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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枝和顧問淵相顧無言足有五秒之久。 顧問淵抓著她手腕的力道松了松,卻沒有放開,語調(diào)仍然低沉飄忽,但比之虛弱更多了幾分心虛:我傷的太重了好疼。 末尾那兩字吐字雖模糊,但堂堂魔尊能當著諸位下屬的面說出這種話,實非常人心性。 簡言之,算是比較不要臉了。 得了吧,你壓根就 阮枝想起他在青崖淵下被魔物啃噬都一聲不吭的樣子,剛想說他不怕疼,忽然又意識到依照他這復雜別扭的性格,可能是生生咬牙賭著一口氣不肯發(fā)出半點動靜來。思及此,阮枝多余的心思都散了,當真拿著傷藥一言不發(fā)地去幫他處理。 壓根就什么? 顧問淵見她低下頭,歪了歪腦袋想看清她的表情。 阮枝隨口胡扯:你壓根就不懂得愛惜自己。 顧問淵一怔,眼中浮現(xiàn)某種復雜的情緒,片刻后,他輕輕道:其實也不是很疼,我誆你的。 阮枝懶得理他。 顧問淵好像瞬間活過來了,交戰(zhàn)時陰森恐怖的那層表象被他丟棄,轉(zhuǎn)眼就變得活泛生動。他嘴里哎了一聲,看沒能引起阮枝的注意,伸出尾指不安分地蹭了蹭阮枝的手背側(cè)面。 這點細微的癢意所帶來的酥麻感觸從阮枝的手背一路延伸到大腦,又流竄向后背,令她渾身不自覺地抖了抖:嘶干嘛? 顧問淵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yīng),回憶了一下先前尺骨去蹭她手背時似乎并不是怕癢的樣子,到了嘴邊的話稍微慢了半拍:你別和那些修士接近,指不定他們要怎么拿捏你。 說起來,阮枝現(xiàn)在還是尋華宗的叛徒。 殊不知另一邊的修士陣營,解除了禁制的掌門正在思索這件事:妖界重振已成定局,經(jīng)此一事,妖界與魔界結(jié)下了更深的梁子,魔界無法再像先前那么猖狂獨大;況且現(xiàn)在局勢不太平,阮枝隱隱有成為眾矢之的的苗頭 掌門權(quán)衡完畢,想著要趁勢將阮枝召回來。 阮枝,你過來。 掌門這聲呼喚出來,屋內(nèi)頓時出現(xiàn)了熟悉的寂靜,所有人在關(guān)注過來的同時不約而同地保持了觀望的沉默。 這其中,蕭約的反應(yīng)最奇怪,像是某個開關(guān)霎時被觸動了,他條件反射地握住了斷水劍,驟縮的瞳孔中流露出些微的緊張與戒備。隨即他意識到了自己情緒的變化,幾乎有些不敢面對。 而顧問淵的反應(yīng)最強烈,他的手本來就停留在阮枝的手邊,磨磨蹭蹭地和她拉近距離,這會兒聽聞對面有人喊她,動作極快地握住了她的手指,低喝道:別去。 與其說這是喝止,不如說是請求。 顧問淵條件反射繃緊的全身宛如遇到了危險的孤狼,蓄勢待發(fā)而又虎視眈眈后者自然是對著尋華宗掌門,那種如狼似虎的兇惡眼神,活像是饑餓已久卻又被搶走了口糧。 我去看看他要說什么。 阮枝掙了下手指,沒掙開,她便拍了拍顧問淵的手背,無聲地催促他放手,亦是安撫。 顧問淵又裝模作樣地喊痛,這次阮枝壓根不買賬,起身往修士那邊走去。顧問淵面色陰沉,氣得險些將傷藥瓶捏碎。 周遭魔修們大氣都不敢出,即便當年就算沒有親眼見過顧問淵血洗魔宮,光是耳聞也足夠心驚膽戰(zhàn)。 一名魔修思量再三,覺得這是個走仕途的好機會,湊過去悄悄地問: 尊主,可要屬下去 話沒說完,顧問淵就領(lǐng)會了這魔修的意思,煩躁無比地揮手打斷道: 去什么去?不許妨礙她。 看他那個手勢,魔修毫不懷疑他的言下之意是:你要敢去我直接讓你魂飛魄散。 魔修委屈。 魔修心里苦:剛剛難道不是您自己都在阻攔代尊主的嗎? 顧問淵沒空管別人,他的注意力都在走到對面去的阮枝身上,心里尤其的暴躁難耐,偏偏要忍著,只能細致地注意著以免那些修士欺負阮枝。 除此之外,他更怕阮枝直接被騙走。 阮枝的身份特殊,一路頂著眾人注視走到掌門面前,她暫時沒摸清掌門的意思,正猶豫要不要行禮。 一旁的蕭約啞聲開口道: 掌門,阮師姑娘此次助我們良多。 他話說的簡潔委婉,意思卻很明確:沒有阮枝,這次不可能全身而退。 尋華宗只有少數(shù)幾人知道阮枝并非叛徒,這其中包括不小心聽到了此秘辛的蕭約,其余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件事。 蕭約同樣算不準掌門要做什么,而哪怕是要在此為阮枝正名,在顧問淵還在場的情況下,難保顧問淵不會覺得被欺騙而再度暴起。 是啊。 掌門順著蕭約的話點了點頭,阮道友確實助我們良多。 尋華宗掌門竟然對阮枝以道友相稱,修士們暗自色變,極個別原本有異議的人皆默然不語,按兵不動看接下來將如何發(fā)展。 蕭約目光一凝。 眾目睽睽之下,阮枝都沒法兒做小動作來詢問掌門是何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