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第2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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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北粷娏艘簧硌騬ou湯的漢子憋了一肚子氣,可陸賀朋和黑馬態(tài)度實在太好,那個婆娘雖然可惡,可他總不能跟個女人計較,唉,算自己倒霉了。 “兄弟大人大量!”陸賀朋再次拱手欠身,“要不,兄弟和諸位兄弟今天這飯錢,在下會帳,就算在下代拙荊陪罪了?!?/br> “那還是算了!”漢子樂了,手指一劃,“你看看,這二三十桌,全是我和諸位兄弟,這帳,你會得起?” “唉這個這個?!标戀R朋頓時尷尬萬分,“在下眼拙,還真是,那要不,就給每張桌子添兩斤酒,這個,倒是添得起?!?/br> “明明是有人踢我板凳!”林颯瞄了一圈兒,氣兒不打一處來。 原來周圍全是他們的人,那踢她板凳的,肯定也是他們的人,她被他們欺負了,還要給他們添酒陪禮,豈有此理! “姐,你行了!你要是再這樣瞎鬧亂吵,回去我肯定告訴大伯娘,到時候你挨了打,可別怪我!”黑馬沖林颯拍著桌子。 “怎么著?你這jiejie,這功夫,是她娘教的?那你大伯呢?挨過打沒有?”旁邊桌子上的漢子們起哄笑道。 “這事兒可不能細說?!焙隈R一臉干笑,“豈止我大伯啊,我姐她外公,啊,呵呵,不說了不說了!” 陸賀朋已經招呼伙計,給每張桌子上兩斤酒。 “酒來咧!”伙計響亮的招呼著,打了酒,挨桌送上去。 大堂里頓時熱鬧起來,陸賀朋又讓伙計端了盆熱水,親自給漢子擦衣裳,兩個人說著話兒,擦好衣裳,陸駕朋干脆坐到漢子那一桌,和眾人倒起了苦水。 黑馬也跟隔桌的漢子搭上了話,拖著凳子挨過去,嘀嘀咕咕說他大伯娘娘家的娘家的閑話兒,說的連隔壁幾桌的人都站起來聽,聽的哈哈大笑。 林颯一個人坐著,對著一桌子冷菜熱炒,悶頭吃飯。 第211章 大圈子和大用處 第二天,天還沒亮,涇州商行諸人就已經起來了,收拾打點,準備啟程。 一個四十來歲的微胖中年人從屋里出來,正來回看著,時不時指點幾句的護衛(wèi)頭兒老許忙迎上去。 “王掌柜起來了。 “昨兒個,我跟老左換了間屋,老左那間,就是昨兒那對兒隔壁?!崩显S迎上去,壓著聲音笑道。 “嗯?”王掌柜站住,凝神細聽。 “聽不清姓陸的說什么,就聽那婆娘拍著桌子叫,說:拿我當傻子呢!還說:你們說的,我都聽到了!就這兩句,也沒叫幾句,很快就沒什么動靜了。 “那婆娘的弟弟,姓林的那小子,喝多了,是小黃和老莫扶他回去的。 “老莫說把他放床上就打上呼嚕了,老莫就在他隔壁,說是后半夜被隔壁吵醒了,叮叮咣咣的,肯定是醒了口渴,老莫說聽動靜,像是摔了一跤,還砸了個杯子。”老許聲音壓得很低。 “昨兒個,我瞧著那婆娘咋呼成那樣兒,就覺得沒啥事兒。真要是不是好人,就那婆娘那樣兒的,誰敢?guī)С鰜??”王掌柜笑道?/br> “可不是,跳著叫著喊人家踹她凳子了。她那凳子,要踹,除了她弟弟,還能有誰? “還說她男人那手要是不抬,她那湯也不能灑老劉身上,可她那男人不抬手,她那湯,不得扣她男人一臉哪!guntang的湯!”老許忍不住笑,“真要是作戲下套,她那么一喊,那還得了!” “一個愣婆娘,她男人倒是挺有心眼的。”王掌柜和老許并肩,一邊看著伙計們忙碌,一邊低低說著話兒。 “昨兒個,凈聽老陸說他家那些瑣碎事兒了,聽了吧,就覺得不能是假的,編可編不了那么真,好些事了,真跟老左家一個樣兒?!崩显S瞥了眼袖著手站在燈光下的帳房老左。 王掌柜失笑出聲,忙咳了一聲掩飾,“老左那婆娘,可比昨兒那個厲害多了,真是又厲害又有心眼,也不怪老左怕的厲害。 “昨兒個,老左跟那個老陸,摟著脖子,大哥都叫上了,可真是,同病相憐。” “可不是!老莫跟我說,那婆娘的弟弟,也是個愣頭貨,說他姐,要不是嫁妝厚,肯定嫁不出去,說他姐身手好得很,昨兒那婆娘,可比老左媳婦虎多了?!崩显S嘴角往下扯,扯著扯著,笑出了聲。 “那婆娘是個有福的?!蓖跽乒裆祛^看了看燈火明亮的大堂,看著伙計端了大筐大筐的煮雞子兒,油餅,咸蛋,綠豆粥等等,送進大堂。 “可不是,聽老陸說話,跟建樂城衙門里,熟著很呢,可是個能干的,脾氣是真好,跟老左一樣好?!崩显S又斜瞥了眼帳房老左。 “兩口子好著呢?!蓖跽乒窈倭艘宦?,“你瞧瞧昨兒個,老陸說會帳,后頭又說送酒,一口說出來,看都沒看他那個婆娘一眼。 “后頭,他自己說的,說他當初是家徒四壁娶回來的這個媳婦兒,現(xiàn)如今,家里的錢都是他媳婦的嫁妝。 “后頭,他那婆娘跟他吵,可一句沒提錢的事兒。 “老陸是當家人,小事讓著他那婆娘,大事兒上頭,那婆娘指定聽他的?!?/br> “可不是,不過吧,也是得老陸當家,那個婆娘,又虎又愣,她那個弟弟,滑頭是夠滑頭的,可也是個傻貨,能說不能說的,啥都往外說!” “肯定是過繼的,那個婆娘有福,她爸媽指定是個精明人兒,給她挑了個好男人,你瞧老陸的面相,一瞧就是個好人,過繼的這個弟弟,你瞧,跟她多親,這一個親字,最難得。太精明了,反倒不好?!蓖跽乒駠K嘖。 兩個人正閑嗑牙八卦老陸一家子,黑馬打著呵欠出來了。 “你們都收拾好了?怪不得我聽著外頭人喊馬叫的,活生生被你們吵醒了。 “你們怎么這么早?對了,你們這是要往哪兒去?襄陽?”黑馬一邊說一邊用力伸著懶腰。 “你昨兒不是問過了?!崩显S看著黑馬就想笑。 “我問了?要是問了,你們肯定也沒說,要不然我不可能不知道!”黑馬語氣堅定。 “說了你也記不住,你昨天喝多了!”王掌柜笑道。 “好像,也是,昨兒個我怎么回去的?半夜里我醒了,怎么想也想不起來我在哪兒。唉!”黑馬撓著頭,“我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酒量不咋行。 “看到我姐和我姐夫沒有?他們起沒起呢,這么吵,肯定起了。”黑馬一邊說,一邊轉圈四下看。 “還沒看到,不過,你家那個小丫頭,剛剛進去了。”王掌柜往大堂里指了指。 “你是說小翠?唉,我姐我姐夫來了!” 林颯和陸賀朋一前一后出來了。 黑馬急步迎上去,陪著一臉笑,“姐,你起來啦,今天早飯不錯,聞著挺香。” 林颯橫了黑馬一眼,徑直過去,抱著她那匹高頭大馬,拍拍馬臉,再摟一摟。 “姐,小翠去給你備早飯了,我好像瞧見了?!?/br> 黑馬伸著脖子喊了句,縮回頭,壓著聲音和王掌柜嘀咕道:“我姐這個人吧,從來不沖下人發(fā)脾氣,有啥事兒,小翠比我姐夫都好使。” “你姐是個良善人,心眼好?!蓖跽乒裥Φ?。 “咦!瞧你這話說的!誰敢說她心眼不好!”黑馬用力往林颯那邊瞥了一眼。 老許噗笑出聲,王掌柜也忍不住笑出來。 “我們要往信陽去,咱們得分手了,唉,真舍不得你們?!焙隈R袖手嘆氣。 老許笑個不停,看了眼王掌柜,抬手拍在黑馬肩膀上,“昨兒個你問了又問,敢情真忘了個一干二凈。我們也往信陽,要是不嫌棄,搭個伴兒吧?!?/br> 李桑柔一行四人,出了大車店,黑馬趕著大車,陸賀朋坐在旁邊,李桑柔縮在車尾,似睡非睡。林颯騎著馬,一車一馬,跟在涇州商團中間。 林颯擰著眉,神情嚴肅。 出建樂城前,李桑柔交待她,只要出了建樂城門,第一不許提綢緞兩個字,第二不許提南梁兩個字。別的就什么都沒跟她說。 接著就是昨天,突然說讓她和陸先生扮夫妻,黑馬是她堂弟,大當家的當下人,就這些,別的,又是什么都沒告訴她! 這到底要干什么? 中午,商隊停下來歇息兩刻鐘。 車隊一停下來,黑馬就趕緊從車上抱下干柴,燒火蒸飯,李桑柔生了火,先用小銅壺燒上水,接著爬上車拿案板,拿臘rou,拿青蒜拿白菜,回來水開了,拎過去給陸賀朋。 陸賀朋已經慢條斯理的拿好了茶葉茶壺茶杯,再拿下小馬扎,揚聲叫老左過來喝茶。 老左捏著倆大包子,坐到老陸對面,聞著臘rou米飯的香味,手里的大包子,就有點兒咽不下去了。 李桑柔蹲回去,切臘rou切青蒜切白菜,再炒臘rou青蒜,炒酸白菜。 林颯總算找到機會,蹲到李桑柔旁邊,壓著聲音問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總得跟我交待個一句半句的吧?你這真是做生意?這做的哪門子生意?” “是找生意做,這不是還沒找到么,做生意這事兒,跟你們后山打獵一樣,不能急,得慢慢找。 “這白菜,是嗆拌,還是酸炒?”李桑柔指著白菜問道。 “酸炒吧?!绷诛S長長松了口氣。 原來是還沒找到,那就好,她就說,她總不能真是個睜眼瞎,總不能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吧! 原來是還沒找到! 臘rou、青蒜和白菜都是洗好的,切切就能炒,也就是個蒸飯的功夫,菜也齊了。 李桑柔先盛了碗飯,鋪上臘rou青蒜和酸白菜,端給陸賀朋。 陸賀朋接過,示意老左,“我看你別啃這涼包子了,跟我們吃點兒算了?!?/br> “這怎么好?!崩献笊囝^打結,含糊推辭。 “給老左盛碗,老左飯量不大,跟我這差不多就行?!标戀R朋一邊吩咐李桑柔,一邊從老左手里拿過那兩只涼包子。 林颯問明白了,這心情就好起來了,下午就開始和幾個和她一樣騎著馬的護衛(wèi)搭話,中間還表演了一回百步穿楊,博得一片叫好聲。 護衛(wèi)頭兒老許見林颯確實是真功夫,英雄惜英雄么,再說,林颯的脾氣,爽直干脆,一股子英雄氣,老許從一口一個婆娘,換成了林娘子,又換成了他林姐。 搭伴走了沒幾天,老左和陸賀朋已經莫逆的幾乎無話不說。 老許等幾個有本事的護衛(wèi),和林颯比劃過幾回,心服口服,難得林颯又不藏私,老許也罷,幾個年青護衛(wèi)也罷,但凡有什么請教,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博得商團上下,交口稱贊。 他林姐當?shù)闷饌b女二字! 到信陽前幾天,老左已經知道了陸賀朋的心事,以及他們這一趟的真正的目的: 陸賀朋老家呢,在信陽南邊,六七歲上,跟著在慶安老號做伙計的父親,到建樂城學做生意,沒想到他跟到建樂城沒幾年,父親一場急病沒了。 后來,由慶安老號的余三掌柜牽線,他娶了林颯。 原本是說要入贅的,后來他丈母娘說,她閨女脾氣太大,再入贅,就怕閨女脾氣大到過不成日子,到時候,還是她閨女受苦受罪。 再說,他們林家,既不是公侯之家,也沒有萬貫家產千傾良田,不是非得有人擔起來不可。 就這么著,他就娶了林颯,后頭,他老丈人作主,讓他好好讀了幾年書,考了個刑部小吏,做了十幾二十年,也沒博出什么前程,后頭,先是他丈母娘走了,沒兩年,老丈人也走了,他就干脆辭了小吏的活兒,回家打點生意。 黑馬跟林颯同族,十二三歲上沒了父母,他丈人丈母娘心善,就把他接到家里,反正,也就是添碗水的事兒。 沒兩年,兩位老人過世,黑馬就一直跟著他跟林颯,他和林颯,拿黑馬一半當?shù)艿?,一半當兒子疼?/br> 這一趟往南,是因為過年的時候,老家來了人,捎來了秋茶,也捎了信兒,說他老娘病了。 陸賀朋說到老娘病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老娘故土難離,不肯跟他到建樂城。老娘已經是七十有余的人了,這一病,唉! 他難過的年都沒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