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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什么呆呢? 累了,歇會兒。 每當阮枝詢問他是否有什么事,顧問淵的回答大多類此。 他本人亦找了個合適姿勢閑散靠著,靜如畫卷,一旦阮枝同他講話,整個人便鮮活起來,話里那份不羈的散漫便自然而然地流瀉。 她朝著顧問淵走去。 顧問淵注視著她,忽然道:我想起初次見你的時候。 阮枝聞言心神微動,腳下一絆,朝著顧問淵懷中摔去,仰首看著他:我被命運的紅線絆了一跤? 顧問淵搖首:不是。 嗯? 阮枝直起身,不是嗎? 是你為我贈玉佩的時候。 顧問淵聲音漸低,手指輕觸她的面頰,當時你的手還抖了一下。 阮枝大窘:這種事就別提了啦! 又不丟臉。 顧問淵輕笑了聲,目光幽遠,半是陷入了回憶,當時你一直看著我,我還疑心是自己的易容出了問題,不過你的眼睛很漂亮。 準確來說,是很吸引人。 在她看著他的時候,他又何嘗不是經(jīng)歷了漫長的注視,那雙眼中蘊藏著他不曾見過的光彩與明亮,清澈如泉,粼粼動人。他從未如此仔細地看過另一個人,再無他人能給他這種既陌生又新奇的感受。 阮枝聽出端倪,怔愣之后便抑制不住嘴角的弧度:該不會,你從那個時候就喜歡我了吧? 顧問淵并不正面回答,任阮枝怎么鬧他都不肯說。 說嘛說嘛,都說到這里了還故意吊人胃口,你就是想看我賴著你是不是? 是啊。 顧問淵答得輕描淡寫,換來阮枝毫無章法的襲擊,試圖撓他癢癢。 兩人你來我往地打鬧到院中,一樹繁花隨風搖曳似吶喊助威,花瓣紛飛飄灑。 暖香馥郁。 在擔憂自己的易容是否暴露之前,另有一種獨特的情緒短暫地浮上心頭,稍縱即逝。彼時顧問淵沒能察覺,只是不論她后來做出什么舉動,都存著份若有似無的寬待與縱容,唯獨愿意回應(yīng)她的荒唐話,同她一起耗時間。 回想起來,竟是從第一眼,就已經(jīng)不同。 ◎157.番外 云迷霧鎖, 陰云密布。 裴逢星已在此佇立良久,面無表情,形如雕塑。 下屬忍不住上前勸解:主上, 看這天色恐有大雨要么,您還是先回無涯殿吧。這里屬下會親自處理好的。 妖族同魔族不同, 后者慕強心理重, 前者卻更重視血脈他們會天然地受到血脈的壓制, 這點隨著修行的加深而弱化,卻不能說是完全抹除。 裴逢星身負龍的血脈, 于他們而言就是絕對的王。 陰雷滾滾,電閃雷鳴似欲摧城。 裴逢星目光漸漸聚焦, 凝視于虛空一點,而后緩慢收回:嗯,此處就交給你了。 下屬松了口氣, 目送著裴逢星的身影消失在重重迷霧后。他說不清這究竟算不算好轉(zhuǎn),裴逢星素來不愛言語, 沒有人能看透這位妖主。 茗香殿中侍從跪倒一片,皆靜默蜷伏,瑟瑟發(fā)抖。 裴逢星踏入殿中。 侍從們愈加深拜, 齊聲請罪:請主上饒恕! 他們發(fā)覺阮枝不見時已經(jīng)為時已晚, 宮中除了那么大的動靜, 闖入者最終不了了之地跑了, 料想妖主的心情不會好到哪里去要是從他們這里追根溯源, 可就完了! 與其等著秋后算賬,不如提前認罪。 裴逢星腳步不停地從他們身邊走過:都下去。 口吻不辨喜怒,沉如死水。 侍從們紛紛爬起退出茗香殿,行走匆匆, 不敢東張西望,生怕裴逢星臨時改了主意。 略大膽些的走到了臺階處才看向同伴,對了個劫后余生的眼神。 墨藍色的夜幕中交織著翻卷的烏云,混以間或閃過的雷電,將夜色攪動得更深沉混沌。 裴逢星走向屋內(nèi),停在內(nèi)殿居所。 這里的一切幾乎都是他親手布置,在阮枝到來之前,他就已經(jīng)準備好。此刻與最初相比,屋里的事物沒有任何多余的變動,仿佛并沒有人在此住過,一切不過是他的臆想。 窗格下的牡丹處在特殊的結(jié)界中開得正盛,風霜雨雪不侵,靜如墨畫這般看來,竟然更像是假的花了。 花旁放著串紅繩,其上的赤珠在裴逢星接近時發(fā)出淺淡妖異的光。 裴逢星將紅繩執(zhí)起,放在指尖輕輕地捻了捻。 阮枝將這樣?xùn)|西留下了。 或許是為了方便今夜的行動,怕他以此找到她的蹤跡,暴露她的本意;又或許,她決意離去就不會再帶著這樣?xùn)|西。 裴逢星無法斷定答案,然而不論是哪種,可以肯定的是,阮枝從未動搖過離開的心思。 無論他表面上如何平靜溫和,類似于禁錮的獨占想法并非是首次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分明最初的想法不過是想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不受任何傷害;到頭來,他卻不止一次試圖將她羈系在自己身邊。 阮枝的性子自由散漫,容不得長久的禁錮與限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