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第2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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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等在襄陽城門內(nèi),側(cè)身在前,帶著李桑柔等人,往慶云樓過去。 慶云樓內(nèi)外,已經(jīng)十分熱鬧了。 楚興站在門檻外,正拍著門檻里的一個統(tǒng)領(lǐng),哈哈大笑,眼角瞥見李桑柔等人,哎了一聲,急忙轉(zhuǎn)身迎上去。 “大當(dāng)家來了?!背d拱手見了禮,立刻轉(zhuǎn)身沖里面喊了聲:“大當(dāng)家來了!” 慶云樓內(nèi)涌出一群,被側(cè)身走在李桑柔前面、近著手,一幅守護(hù)架勢的楚興這邊揮揮,那邊揮揮,揮成兩排。 楚興趕開諸人,先進(jìn)了門檻,拱手長揖,“大當(dāng)家請。” 兩排將軍統(tǒng)領(lǐng),拱著手見著禮,七嘴八舌叫道大當(dāng)家。 “不要這樣,當(dāng)不起,實(shí)在當(dāng)不起?!崩钌H峁笆?,團(tuán)團(tuán)長揖還禮。 黑馬緊跟在李桑柔后面,黑臉放紅光,拱著手揚(yáng)在頭上,轉(zhuǎn)著圈兒,也是連聲的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沒說幾句,就被大常揪著衣領(lǐng)拎到了后面。 孟彥清忍著笑,將黑馬還拱在一起的雙手拍下來,“我覺得大當(dāng)家當(dāng)?shù)闷?,你也?dāng)?shù)闷?,不用客氣?!?/br> “可不是!我也這么覺得,客氣還是得客氣客氣,沒辦法,他們就是虛禮兒多。咱也得講究講究?!焙隈R手指劃著四圈,用力擰著眉,以便顯得他十分苦惱。 旁邊的董超一邊笑一邊拍著黑馬,“一會兒敬酒的肯定多,你可別喝多了?!?/br> “放心放心,我這酒量……老大說今天可以放開量,我跟大常說好了,真要喝多了,讓他把我扛回去?!鼻П蛔磉@話,黑馬沒敢說出來,他酒量有點(diǎn)兒一般。 “不用勞動常爺,到時候,我扛你回去?!泵蠌┣逡贿呅σ贿吪闹隈R的肩膀。 李桑柔之后,大常穩(wěn)穩(wěn)的站在門檻外,擋著黑馬小陸子等人,無論如何,也要讓著諸將軍統(tǒng)領(lǐng)先進(jìn)去,諸人進(jìn)了大堂,大常一步邁過門檻,黑馬和小陸子幾個,不分你我的一起擠進(jìn)去。 文順之站在門檻里,迎著李桑柔長揖下去。 “不敢當(dāng)!”李桑柔急忙長揖還禮。 寬敞的大堂,顧晞穿著件大紅底水波龍紋長衫,站在中間,笑迎上來,“怎么來的這么晚?” “聽說上午的祭祀很隆重,說要到日昳前后才能結(jié)束。算著時辰過來的。”李桑柔解釋的很認(rèn)真。 “確實(shí)剛剛結(jié)束,喬翰林那篇祭文寫得有點(diǎn)兒長?!鳖檿劚г沽司?。 就站在顧晞旁邊的喬翰林看向顧晞,李桑柔迎上喬翰林的目光,笑道:“喬翰林擅長用典?!?/br> 喬翰林唉了一聲,拱手見了禮,一臉苦笑道:“就是沒敢用典,才寫長了的。 文先生交待,這個要寫到,那個要提到,還要朗朗上口,最好婦孺皆能聽懂,婦孺哪懂典……不是,我是說,這襄陽城的婦孺,也不是,我的意思是,是文先生說的婦孺。 要提這個那個,又要平實(shí)明白,實(shí)在是沒辦法再短了。 我早就不用典了?!?/br> “這個是,我可以作證,喬翰林現(xiàn)在都能給人寫信了,通篇不用一個典?!蔽捻樦牧伺膯毯擦?,夸了一句。 “唉!”喬翰林痛苦的唉了一聲,“寫信用典!我一個典也不用,他們也不找我寫,我就去問了,說是:明明是俺大,非得寫父親。 書信也是文章,對吧?大大,成什么了?唉!” “你說的太對了!”黑馬伸頭上前,“文章千古事,就是要放之五湖四海而皆準(zhǔn)! 父親就是父親,說到哪兒都知道,大大又不是五湖四海,哪能用俺大?這襄陽城就不叫大大,你寫得對,就該寫父親! 用典是啥?” 喬翰林瞪著黑馬,被他末尾一句用典是啥,問的憋住了。 文順之高挑著眉,片刻,哈哈大笑。 文誠拍了拍黑馬,忍著笑道:“用典就是掉書袋子拼博學(xué),這個,你得跟喬翰林好好學(xué)學(xué)?!?/br> “博學(xué)啊,那還是算了?!焙隈R一臉干笑,“我不是瞧不上喬翰林,我這個人一向謙虛。 就是吧,雖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不過我這學(xué)問,也就比我們老大略差一二?!?/br> 文誠被黑馬這極不客氣的一句,憋住了。 喬翰林噗一聲,哈哈笑起來。 文順之一邊笑,一邊推著黑馬,“你們笑什么?真是! 馬爺這話極是,馬爺這學(xué)問,他們翰林可比不了,馬爺這學(xué)問,得跟楚將軍他們論?!?/br> “論什么?”楚興在旁邊,聽提到他,急忙幾步竄過來,伸頭問道。 “學(xué)問!”黑馬昂然應(yīng)道。 “學(xué)問有什么好論的,過來過來!品品這酒,這酒跟上回我在合肥喝的那個差不多,你過來嘗嘗。”楚興一聽論學(xué)問,趕緊擺手,學(xué)問他真不行,還是喝酒吧。 “合肥?合肥哪有好酒?不可能!這是龐樞密送的酒,你肯定沒喝過!”楚興旁邊的小陸子接話道。 “那就對了!”楚興拉著黑馬過來,在小陸子肩膀上猛拍了幾下,“在合肥那回,喬將軍,云夢衛(wèi)的喬將軍,你肯定認(rèn)識!是他拿的酒,他說是龐樞密的私藏,說是跟你們老大要的。 大家都過來過來!來嘗嘗,大當(dāng)家?guī)淼倪@酒,這可是龐樞密的私藏!” 楚興抱著只酒壇子大叫。 “說錯了!這一壇子是伍相家的,看看看看,這貼著字兒呢!”螞蚱拍著楚興懷里的酒壇子。 大常里的諸將涌上來。 顧晞、文誠和李桑柔幾個坐在大堂靠墻,看著舉著碗,圍著一堆酒壇子要嘗嘗這個,嘗嘗那個,咋著嘴點(diǎn)頭搖頭的諸將軍統(tǒng)領(lǐng)。 “你把他們送的酒都拿來了?”顧晞看著已經(jīng)擺了滿滿一桌子的酒壇子,以及還在一壇壇往里搬進(jìn)的酒壇子。 “嗯。”李桑柔笑看著熱鬧的大堂,突然噢了一聲,站起來,從大常那里要了一只錦袋過來,坐回去,坐到桌子上,“吃瓜子,你大哥給的。” 顧晞聽到一句你大哥給的,怔了一怔才反應(yīng)過來,從李桑柔手里的瓜子,看到錦袋,伸手拉過錦袋,拎起錦袋,左看右看,再看看瓜子,轉(zhuǎn)頭瞪向文誠。 文誠伸手拿過錦袋,也是左看右看,再看看端了個空碟子盛瓜子皮的李桑柔,看向顧晞。 “大哥這是……”顧晞嫌棄無比的拎著那只瓜子錦袋。 他大哥寫信,說她這趟大功的事,他已經(jīng)安排好了,就是這么安排的? “這瓜子不錯,你嘗嘗?!崩钌H峥粗檿勀且荒樀南訔?,笑瞇瞇道。 “皇上可真是……”文誠唉了一聲,笑起來。 這瓜子,大當(dāng)家說的是你大哥,必定不是作為賞賜來的,嗯,確實(shí)很好。 “樊城現(xiàn)在熱鬧得很,大小邸店都住的滿滿的,都是生意人,剛才進(jìn)城,看襄陽城里也熱鬧得很?!崩钌H徂D(zhuǎn)了話題。 “襄陽城里更熱鬧,這一戰(zhàn)雖然死亡慘重,與民卻驚擾不多,這里連通荊州和蜀中,從前一直不通北齊,現(xiàn)在通了,商人們自然蜂涌而來?!?/br> 顧晞露出笑容。 從來,就算太太平平的那二十來年,襄樊兩城作為中原重鎮(zhèn),也從來沒對北齊開放過。 “對了,皇上點(diǎn)了王章任襄樊府尹,我薦了喬翰林任襄樊學(xué)政,再有幾天,王章就該襄陽了,軍郵的事兒,守真又挑了一個人,回頭你見見行不行?!鳖檿劷又Φ?。 “好!”聽說王章就任襄樊府尹,李桑柔眉梢揚(yáng)起,笑起來。 襄樊府尹一職,她覺得王章?lián)闷穑贿^,從升遷的規(guī)則來說,王章這個襄樊府尹,簡直算得上飛升了。 “周老尚書長子,原利州路漕司周錦昌調(diào)任荊州安撫使,統(tǒng)領(lǐng)荊州民政,也快到襄陽了,見了大帥之后,就往隨州駐守?!蔽恼\笑道。 “周老尚書,那位符娘子的家翁?”李桑柔笑道。 “是?!蔽恼\失笑出聲,“聽說周帥司對這個兒媳婦,驕傲得很呢?!?/br> “周延葶已經(jīng)點(diǎn)到京東東路,一個小縣縣令,我讓他等他父親到了,見了面再啟程。 隨軍的這些人,各有任命,今天之后,都要分赴任上了。 朝廷如今急缺人手?!鳖檿効粗煸谥T將群里,跟著大碗品酒,拍拍打打,甚至罵罵咧咧的諸翰林。 他對他們這將大半年的歷練,十分滿意。 菜已經(jīng)上齊,大堂熱鬧起來,已經(jīng)有人站起來,舉著碗開始敬酒。 “出去走走吧。”李桑柔立刻警惕起來,她得趁著頭一波敬酒過來之前,趕緊走! “走!”顧晞立刻站起來,拉了下李桑柔的衣袖,兩個人直奔旁邊上菜用的小角門。 “唉!”文誠在兩人身后,只來得及唉了一聲,兩個人已經(jīng)擠過送粽子進(jìn)來的茶酒博士,沖出了角門。 顧晞和李桑柔一口氣沖出慶云樓后角門,站在條小巷子里,同時長舒了口氣。 “想去哪兒轉(zhuǎn)轉(zhuǎn)?”顧晞輕輕撣了撣衣襟,神情輕松。 “你這一身。”李桑柔從上往下,看著顧晞那件紅底繡金的錦繡長衫,他這一身,實(shí)在是過于顯眼了,去哪兒都不方便。 “去城墻上走走吧?!崩钌H嶂噶酥富璋档某菈Α?/br> “去城外吧,今天留了東門,讓大家放蓮花燈?!鳖檿勈疽獠贿h(yuǎn)處的城門。 李桑柔低低喔了一聲。 端午節(jié)的河燈很好看,她在江都城看過,在建樂城看過,在無為府也看過,那時候,多半是祈福的、紅艷的燈。 這會兒的襄樊兩城,大約放的都是白燭的蓮花燈了。 慶云樓離東門很近,兩人出了東門。 東門外的僧道極多,蹲在一處處臨水臺階上,接過一盞盞蓮花燈,默默念誦著,將蓮花燈小心的放到水面上。 臨水的臺階不多,更多的僧人道士,以及市井男女,站在高高的石頭岸上,用桿子挑出蓮花燈,小心的落放到水面上。 護(hù)城河中間,橫著幾十只小船,將一只只的蓮花燈放到水面上。 對岸,看不清人,只能看到一盞盞小小的,卻極明亮的蓮花燈,被放到水面上,推離岸邊,晃晃悠悠,匯入燈河,順著水往南流淌,將寬闊的漢水,流淌成一道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光亮之河。 李桑柔和顧晞?wù)驹趬Ω碌年幱爸?,看著眼前放燈的人群,和河中無數(shù)的蓮花燈。 “死了多少人?”好半天,李桑柔低低問道。 “六萬多,南梁守軍三萬多。”沉默片刻,顧晞才沉沉答了句。 李桑柔低低嘆了口氣。 她一直不想問,不愿問,甚至不敢問。 那一天,血真的流成了河。 “守真讓人折了十萬盞蓮花燈。”顧晞看著流淌著的光亮之河。沉默片刻,看向李桑柔,“襄陽之戰(zhàn),是大齊生死之戰(zhàn)。以后,不用再這樣攻城了。 別太難過?!?/br> 黑暗中,顧晞看不清李桑柔的神情,憑著直覺,他覺得她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