見不到她。 只能偶爾想起很久之前的事兒,趙戈把他護在懷里,緊緊地抱著他,一遍又一遍地安慰他。 “你比鏡頭里的還丑?!?/br> 符與冰盯著癩皮狗。 “她叫你癩皮?” 癩皮狗看著符與冰的眼神,莫名打了個哆嗦。 “去找阿姐?!?/br> 符與冰自言自語著繞進巷子里。 癩皮狗緊張地抖了抖皮毛,跟符與冰一起走進巷子里,周圍零零散散有幾個放學(xué)的九中學(xué)生,拿好奇的眼神看符與冰。 他們看符與冰,符與冰便也看回去。 說實話被關(guān)了太久,他所有的表情都是跟著電視上的人學(xué)的。 像他這個年紀段的人到底是什么神情,對他來說還是有點兒難。 剛剛跟趙戈解釋的時候神情自然而然就委屈起來,也不知道到底看上去什么樣子。 可不能嚇到阿姐。 但她要是心軟,以后還用這個神情。 巷子里的血味尤其清,耳邊有巷子里錯亂里腳步聲。 張堯的腳步聲輕浮得很快很重,而趙戈的腳步聲始終很低。 哪怕跑得很快,步子也始終很輕。 聽著聽著符與冰笑起來。 癩皮狗抬起頭看了符與冰一眼,顯然沒懂他到底為什么而笑。 巷子七繞八歪,其間最高的建筑就是巷子轉(zhuǎn)彎處的釘子樓。 樓房破舊,一共有兩層,墻破得露出水泥里的鋼筋,墻面上都是腳印兒。 符與冰抬腳走上晃晃悠悠的樓梯上了二樓,癩皮狗沒跟著符與冰上來,而是一臉驚恐地看著危樓,腿直哆嗦也沒敢邁上樓梯。 個慫貨,也不知道阿姐為什么要養(yǎng)著它。 還不如養(yǎng)他。 站在高處能看到巷子間蔥郁往上冒的樹,更能清楚地看到阿姐跑起來的身影。 這人一直不怎么愛動,今天竟然跑了這么久。 符與冰瞇起眼睛。 驚奇。 符與冰撐著下巴看他們在底下跟貓抓老鼠似的,阿姐最終抓住張堯,用毛筆在張堯周身畫符,嘴里念念有詞。 符與冰張開嘴,和她一起默念起來。 “西極天,南溟連,南昌仙人趙夫子,武陵桃花眾仙客。道法自然長松下,斬妖除魔乾坤間。號通東海蓬萊水,贈客高標通透心。平十方,安澄明,獨留清念在人間?!?/br> 這咒幾乎伴隨著符與冰每一個失眠頭疼的晚上,阿姐就喜歡念叨這些降魔詞。 獨自一人的時候自己對著自己念,和癩皮狗在一起的時候就對著它念。 符與冰把她念咒的聲音錄下來,話語低沉卻清明,陪著他一遍又一遍地進入夢鄉(xiāng)。 安神。 起碼能安符與冰的神。 咒念完后張堯抱著頭跪在地上,掐著自己的脖子不停抖動,黑汁順著手心往下流淌。 他猛烈地咳嗽,整個人都在地上震動。 這種癥狀看多了,符與冰都能猜到張堯下一步會怎樣。 三,二,一。 一字剛落,張堯果不其然開始痛苦地吼叫,一邊叫一邊站起身。 “我要去殺了…殺了…” 他話沒有說完,阿姐又開始提筆在半空中畫空符。 符與冰知道趙戈道法不低,但是白斑黑汁這種病,蠻力比道法更方便。 所謂鬼上身就是鬼找個地方住著。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身體沒了,鬼不就沒了。 符與冰想得簡單,這種事兒一般他不會跟別人說。 之前跟以撒神父提了一口,他大驚失色地看著符與冰,像是他才是什么急需要除的魔。 毛筆的符越畫越大,張堯的身體也越來越猛烈,最終他再也撐不了。 黑色的汁水從他的脖子,眼睛,鼻子,耳朵和張大的嘴里噴出—— 也就在那一剎那,符與冰一個彎腰直接從釘子樓的二層跳下來。 身體自然落在,風吹起頭發(fā),“砰”得符與冰整個人落地。 落地的前一秒符與冰拽住了趙戈的衣服,她的身體被符與冰整個人罩住。 黑色的汁水全濺在了符與冰后背的運動服上。 一滴也沒落在阿姐身上。 張堯的身體一軟,像麻袋一樣砸在地上。 灰塵陣陣,符與冰笑著低頭看向趙戈。 她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符與冰,顯然是愣住了。 “阿姐?!?/br> 符與冰垂首,笑得乖巧。 “你沒被濺到就好。” 第四章 第四黑 被黑汁濺到問題不大,但欠下人情是大。 回到觀中,趙戈換下新的長袍,看著桌上的臟袍愣了愣。 那人從樓上跳下來,除了濺起些塵灰外,竟然毫發(fā)無傷。 干涸的黑汁發(fā)紫,濺得整個長袍都是大片的黑水。 地上直搖尾巴的癩皮狗和趙戈四目相對。 “你說人從三米高的地方跳下,落地時能連腿都不彎?” 趙戈盯著癩皮大爺。 “基督新教能教人這種術(shù)法?” 癩皮大爺‘汪汪’叫了幾聲,仿佛在回應(yīng)趙戈的問題。 她走到窗邊看向?qū)γ娴慕烫?,夜色里教堂的花窗里透著光,有些暗黃,偶爾有人影從融融的光中路過。 趙戈見過對面的神父做法事,念起咒來比她還敷衍。 拿著些銀器嘴里念念有詞,再撒些圣水,說點兒吉利話,說是江湖騙子也不為過。 就這種教堂到底是怎么招來了那么個小神父。 一看就知道不是個普通人。 “放開我,我要殺...” 墻角傳來聲音,張堯在不斷地掙扎,他的脖子已經(jīng)被他摳得翻開皮rou,白斑掀出,大塊的黑水糊住脖子。 “放開我,我要殺了...” 他被趙戈捆在墻角的柱子上,掙脫不開,只能不斷蹬腿,再用被繩子捆起來的雙手直抓地板。 “刺啦”“刺啦”“刺啦”響。 癩皮大爺跟著叫起來,仰著頭“汪汪汪”直響。 屋子里有股血味,一時間屋子里都是吵鬧聲。 趙戈剛準備走到墻角,門外也開始響起“砰砰砰”的敲門聲。 “道長!道長你在嗎!給我開門!” 女人的吼叫聲很尖銳。 “道長,我錯了!” 木門本來就不結(jié)實,被女人這么敲動后甚至開始抖出灰。 聲音顯然是昨日那個紅唇女人。 “道長!你說的都是對的!該死的男人吃里爬外!拿著我的錢在外面養(yǎng)女人!” 女人的尖叫聲越來越響,像是在發(fā)瘋。 “道長,我來跟你認錯!你幫幫我!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