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太醫(yī) 第1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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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正說著,卻聽門口那邊一陣sao動,好像還有人低聲說什么“別擠!” 回頭一瞧,一排腦袋刷地縮了回去。 洪文就笑:“別躲了,師父,我都看見你了。” 一陣衣服摩擦聲過后,洪崖和程斌等人推推搡搡從門縫里走出來,若無其事地打著哈哈,“哎呦真是巧了,公主也出城踏青么?” 嘉真長公主被逗笑了,也跟著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是呢。” 眾人就都笑。 嘉真長公主又道:“我來傳皇兄的旨意,今日未時,傳你們入宮覲見?!?/br> 眾人忙肅正衣裳,“領旨?!?/br> 說完之后,洪崖等人就直挺挺立在當場,也不出也不進,把個洪文急得了不得,沖他們殺雞抹脖瞪眼的。 還有沒有點眼色了?! 這些人,真是壞透氣了! 饒是嘉真長公主開朗大方,也禁不住一群人這么圍觀,忙松開洪文的手,垂著眼睛道:“我先回去了?!?/br> 洪文看著空蕩蕩的手心,悵然若失,“也好,下午我就去找你?!?/br> 久別重逢,連點甜滋味兒都來不及細細品味便又要分開,真令人遺憾。 嘉真長公主眉眼間滿是溫柔,“好,我等你?!?/br> 洪文忍不住又拉了她的手一下,滿腔思念和憧憬都在此刻化為勇氣,低聲道:“我去求陛下,求他賜婚,你愿不愿意?” 回去的路上,嘉真長公主的兩只手就沒從臉上放下來過。 青雁在車廂角落沏茶,見狀佯作不知道:“哎呦呦,公主捂著臉作甚,可是被蟲子咬著了?快給奴婢瞧瞧。” 嘉真長公主臉上更紅,抬手按著她打,“打你這個沒大沒小的蹄子,竟敢打趣起我來了!” 兩人鬧了一場,青雁見她眼似秋波脈脈含情,粉頰微紅嘴角帶笑,好一副女孩兒懷春的美景,心知必然是好事將近,又笑道:“奴婢方才沒進去,也不知小洪太醫(yī)方才說了什么……” 嘉真長公主一聽這個,腦海中頓時又回想起洪文剛才的“浪”話來,立刻又捂著臉臊得不行。 呸,真是個混人。 還什么“你愿不愿意”……呸呸呸,這樣的混賬話也是女孩兒家該說的么? 愿不愿意,你自己不會想?難不成真要我說出來? 想到這里,嘉真長公主又用雙手蓋著臉兒,輕輕笑了幾聲。 真羞人呀! 可心跳得這樣快,卻又叫人止不住地憧憬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洪文:公主,我這就去向陛下提親,自此之后你掙錢養(yǎng)家,我縫縫補補,簡直是天作之合! 嘉真長公主:“……好像有哪里不對,好像又挺好的……” 程斌:“娘咧,我們太醫(yī)署終于也有個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啦!” 第九十一章 下午洪文等人進宮請安, 洪崖擺擺手笑道:“我本不是你們太醫(yī)署的人,左右圣旨上也沒指名道姓,就不去了。” 程斌等人傻眼,“咱們都是一遭兒去的東北, 洪師父怎好……” “是呀洪師父, 咱們好歹也是立了功的,保不齊就受賞呢?!?/br> 洪文最知道自家?guī)煾傅男宰? 知道他既然這么說了就是真心不想去, “也罷, 那您先去何家等我們還是怎的?” 洪崖摸了摸下巴,忽翻身上馬咧嘴一笑,“若上頭問起來倒不美,索性我去附近逛逛, 你們權當不知道。” 說罷, 也不多話,雙腿一夾馬腹, 一抖韁繩跑遠, 只三五息間就沒了蹤影。 程斌手搭涼棚看了一會兒,不由感慨,“洪師父真乃世外高人?!?/br> 這可是面圣呀,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造化。 倒是洪文盯著洪崖離去的方向看了會兒, 無奈搖頭。 他是不清楚師父年輕時遇到過什么事兒, 瞧著對鎮(zhèn)國公等達官顯貴也不這么避諱,怎么偏一提到宮中就這樣避如蛇蝎? 一行人鄭重梳洗了,又換上宮中送過來的官袍,吃過飯便進城了。 時隔一年多再回京城,難免有種淡淡的陌生感, 直到聽見大街小巷的叫賣聲,看到熟悉的宮門口,被埋藏的記憶就都慢慢回來了。 以前程斌等人都沒跟洪文一起出入過,直到今兒才算見識到他的好人緣。 這一路上,上到宮門守衛(wèi),下到各宮各處的大小太監(jiān)宮女,幾乎人人都笑臉相迎,活像看見自家兄弟孩子回來了似的: “哎呦,小洪太醫(yī)可回來了!” “家來了家來了,年前聽說有瘟疫,我們都嚇得不得了……” “您辛苦了,這次家來可得好生歇歇?!?/br> 剛到麒麟殿門口,萬生親自迎出來,一張胖臉硬生生擰成怒放的波斯菊,“哎呀呀呀好小洪太醫(yī),雜家是日也盼夜也盼,可把您給全須全尾地盼回來了。嘖嘖,瞧瞧,黑瘦了!不過人也更精神啦!” 程斌等人進太醫(yī)署多年,哪兒見過萬生這樣兒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這這這,這也忒離譜了! 洪文笑著朝萬生拱手,“我也想公公您吶,一年多不見,瞧著倒是又富態(tài)啦,想必日子過得順暢吧,恭喜恭喜?!?/br> 萬生笑得見牙不見眼,“陛下才跟幾位大臣商議了事情,這會兒正閉目養(yǎng)神,諸位先去偏殿歇一歇,吃口涼茶避避暑,我進去瞧瞧?!?/br> 洪文點頭,“有勞有勞?!?/br> 萬生笑呵呵道:“不敢不敢?!?/br> 說罷又壓低聲音道:“說起來,我正有個為難的舊毛病犯了,可巧您回來,豈不正是天意?” 太監(jiān)去勢之后,多多少少都會留下點兒難以啟齒的毛病,若沒有個交情深厚的太醫(yī),輕易也不會主動找人看。 太監(jiān)們的毛病差不多也就那些,洪文一聽這話就隱約有了底,當下點頭,“這個簡單,稍后想必我還要回太醫(yī)署一趟,您若得空就去那兒找我,一應藥材器具都是齊備的。若是不得空,陛下準了我們三日假,您輪班時去何家找我也成?!?/br> 他這樣熱心,神色間并沒有一點兒鄙夷,叫萬生心中越發(fā)受用。 四人進了偏殿,里頭早已擺了點心和茶水,程斌以前曾跟太醫(yī)們來過兩次,倒還勉強支撐得住,唯獨那兩名醫(yī)生,頭一次來麒麟殿難免有些惶恐,坐下之后身板挺得筆直,一雙手都不知該往哪里放,活像個木頭人。 程斌慢慢打量著殿內陳設,輕輕拍了拍腿,忽感慨道:“回首過去幾個月,真跟做夢一樣?!?/br> 這話簡直戳人,就聽一個醫(yī)生哽咽道:“我也算……光宗耀祖了。” 能以醫(yī)生的身份接受隆源帝私下召見,絕對是祖墳冒青煙級別的榮耀。 洪文也頗有些感慨,先把涼茶喝了幾口,又拿起牛乳酥餅來吃,果然如記憶一般香甜可口。 萬公公當真用心,消息也靈通,上的幾樣點心差不多都是他愛吃的。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咱們此番逢兇化吉,日后就都好了,來來來,吃些點心?!?/br> 令人感動的氛圍瞬間蕩然無存,那三人:“……” 您也不瞧瞧這是在哪兒,等會兒咱們要見誰,還能吃得下? 洪文還真吃得下。 他雖生活簡樸,但不代表愿意當苦行僧,一年多沒吃著宮中點心,著實想念,于是吧嗒吧嗒將那幾盤都嘗了個遍,其中最愛的牛乳酥餅更是吃了兩塊。 心滿意足。 等了約么一炷香時間,就聽外頭叫了,四人趕緊站起來,洪文重點擦了手和嘴,生怕留下點心渣子。 想想自己抽空要求的事兒,還真有點激動。 一年多不見,隆源帝倒是沒變,還是家常衣裳,殿內柱子上剝落的泥金彩繪也沒重制…… “起來吧,不必多禮,賜座?!?/br> 四人都道不敢,推辭一番,最后還是拗不過隆源帝,只斜著半邊身子坐了。 正常情況下,隆源帝都很隨和,對待有功之臣格外和氣。 他先肯定了四人的付出,褒揚了他們家族的忠心,幾句話就把程斌等人惹得眼淚汪汪,恨不得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連洪文都頗為動容,不禁暗贊隆源帝真是好口才…… 隆源帝仔細詢問了疫情始末,洪文一邊說,他一邊點頭,偶爾還會發(fā)問幾句,都問在點子上,可見這些日子沒少關注。 “可見那些野道士害人!”末了,隆源帝簡單粗暴地總結道。 原本他覺得道家閑云野鶴不理世事,還頗有好感,可經(jīng)過這一出,這點好感也所剩無幾。 隆源帝稍微流露出點不悅,程斌和那兩名醫(yī)生就噤若寒蟬,生怕上頭動了雷霆之怒。 洪文卻道:“凡事倒也不好一概而論?!?/br> 隆源帝斜眼瞅他,擰著眉頭道:“朕的百姓死在這些人手里,朕說的何曾有錯!” “有錯,”洪文認真道,“朝廷也會有貪官污吏,佛道之中也有好人。早年我與師父游歷四方,就曾不止一次見到他們收容難民,自己忍饑挨餓,卻將糧食放給老人孩子吃。況且道家中頗有精通醫(yī)理者,如今市面上常見的幾種藥丸還是道觀里出來的呢,難不成陛下這樣的明君也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程斌三人的臉都白了。 自家上官這樣公然頂撞,行不行???! 什么明君,馬屁精!打一棍子給個甜棗,當朕是三歲頑童么? 隆源帝盯著洪文的眼神就有點復雜,過了會兒才似笑非笑道:“照你這么說,朕之前下的旨意竟錯了?” “非也,”洪文笑道,“陛下的旨意很好,這些年宗/教興盛,民間多有亂象,確實該管管了。” 人都有貪欲,修行之人也不例外,循規(guī)蹈矩的廟宇道觀確實有,但也有肆意妄為的,偏他們掛了個“方外人”的幌子,尋常官府也不好輕易招惹,這才由著他們一點點做大。 如今隆源帝一道圣旨下去,又不知救了多少人。 隆源帝笑罵道:“你這小子出去一趟越發(fā)刁鉆,說歹是你,說好也是你,竟不要做什么太醫(yī),去做個言官才不屈才?!?/br> 洪文撓撓頭,“見人有過失就上去扎一針嗎?” 別說隆源帝,就連剛還忐忑著的程斌等人都撐不住笑出聲。 隆源帝笑完了,這才發(fā)現(xiàn)少了個人,“你師父呢,不是說同去同回,怎么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