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陳簡習以為常地進入了公司。

    這幾天的夢比之前要更加連貫，不知算不算好兆頭。

    密碼解開后，走廊出現(xiàn)了新的變化，兩側(cè)不再是簡陋而漆黑的墻壁。

    左邊是一面完整的玻璃弧窗，窗戶外是朦朦朧朧的夜景，一座科技感十足的都市。

    陳簡這才明白，最初的白色辦公室位于摩天大樓高層一角，環(huán)繞大樓的走廊把它和主樓連接在一起。

    他嘗試把臉貼在窗戶上注視遠方，但無法看清外頭，窗戶上黏著一層薄薄的霧，霓虹燈在深陷于暗藍的天空，隱約閃爍。

    右側(cè)有三扇間隔相同的門，門牌分別是“研究助理”、“副研究員”和“會議室”。

    陳簡這才回頭看自己的辦公室，上面掛著“研究員”，聽上去平庸至極。

    他推了推其他的房間，除了會議室外都被反鎖，沒有鑰匙。走廊盡頭的大門也被鎖住。

    場景就到此為止。

    “真跟玩游戲一樣。”他喃喃自語。

    他沒進會議室，而是返回自己的辦公室，看看電腦上有什么新東西。

    密碼已經(jīng)解開，上面是從未見過的cao作系統(tǒng)，界面非常簡陋，不是尋常的藍白配色，而是深灰和白色，經(jīng)過一系列審美處理后顯得非常優(yōu)雅。

    復雜的英文看得眼花繚亂，不斷跳動的字符串更是讓陳簡無從下手。

    他挪了挪鼠標，才發(fā)現(xiàn)顯示器里竟然沒有鼠標，看上去只能用鍵盤cao作。

    他坐回辦公桌，再次摸了摸眼鏡，可惜眼鏡并沒有顯示出更多東西，只是再次浮現(xiàn)剛才的密碼。白色的數(shù)英字符和屏幕上的英文重疊在一起，看起來就像系統(tǒng)故障了。

    等密碼消失，陳簡才隨意按了幾個鍵。

    回車、空格、退出、刪除……這些鍵都無法輸入任何指令，他甚至感覺鍵盤壓根沒連接主機。他彎下腰，找到正在運轉(zhuǎn)的機箱，上面的確沒連接多余的數(shù)據(jù)線。他又拿起鍵盤，掂量了幾下。

    “藍牙的？”

    他不太確定，但感覺應(yīng)該是這么一回事，因為他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鼠標同樣無線。

    “這電腦到底怎么用啊……”

    他又試了試方向鍵，發(fā)現(xiàn)白框在界面的不同標簽里移動，隨便打開一個，都會進入更多分支，就像在一棵大樹中探索枝葉一樣，紛繁復雜，讓陳簡摸不著頭腦。

    他深吸口氣，整理思路。

    他越發(fā)感覺到，穿越后的世界和自己生活的現(xiàn)實建立了不可言說的聯(lián)系：酷似核武器的“巫術(shù)”；和真正歷史有相似之處的西朝；包括煉獄里出現(xiàn)的種種東西……

    他想知道，福腦公司在進行什么項目。

    沉思時，走廊又傳來咚咚的輕敲、腳步聲、讓人不適的窺伺目光以及深深的惡意，它們同時從死胡同走廊傳入辦公室，冷冷地刺入肌膚。

    陳簡心生一絲恐懼。難道谷主連自己的夢都能窺視？

    應(yīng)該不可能，如果他這能看到這幅場景，肯定會問這是什么地方。一個古代人絕不可能對現(xiàn)代科技不聞不問。但谷主若是穿越者？也不可能，穿越者何必跟自己隱瞞穿越的身份？

    陳簡腦袋有些亂了。他一會兒覺得谷主絕不可能是穿越者，一會兒又覺得這樣想也合乎邏輯。

    他的雙手下意識放在鍵盤上，突然產(chǎn)生一種打字的沖動。他先是吃了一驚，隨后放任雙手在按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機械鍵盤的聲音聽得悅耳，他大氣不敢出一聲，盯著不斷變化的屏幕。

    靈活的十指在鍵盤上不停舞動，文件一個個出現(xiàn)又消失，他都跟不上自己的cao作。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些復雜到千分位的數(shù)據(jù)，也有一些大段落的表格，還有公司內(nèi)部的談話——這是陳簡唯一能看懂的部分，很可惜上面的用戶只是交談今天食堂有什么午餐、放假后去哪玩和一些娛樂圈的瑣事。

    陳簡——他自己——沒有進行過任何發(fā)現(xiàn)，只是冷淡地注視聊天記錄在不斷增加。

    隨后，刪除。

    陳簡吞了吞口水。

    這些舉動都是他曾經(jīng)的所作所為。過去的他和自己想象得不太一樣，他好像相當冷漠，對他人的事情不聞不問，專心研究。雖然作為研究員，這種性格說不上太差，甚至有些適合，可在人際交往方面，難免會讓人產(chǎn)生不快吧？

    陳簡不由得擔心起自己的交際圈。

    仔細一想，他腦中確實無法浮現(xiàn)任何一個熟悉的身影，整個世界仿佛都與他斷開了連接，他的一切都關(guān)在這間雪白而冷漠的辦公室里。

    別著急……可能只是還沒記起來。陳簡咬咬牙，雙手離開了鍵盤。

    他已經(jīng)明白剛才的自己在做什么了。

    那不過是他平日工作的行為舉止，像條件反射一樣形成肌rou記憶，以致于雙手放在鍵盤上便會常態(tài)般開始運作。

    他在電腦前做的事非常簡單，比起研究員，更像一個控制員——不斷切換各個數(shù)據(jù)監(jiān)控界面，然后用幾個初中水平的單詞拼湊成句發(fā)給其他人，無非是讓他們改變某些設(shè)施的數(shù)值：增加、減少或是刪除，最后再閱覽一遍變更后的情況。

    看起來是遠程cao控？但我在cao縱什么呢？跟放射性有關(guān)的設(shè)施，難道是核電站？不像，再怎么說，這個公司是“福腦公司”，毫無疑問跟腦科學沾邊，應(yīng)該是某種研究大腦的大型裝置。

    陳簡忽然想起最早看到的一些文件。他連忙翻動亂糟糟的辦公桌，很快在其中發(fā)現(xiàn)想找到的東西。

    “就是這個！”他上次就發(fā)現(xiàn)“an”這兩個字母出現(xiàn)了許多次，今天他總算想起來了，這是英文縮寫，含義是——

    “南極洲?！?/br>
    南極擁有絕對的地理優(yōu)勢，上面建立了許多科學考察站，如果福腦公司的某個裝置也在其中，遠程cao控的猜測就合情合理了。

    陳簡來到走廊。盡管看不清外面，但這顯然不在南極，鋼鐵森林和絢爛燈光組成的都市更像某個國度的經(jīng)濟中心。

    “an”的含義是突然崩入腦海的，也就是說，自己的英文水平在不知不覺中回歸。他明白現(xiàn)在無法cao之過急，辦公室擁有海量的外文資料，他目前無法解讀，相信再過幾天就有新進展。

    想明白這點后，他暫時關(guān)上了辦公室的房門，來到唯一能打開的會議室前。

    不知為何，站在門口的他感受到一股寒意，會議室里似乎坐滿了人。

    他們都隔著門，注視站在外面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