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血色礦區(q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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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黎明的晨曦灑落在馬丁的身上,他蹣跚的腳步走的似乎更加有氣無力。 他不知道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是否正確,他就那樣將可憐的小姑娘丟在了荒野之中,任憑她自生自滅,被一切可能出現(xiàn)的怪物吃掉。 他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騙自己她會找到她的同胞,找到一份更好的生活,但他也明白自己并不相信這謊言。 昨夜當艾米莉亞睡著后,他坐在火堆前望著她被篝火映紅的小臉兒,不禁再一次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女兒。 十年前,她也和小艾米年紀相仿,一樣的活潑可愛,孩子的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便去世了,她與父親相依為命,關(guān)系十分的親密,知道帝國的入侵擊碎了他們的幸福。 與艾米莉亞的意外邂逅,柔弱的她勾起了他心中對女兒長久的思念,產(chǎn)生了強烈的想要保護她的欲望。 但同時,他也不斷地問自己,自己這樣的疼愛敵人的女兒,是否是對族人,尤其是對因敵人入侵而死的女兒的背叛? 當?shù)V工們的辱罵回蕩在他的耳畔,他感到了強烈的自責和恐懼,仿佛那聲聲“走狗”是從他心愛的女兒口中發(fā)出的凄厲斥責。 “殺了她,就可以洗清你的罪過,讓你可以心安理得的回到族人們身邊。否則,即使你回到了雷霆山區(qū),又要如何去面對族中的長老與同胞?” “去吧,只需要輕輕用力,擰斷她的脖子,就讓她像所有被薩拉圖魔鬼們殺死的德瓦爾少女一樣,結(jié)束她的生命吧!” 他不知道黑暗中是誰在他的耳邊慫恿催促,他只知道自己的雙眼一度死死的盯著少女,右手的手指握的咯咯作響,仿佛看到了一個又一個無辜同胞死在了薩拉圖的刀劍之下。 他問自己,薩拉圖人殺了我那么多同胞,我為什么不能殺死她? 但當他起身撲到少女面前,向她伸出自己的手時,她的口中卻哼哼出了幾個模糊不清的聲音。 他呆呆的望著她,伸出的大手在距離她只有幾公分的地方顫抖不止,他聽懂了她的夢囈:“爸爸……” 黑暗中的聲音消散了,馬丁跌坐回原位,痛苦的摸著自己的腦袋,他的腦海中反映出了與艾米莉亞相遇后的點點滴滴。 他想起少女是怎樣從鸚鵡龍的嘴下救下了自己,又是怎樣勇敢的攔在自己身前擋住湊上來的魔法師,還有她在角斗場門外有氣無力的聲音:“大叔,帶我離開這里,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他長長的哀嘆一聲,低下了自己矛盾掙扎的頭。 最終,他做出了一個折中的決定,離開艾米莉亞,獨自一人返回礦區(qū)設(shè)法營救遭受盤剝虐待的族人。 他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否會為小艾米帶來厄運,更無法預(yù)測,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么。 遠遠地,他便聽到了礦區(qū)“叮叮當當”的開鑿聲,以及看守們粗野的呼喝聲。 他悄悄的來到礦區(qū)邊緣,伏在一塊土丘后面向著礦區(qū)張望,礦場已經(jīng)被開鑿出了一個巨大的環(huán)形礦坑。 階梯狀的環(huán)形坑道上,負責開鑿和運輸?shù)墓と藗凂R不停蹄的工作著,甚至沒有時間停下來擦一擦臉上的汗水,稍有停頓,就會被站在高處的看守大聲呵罵,甚至是揮鞭毒打。 馬丁按捺住心頭的怒火,冷靜的觀察周圍,發(fā)現(xiàn)除了自己下方不遠處站著閑聊的五六個看守,并沒有其他看守在,這讓馬丁心里有了底。 他悄悄地從礦坑上方爬下來,來到了幾名看守上方的階梯上,看守們此時正背對著他嘻哈說笑,誰也沒有注意到居然有一個大塊頭靠近了自己。 馬丁用右手從身旁的土地中抓起一把泥土,朝著幾個看守吼了一聲,幾個人下意識的回過頭來,冷不防被泥土扔了一臉。 驚慌失措的看守們,根本沒搞清楚發(fā)生了什么,馬丁早已撲了上去,一拳將迎面的一個看守打飛出去,站在他后面的兩個看守被他重重的一撞,重心不穩(wěn),跟他一起翻滾著墜向了坑底。 其他三個看守拂去臉上的塵土,睜眼看到一個巨人般的德瓦爾人站在自己面前,嚇得靈魂出竅,被馬丁一把擰斷其中一個的脖子,然后用他的尸體扔向了他的同伴。 目瞪口呆的看守頓時被同伴的尸體擊飛出去,與他一起墜向了坑底。 剩余的一個看守此時緩過神來,轉(zhuǎn)身就跑,馬丁奮力追趕,怎奈跛腳跑不快,眼看前面有幾個礦工正望向這邊,他連忙大聲呼喊,并用手勢示意他們攔住看守。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幾個礦工看到迎面沖來的看守,嚇得慌忙退避,眼看著看守從他們面前跑過,沿著通往地面的土樓梯跑得無影無蹤。 無可奈何的馬丁停下腳步,嘆了口氣。 此時,礦區(qū)所有的礦工都已經(jīng)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故驚動,他們從四面八方向著馬丁聚攏過來,其中一部分人認出了他,他們圍上來大聲問:“怎么又是你?你又來干什么?” 馬丁打著手勢試圖告訴他們,自己是來救他們的,但比劃了半天也沒人明白。 無奈之下,他干脆用手指了指死去的守衛(wèi)尸體,又指了指礦工們,然后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而后他又指了指礦工們,繼而用大拇指指指自己,再一次抹脖子,最后擺了擺手。 “你是說,讓我們跟你走才能活下去,否則就會死?” 見礦工們終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馬丁松了口氣,連連點頭。 但礦工們似乎并不領(lǐng)情,有人皺著眉頭叫道:“跟你走,我們也未必就能活下去!他們會派全副武裝的士兵來把我們抓回去,全都絞死!” 這話引起了部分礦工的擔憂,有人又說:“你這家伙之前推倒了我們的神像,幫你那薩拉圖小主子褻瀆我們的天神,根本就是個叛徒,現(xiàn)在又想把我們帶出去,是想讓我們死無葬身之地嗎?” 此言一出,人群頓時sao動起來,礦工們圍住馬丁,紛紛橫眉冷對的指責他。 就在馬丁有口莫辯之時,不遠處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眾人回頭看去,只見剛剛逃掉的看守帶著一大群人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這些人衣著雜亂,看上去并不像軍方的士兵,但手中明晃晃的刀劍卻毫不遜色,礦工們見狀慌忙從馬丁身邊退開,擔心遭到池魚之殃。 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殺氣騰騰的守衛(wèi)們并非只將手中的利刃指向馬丁,而是在場所有的德瓦爾人,當?shù)V工們試圖向他們辯解和求饒時,鋒利的劍刃早已不留情面的奪走了他的生命。 一時間砍殺聲和慘叫聲不絕于耳,礦工們四散奔逃,許多身體較弱的礦工倒在血泊之中,守衛(wèi)們的報復(fù)使得礦區(qū)變成了屠殺場。 眼看著一個又一個同胞死在看守們的刀下,馬丁悲憤萬分,盡管他已經(jīng)殺死了數(shù)名圍攻他的守衛(wèi),但無法使用的右腿和左臂令他的行動大打折扣。 他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夠爆發(fā)出在角斗場時的驚人力量,但不論他心頭的怒火如何狂暴,都無法令他的身體恢復(fù)到最完美的狀態(tài)。 他似乎失去了那令人生畏的戰(zhàn)斗力,僅能拖著一條跛腿,用僅有的右拳盡可能的攻擊他的敵人,并保護他的同胞,但更多的人仍舊在死亡線上掙扎。 幾個年輕力壯的礦工在死亡降臨的一霎那,被馬丁拼盡全力挽救下來,他們看到馬丁一瘸一拐的與看守們作戰(zhàn),奮力的保護每一個能夠保護的同胞,不由得熱血沸騰。 有人放聲大喊:“兄弟們,他們要把我們趕盡殺絕,我們跟他們拼了!”說著從地上撿起搞頭、鐵鏟以及死去看守丟掉的武器前來助戰(zhàn)。 越來越多的礦工受到他們的感染,不再驚慌逃竄,而是聚攏在馬丁身邊返身奮戰(zhàn),他們的誓死反抗使得看守們很快收起了猙獰嘴臉,開始向后退縮。 越戰(zhàn)越勇的礦工們高喊著撲向看守,戰(zhàn)場的情勢開始逆轉(zhuǎn),以寡敵眾的看守們開始潰敗,丟下同伴的尸體倉皇而逃。 當看守們?nèi)继幼吆?,礦工們聚攏到了馬丁身邊,這一次他們的眼中不再有敵意,反而充滿了敬意。 之前高聲呼吁工友奮戰(zhàn)的年輕人上前對他說:“這位兄弟,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你無疑是我們的救星!” “當那些薩拉圖魔鬼向我舉起大刀的時候,是你從他們的刀下救下了我,是你帶領(lǐng)我們打退了他們,讓更多的人免于遇難!” 他環(huán)顧周圍的兄弟們,大聲說:“以后,我們就跟著他,跟著我們的大哥走到天涯海角,和那些薩拉圖魔鬼拼個你死我活,再也不受他們的窩囊氣了!” 他的呼聲激起了在場工友們的共鳴,人們?nèi)呵榧^,歡呼雀躍。 熱淚盈眶的馬丁,看著歡欣鼓舞的人群,心中充滿了欣慰,但也不乏隱憂。 他并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做,追隨他的數(shù)十名礦工的生計和未來都充滿了未知,但他知道他們首先要做的是離開這里,以免敵人再次降臨。 帶著礦工們匆匆離開礦區(qū),馬丁避開大路沿著荒僻小徑一路向西,不知走了多久,追兵似乎并未跟上來,人們也漸漸從最初的警惕中放松下來。 正當他們邊走邊研究附近的安身之所時,前方的田野中突然冒出一個人影,令所有的人再次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