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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周琰眼中的風雪抿成一線,也眼看著就要爆發(fā)。 “開昧?!?/br> “屬……屬下在……” 開昧仍扶著假山仰倒在一旁,腦子里卻仿佛有人在用針在細細攪動,勉強做了個半跪的姿勢道:“請王爺吩咐!” 殺千刀的春無賴…… 每次春無賴暗算王爺都不成功,中招的總是他們這些暗衛(wèi),讓他們都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說是在保護主子……這叫什么事兒啊! 周琰看著搖搖欲墜的開昧,抽了抽眼角:“……算了,你去和斷蒙換崗,讓他去查下毒的事。你就先接了他的差事吧?!?/br> 開昧:“……是?!?/br> 于是開昧就被調到了王府正院的廂房邊上當了盯梢的。 斷蒙:“王爺說要進宮一趟,我先跟著去了。你要記得把人看好,要不然王爺把你趕出王府都有可能?!?/br> 開昧:“這也太小看人了吧?” 開昧比劃了一下自己,再比劃比劃書卷氣十足的江逾白:“我還能看不住這位不成?” 斷蒙嘆息:“你還真看不住?!彼麎旱吐暰€道,“上次那個讓王爺一擲萬金的人物……還記得嗎?” 開昧的記憶中浮現(xiàn)出一抹鬼魅似的白影。 “……就是他?!” 江逾白因內力損耗的緣故,耳力時靈時不靈。此刻兩人咬耳朵的全程倒是被他聽得清清楚楚。 ……行吧,現(xiàn)在半個王府都知道周琰是自個兒的債主了。 說來也巧。領著人幫他們搬東西進廂房的老人,正是他們剛進王府時為他們開門的那一個。 老人紅光滿面,笑起來眼下都是褶子,殷勤卻不惹人討厭。他心想,自己這大半輩子沒白活,這次竟也沒有看走眼。王爺將人遷到正院來那是絕無僅有,只肖這位新貴的一點關照,他接下來的日子就能又好過幾分。 江逾白隨著他走進房內,只見不大不小的空間,雕欄玉屏后花木扶疏,再細看,卻都是由巧奪天工的針線一朵朵繡上去的。 花團錦簇里,那人一身白衣,深深淺淺的陰影勾畫出他的輪廓,風姿隱然艷殺百花:“你盯著我做什么?” 愣神的開昧:啊?這就被發(fā)現(xiàn)了? “咳咳……是王爺吩咐的。您別見怪?!?/br> 本著對高手的尊敬,開昧下意識地說了真話。 “……”江逾白沉默,半晌扭過頭來,問,“你們王爺呢?” “王爺進宮去了?!遍_昧回答,“您若有事找王爺,一會兒在下可代為通報。” 江逾白:“……不必了?!敝茜芡俗约鹤詈谩?/br> 不多時,門被推開,來者竟是之前隨周琰進宮的斷蒙。他腰間的匕首已經卸下,換了一身更為得體的裝束,神色隱隱透著憂慮。 開昧:“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斷蒙:“王爺在金鑾殿上直言,說圣上別再耍些陰暗的手段,若是看不慣他……直接削了他的爵位就是?!?/br> 開昧:“……” 江逾白:“……“ 當朝皇帝按血脈來算是周琰的小侄子。也算是皇室內一場動亂后周琰僅剩的、為數(shù)不多親人之一。 斷蒙搖了搖頭:“圣上大怒,下令將王爺禁足半年。圣旨大概馬上就要下來了。蕭公子,王爺心緒不穩(wěn),還請您多擔待?!?/br> 意思是,這種場合,您作為真愛能不能安慰一下? 江逾白:……合著這是在預警他會拿我當出氣筒嘍? 他是見識過周琰鬧別扭的模樣的,不知為何,居然還有些想笑:“行?!?/br> 見他神色自若地應下,斷蒙不再多說,躬身行了一禮,黑色的衣角翩飛,只幾步便消失在了原地。 待到黯淡的月亮在樹梢上掛了個影子,周琰才姍姍歸遲。仍是一身玄色的王服,冠上的金冕不見了,唇抿成了一條線,似乎隱隱不悅。 江逾白隔著窗戶看見了他,顧念著這小子心情不好,遠遠地給了他一個安慰的微笑。 卻只見周琰眼中風霜盡數(shù)化為星露,瞬間被點亮的時候,卻更盛于窗前黯淡的月光。 第14章 十三 此時殘燈斜照影,晚來天欲雪。 京城這場雪約莫斷斷續(xù)續(xù)下了七日,就沒有徹底停息過。月光被半攏在烏云之后,投下一半清輝一半陰影。周琰走來時,玄衣曳曳,渾身彌漫著不悅,連精致的面龐輪廓都透出一股沉郁詭譎來;但等他放緩了腳步,路過江逾白的窗前,整個人就變得舒朗開闊起來,唇角甚至帶著隱隱的笑意。 蹲在屋脊上盯梢、意外圍觀了周琰一秒變臉的開昧:…… 他的五官有一瞬間的扭曲。腳下一滑,差點兒整個人锃光瓦亮的屋檐上滾下去。 江逾白只大致看清了周琰的笑影,心道看來周琰的心情也沒有那么糟糕,卻猝然聽見房頂傳來的細微響動,于是挑著眉往房梁上望了望。 ……年輕人,還是沉不住氣啊。他淡淡搖頭,將手收進袖子里,往正門去了。 周琰拐過一面“花堂春深”的繡屏,就見江逾白已經坐在側廳桌前等著他了。圓桌上擺了大大小小十幾道精致的菜,無論是顏色還是香味都讓人食指大動。 “你回來得正是時候?!苯獍咨舷麓蛄克?,說,“跟你的侄子吵架了?” 周琰頭上的金冠和腰間的玉帶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這表示他現(xiàn)在就是個賦閑在家的散人。皇帝判他半年禁足,就是要他反省自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