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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墨桑在線閱讀 - 墨桑 第259節(jié)

墨桑 第259節(jié)

    至于這個信陽南邊,到底在哪里,陸賀朋就閉口不說了。

    老左是個明白人,聽陸賀朋抹了眼淚說兩三年沒回過家了,就知道這個信陽往南,是要南到江那邊去了,也就只能跟著抹眼淚嘆氣了。

    長安也有好些老家江南的生意人,還有好些蜀地的,這兩年,每逢年節(jié),長安城里城外,各大寺院多出來不少法事,都是這些有家不能回的南邊人托的法事,出只能遙望故土,做幾場法事了。

    到信陽前一天,陸賀朋請老左出來,在大堂里喝幾杯小酒,提前告?zhèn)€別。

    過了信陽,他們就準備直奔無為,大家就要各分東西。

    老左和陸賀朋喝了兩三斤酒,回到屋里,呆坐了一會兒,站起來,背著手,往隔壁房間去找老許。

    老左先說了陸賀朋這心事,以及過了信陽,他們就要往無為去這兩件事兒,接著道:“老許啊,你看,咱能不能幫一把?”

    “慶安老號我還真知道,是有位余三掌柜,休寧縣的。這老陸,真在刑部做過?”老許擰眉驚。

    “假不了。你還記得咱們商會曹老會長大兒子那場官司吧?那事兒,可是大事兒,可曹家上下打點的厲害,硬是壓住了,知道的人可不多,他就知道!

    “不但知道,知道的還挺細。他說因為那個官司,他有兩三個同僚都吃了掛落,說他當時差點被扯進去,他說他見曹老會長往刑部去過一回,說大冬天,那天正好下雨,曹老會長站在他們刑部那塊訓誡石邊上,一件皮襖淋的濕透,就那都不敢動,說凍的可憐。

    “這事兒,曹老會長說過好幾回,是吧?說衣服都淋透了,渾身上下都凍透了,凍的差點兒大病一場?!崩献髧K嘖道。

    “嗯,這事兒,要不是親眼見,編可真編不出來。

    “我就瞧著,他那氣度不一樣,還真是當過幾天差使的,說起來,也算半個官身。

    “他往無為,無為有門路?”老許問道。

    “他沒說,不過,我瞧著,不像是有什么門路的,要是有門路,也不至于這兩三年一趟沒回去過,他老娘,都七十有三了。唉,七十三八十四!

    “他往無為,唉,這沿江,不是成天都有提著腦袋過江的,瞧他那意思,是要拿命博呢?!崩献髧@氣。

    “那可是九死一生?!崩显S跟著嘆氣。

    “就是這話兒,所以,我才想著,咱們能不能幫他一把?去年,袁招福帶著他大兒子,不就這么回去的?”老左壓著聲音道。

    “這事兒?!崩显S擰著眉,十分猶豫。

    袁招福十幾歲就在他們商行做護衛(wèi),十幾年的老人了,是他們商會的人。

    自己人回老家,和老陸這個,可不能算一樣的事兒。

    “老陸這個人,肯定是信得過的,他那個媳婦兒,多爽快多大氣的人,他那個妻弟也好得很,口無遮攔,熱心的很,一家子好人?!崩献髣竦?。

    “這不是小事兒,要不,明兒咱倆一起跟王掌柜商量商量?”老許猶豫道。

    “那先謝你了,王掌柜也是個好人。”老左一聽老許這么說,松了口氣。

    有老許跟他一起說,這事兒,就有個六七成了。

    第212章 路道粗

    隔天天黑,剛剛住進信陽城外的大車店,老左就叫上陸賀朋,進了王掌柜的房間。

    “你要往南的事兒,老左跟我說了……”

    “你看你!”王掌柜話沒說完,陸賀朋就急了,瞪著老左。

    “放心放心!”王掌柜樂了,“老左,老許,我,都是要幫你,不是害你。你別急,聽我說完。”

    王掌柜推著陸賀朋坐下,老左倒了杯茶,遞給陸賀朋,“別急,你先聽王掌柜說完。”

    “都說白頭如新,傾蓋如故,至少老左跟你,算是傾蓋如故?!蓖跽乒褡疥戀R朋旁邊?!袄献笃甙藲q上,就在我們涇州商號當學徒,當年,我跟他,鋪一個通鋪。”

    “那可是自打小的交情。”陸賀朋語帶感慨。

    “兄弟一樣,老左替你打了保票,哪,老許也替你打了保票?!蓖跽乒駨睦献簏c到老許。

    “林姐是個好人?!崩显S欠了欠身。

    “他倆都打了保票了,你這事兒,就不能不幫。

    “這事兒,是這么著?!蓖跽乒衽擦伺惨巫?,靠近陸賀朋,壓著聲音,“你也瞧見了,我們這幾百頭騾子,馱的全是細毛料,最好的涇州料子,這些料子,都是要過江的。”

    “?。 标戀R朋驚的兩只眼睛溜圓。

    “噓!”王掌柜手指抵著嘴唇,“我們這生意,全憑江那邊的商號手眼通天,這條過江的路,穩(wěn)妥得很,就是離你老家遠了點兒,跟穩(wěn)妥比,寧可遠點兒,你說是不是?”

    “打哪兒過江?。窟€有,”陸賀朋看起來滿臉疑慮,“真能信得過?”

    “從黃梅縣?!蓖跽乒袂飞磉^去,俯耳說了句,“你放心,信得過。

    “這家商號,跟我們做了十四五年的生意了,先頭都是一路水運,從揚州過江,那時候多好,太太平平。

    “這幾年,從大前年,不是不太平了么,江那邊就捎了信兒,讓改從,”王掌柜手指點了兩下,含糊了黃梅兩個字,“從這兒過江,一直到現(xiàn)在。

    “你放心,那邊厲害得很,怎么過江怎么怎么,全是那邊安排,回回都穩(wěn)穩(wěn)妥妥的,你也算是半個官身人,這事兒,你肯定懂,不能多說的事兒?!?/br>
    “難道是……”陸賀朋一句話沒說完,抬手捂在自己嘴上,“我懂了,可是,真要這樣,我,能行嗎?人家能肯?”

    “去年我們商號有個護衛(wèi),家也是南邊的,就他帶著他大兒子在長安,也是這么回去的,放心吧。”老左笑道。

    “他們那邊,也帶過來過兩回人,有一回,還是個帶著奶娃兒的小媳婦,跟我們一路到長安。

    “到時候,咱別多說,就說你是我們商號的帳房,不是要存心欺騙什么的,省得多費口舌,咱們,都是信得過的?!崩显S也笑道。

    “要是這樣,那就太謝謝三位了?!标戀R朋站起來,長揖到底。

    “別客氣,相逢是緣,這是咱們的緣份?!蓖跽乒裆焓掷痍戀R朋。

    “既然這樣,我就跟著三位了,全憑三位安排。”陸賀朋再次長揖到底。

    “放心放心?!蓖跽乒裨俅卫痍戀R朋。

    老左長長舒了口氣,一臉笑。

    ……………………

    夜半,陸賀朋聽著外面三更的梆子聲,悄悄坐起來。

    里間,林颯呼吸綿長,簾子掀起,李桑柔悄無聲息的出來,坐到陸賀朋旁邊。

    陸賀朋貼到李桑柔耳朵邊,將王掌柜要送他們過江的話說了。

    李桑柔凝神聽完,站起來回去了。

    第二天,李桑柔和平時一樣,天不亮就起來,往后廚洗菜洗rou,準備中午那頓飯。

    黑馬一路打著呵欠,晃著膀子,往后廚進來,看到李桑柔,老遠就揚聲問道:“小翠,咱中午吃啥?讓我瞧瞧?!?/br>
    “第一,讓孟彥清提前趕往黃梅縣,藏好行跡,第二,讓他查查黃梅縣附近,以及對面江州城的要緊人物,守將,府尹等等,越仔細越好?!崩钌H釋χ鴱乃媲吧熘^,這翻翻那看看的黑馬,吩咐道。

    “這臭豆卷不錯!中午吃拌面?挺好挺好。”黑馬翻看過一遍,拍了拍手,表示了滿意,打著呵欠往外走。

    ……………………

    四月中,李桑柔一行四人,跟著涇州商團,進了黃梅縣,從黃梅縣外經過,繞往桂墎鎮(zhèn)。

    桂墩鎮(zhèn)是個富庶的魚米小鎮(zhèn),鎮(zhèn)頭的童家老店的招牌高掛。

    童家老店的童掌柜看到長長的馱隊過來,遠遠就迎上來。

    “王掌柜!真是您!我算著你們也該來了!”童掌柜喜笑顏開,和王掌柜、老許等人拱手見禮,一路小跑往前,將眾人讓進大院,揚聲喊著伙計。

    “喲,老童,你這院子擴出來了,這房子也蓋起來了么。我瞧著,那邊兒,是不是又新開了一家?”王掌柜背著手看了一圈,和童掌柜笑道。

    “托咱們大帥的福!”童掌柜氣色和精神都極好,“現(xiàn)如今,荊州是咱們的了,這會兒,那條江可沒人敢走,沿著江邊這條路,就熱鬧起來嘍!往荊州去的,從荊州過來的,這沿江一線,全是從咱們這兒走!商隊一家接一家,多得很!

    “我這院子房子,趕著正月里起起來了,足足多出了一倍的工錢!

    “那邊一家!”童掌柜嘴角往下扯成八字,“瞧著這腳店生意起來了,緊趕慢趕新蓋了房子出來,要不是他們搶工匠,我也不至于多出那么多錢!

    “他家在縣里有人!可這縣里有人,也沒法子逼著人家往他家店里?。?/br>
    “您瞧我這兒,滿滿當當!您瞧他那兒,哪有人氣兒?嘿嘿!這老店跟新店,能一樣?”童掌柜沖隔壁新店方向啐了一口。

    “做生意就是這樣,你這生意一起來,指定有人跟進來,搶生意搶錢。

    “不過這做生意跟做生意,差得大著呢,你這房子院子起得好,多一倍工錢也劃算!”王掌柜笑道:“行商行道兒,講究個熟字,頭一回在你這店里住下了,以后來來回回,就都在你這兒了,你這是老字號,這房子院子又起起來了,這個先字,你就占定了?!?/br>
    “就是這話兒!”童掌柜哈哈笑起來,“您是老行商,懂!

    “這一趟往哪兒去???往西?往東?”

    “去荊州瞧瞧。”王掌柜笑道。

    “有眼光!”童掌柜豎著拇指笑夸了句,欠身往里讓進王掌柜等人。

    涇州商團午后進店歇下,第二天,太陽高高升起,長長的馱隊才出了童家老店,不緊不慢的往西趕路。

    天快黑的時候,馱隊停在一處荒灘,整個商團都緊張起來。

    老許指揮著諸護衛(wèi)往四下警戒出很遠,老左和王掌柜再次清點了一遍各只騾子上的貨物。馬夫伙計們忙著再喂一遍騾子后,接著給騾子銜上枚,再一只只系成一串兒,以防走失,

    天黑下來,星光微弱,老許領頭,長長的商團沉默疾行,竟然走出了絲絲急行軍的味道。

    一直疾行到丑末,前面,江濤拍岸聲清晰可聞,走在最前的老許舒出半口氣。

    離江岸還有一射之地,旁邊草叢中站起來幾個人,迎著老許過來。

    王掌柜和老左急忙迎上去。

    幾個人中,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看到老許,以及迎上來的王掌柜和老左,露出笑容,“小半年沒見了,一路上還順當吧?”

    “順順當當?!蓖跽乒窨吹街心耆?,不加掩飾的呼了口氣,抬手抹了把熱汗。

    這一路趕得急,他出了一身熱汗。

    “趕緊裝船吧?!崩显S將刀收進刀鞘。揮胳膊指揮眾人。

    眾人看起來都是極熟悉的,解開騾子,一只只牽到岸邊。

    旁邊一處江崖凹陷處,幾條大船撐出來,靠到岸邊,剛搭上跳板,涇州商團的伙計、馬夫等人,就扛起料子,急急往船上送。

    老許指揮著十來個護衛(wèi)散開警戒。

    王掌柜和江那邊來接貨的周掌柜交接了明細,看著周掌柜將冊子交給了隨行在側的年青人,王掌柜拉了拉周掌柜,往旁邊兩步,“老周,有件事,得麻煩你。”

    “怎么了?你只管說?!敝苷乒窀^去,低低問道。

    “我們商號里有個帳房,姓陸,陸賀,老家休寧縣的,老娘七十三了,病了,帶著媳婦,想回去看看,哪,那就是他媳婦。

    “他媳婦會功夫,家傳的功夫,兩口子人都好得很。你看,能不能把他們一家子捎過去?”王掌柜壓著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