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
季清淮脫下身上那件深藍色風衣,隨手放到地上,低垂著頭道:“今日之禍我罪責難逃,任憑父親責罰?!?/br> “好。”季羨之抬起手,手中多出一條黑色長鞭,鞭稍垂地,季羨之看著季清淮有些單薄的背影深吸了口氣。 “在你成年之時,我曾告訴你,身為季家的孩子,你從出生起身上便背負著無可推卸的重任?!?/br> “我知你無心參管四區(qū),這份責任小朗也已經(jīng)替你接下,因而沒有過早安排你的未來,才會對你放任至今,可是今天,你讓我太失望了?!?/br> 季羨之一揮手,黑色長鞭破風而出,重重打在季清淮背上,季清淮的身體不由朝前撲去,他立時單手撐住地面穩(wěn)住身形,復又挺直身板。 “目無尊長,不識輕重,鋒芒畢露,不知收斂,肆意妄為,頑劣如斯!” 長鞭一下接一下抽打在季清淮背上,每一次的力道都很重,白色襯衫染上血色,衣服的裂口之下露出醒目鞭痕。 季清淮的雙臂垂在身側(cè),攥緊雙拳忍受著背上的疼痛,數(shù)十鞭挨下來始終一聲沒吭,季羨之看著季清淮那滿背的傷痕,握鞭的手微微顫抖。 從始至終,季清淮都沒有開口向他求饒,也沒有拿他們之間的血緣關(guān)系讓他心軟,只是倔強的承受著他的責罰。 季羨之握鞭的手緊了緊。 可若是他現(xiàn)在對季清淮心軟,日后再鬧出別的什么事,誰又有那個能力去保全他? 況且這件事,也必須要有個交代。 季羨之揚手又是一鞭。 季清淮身上沁出冷汗,臉色也變得蒼白,秦朗看季羨之還沒有要停手的意思,心中憂慮卻計無所出,只能看向秦曉柔用眼神求助。 季清淮被打成這樣,秦曉柔怎會不心疼,可他既然犯了錯就該承擔后果,這個時候她不能插手。 秦曉柔搖了搖頭。 “啪”的一聲,長鞭再次打在季清淮背上,這次季清淮終于支撐不住,身體往前栽去趴在了地上。 秦朗見狀什么也不愿顧忌了,沖過去將季清淮扶起來,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他。 “父親,不能再打了?!鼻乩实难凵窭飵е鴳┣?。 季羨之冷聲道:“讓開?!?/br> 秦朗卻沒動。 季清淮忍著身上的疼痛用手推秦朗,“聽話,讓開?!?/br> 季清淮推秦朗的力道很輕,他現(xiàn)在根本使不上多少力氣,秦朗知道,季清淮快要撐不住了。 “我不讓?!鼻乩驶亓艘痪?,隨即屈膝跪下。 “父親,哥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再打下去定然會出事,求您手下留情,余下的責罰我愿替哥代受?!?/br> 季清淮靠在秦朗身上,“別鬧。” 他皺著眉頭,聲音極輕。 “不鬧,我認真的。”秦朗拿起地上的風衣給季清淮披上,抬頭看向季羨之,“請父親準許?!?/br> 秦朗直視著季羨之的雙眼,眼神不躲不閃,含著一往無前的堅定,決心要把季清淮護下來,季清淮半闔著眼,抓在秦朗胳膊上的手微微使著力,只想把他推開。 無論對微生麟起殺心是不是他的本意,禍既然是他闖出來的,后果也自然得由他來承擔,沒有累及他人的道理,何況這挨打的滋味一點都不好受,他不想讓秦朗也受一遍。 先前清理寒毒時,季清淮的身體已經(jīng)經(jīng)受過一次創(chuàng)傷,兩三日的光景根本來不及恢復,如今舊疾未愈又添新傷,本就虛弱的身體自是承受不住,他現(xiàn)在只能強迫自己撐下去。 季羨之也知曉季清淮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秦朗這一求情,季羨之的心也跟著軟下來,對已是傷痕累累的季清淮再下不去手。 眼前這兩個孩子,平時無論再怎么斗嘴玩鬧,始終都把彼此看的比自己重,秦朗愿意替季清淮受罰,而季清淮至始至終都沒有推卸責任,也不愿意累及秦朗,他們都有著自己的擔當。 季羨之想,這也許是今日唯一一件值得他欣慰的事了吧。 黑色長鞭掉落在地上,季羨之從季清淮和秦朗身邊走過,邁上樓梯默然上樓。 秦朗的心隨著季羨之的離開而放下。 這事兒算是結(jié)束了。 抓在他胳膊上的手失了力道,秦朗低頭一看,季清淮半闔著的眼睛已經(jīng)閉上。 “哥!” “清清!” 秦朗抓著季清淮的胳膊,轉(zhuǎn)身搭在自己肩上,秦曉柔扶著季清淮,秦朗將他背起快步上樓回房間。 季清淮的傷全在背上,躺著會壓到傷口,只能讓他趴著,秦朗脫掉季清淮的上衣,放輕動作將他放到床上。 季清淮背上,無數(shù)道鞭痕縱橫交錯,累累傷痕之下已是體無完膚,鮮血順著綻裂的傷口流出,再滴落到床單上,滿目血色觸目驚心。 秦曉柔心疼不已,出去端了盆溫水進來,用毛巾小心翼翼擦去季清淮身上的血跡,可她剛擦完,鮮紅的血液又順著傷口流出,她只能繼續(xù)小心擦拭。 季清淮的眉頭一直皺著,始終沒有舒展開,他的手抓著枕頭,輕輕哼唧了一聲。 頓時,秦曉柔眼眶一濕,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無聲滑落。 時至凌晨,季清淮的意識逐漸清醒,緩緩睜開了眼睛,他身上的傷已經(jīng)被處理過了,秦朗還幫他纏了紗布,把他裹了個嚴實。 床邊,秦曉柔一直在陪著季清淮,見季清淮醒來欣喜道:“清清你醒了,餓不餓呀,要喝水嗎?想吃什么告訴mama,mama給你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