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太醫(yī) 第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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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是合該老天開眼有這段緣分,上月我和家里那口子來賣皮子,正巧見一對父子模樣的人在那里撐攤子義診。那小的倒罷了,細(xì)皮嫩rou書生似的,難得那漢子竟好個身板,哎呦呦,你們是沒瞧見,大冷天只穿一件薄襖子,胳膊胸膛都撐得鼓鼓的,下頭全是腱子rou……” 眾人聽她越說越跑偏,紛紛出言打斷,“錯啦錯啦,你都說到哪里去了!” 有人調(diào)笑道:“眼見著是吃著碗里看著鍋里,分明自己有男人,還要出來盯著人家的腱子rou瞧?!?/br> 眾人哄笑出聲。 那婦人也不害臊,斜著眼瞅說話那人,“老娘就是愛看又怎么了?你們有本事也長出一身腱子rou來,老娘也看!” 說得那人面紅耳赤,鉆到人堆兒里不敢做聲了。 邊關(guān)民風(fēng)彪悍,又推崇漁獵等力氣活兒,自然武風(fēng)興盛,人人皆以高大健碩為美,中原地區(qū)的謙謙君子反而會遭嫌棄。 瘦竹竿似的能干啥?不中用! 那婦人自己在腦海中狠狠回味了一番腱子rou,這才意猶未盡道:“后來我才知道,原來那不是父子,是師徒倆哩!” 說罷又大為遺憾道:“只可惜也不知為啥,后來那做師父的就少來了,只徒弟和另一個來義診……” 眾人聽得過癮,不免又生出許多疑惑: 譬如說為什么突然也來了大夫,一口氣還來好幾個?兔子抱窩也就罷了,難不成大夫也一群一群的? 再者他們到底什么來歷,怎么不要錢…… 不過對當(dāng)?shù)厝硕?,治病比天大,其余的,都隨他去吧! 日頭一點點爬高,集市入口處終于傳來陣陣馬蹄聲,有經(jīng)驗的都道“來了來了”,沒經(jīng)驗的卻都努力去看,想一睹這幾位大善人的尊榮。 那對父子也跟眾人擠在一處,卻見來了足有七、八個人,其中又以一男一女為首,都白白凈凈,十來二十歲模樣。 就見那美麗女郎穿一身火紅騎裝,騎著高頭大馬威風(fēng)凜凜,通身氣派不似凡人,令人不敢逼視。 好些人都看呆了,當(dāng)?shù)木蜕岛鹾鯁枺骸澳桥梢彩谴蠓???/br> 天下竟會有這樣好看的大夫? 人群中唯有愛看腱子rou的那婦人來的次數(shù)最多,見狀也是詫異道:“哎呦呦,這是哪里來的仙女?竟沒見過!” 卻說洪文照例帶程斌來義診,嘉真長公主好奇,也跟了來,見集市上滿是長相與大祿百姓截然不同的異族、雜毛,頗覺震撼。 有相熟的攤主爭著上前打招呼,還殷勤地奉上熱茶、蜜果和rou干,大大顛覆了嘉真長公主從游記上得到的印象。 她也曾親眼見過戰(zhàn)時邊疆的百姓,無一不對外來者充滿警惕,如何會有這樣其樂融融的情景? “沒人不想活著,”見她眼中滿是詫異,洪文主動開口道,“所以哪怕我們只是做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們卻恨不得把我們供起來……” 說話時,一個卷毛大眼睛的白皮膚小姑娘笑嘻嘻走上前來,把許多紅艷艷的野果捧到他面前,又嘰里咕嚕說了句什么。 嘉真長公主看著她湖水般澄澈的藍(lán)眼睛,一時失語,久久才感慨道:“你真漂亮?!?/br> 小姑娘聽不懂,歪頭瞧了她一眼,忽然笑了,露出嘴巴里因掉牙形成的兩個大黑洞。 嘉真長公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滿頭卷毛,觸手微涼,光潔順滑。 她見洪文笑著接過那捧野果,好奇道:“她說什么?” 洪文眨了眨眼,坦然道:“聽不懂?!?/br> 嘉真長公主啞然:“……那你們?” “那我們?nèi)绾谓涣魇遣皇??”洪文把野果遞給她,“有時候并不一定要說話,來,嘗嘗,這個很甜的?!?/br> 青雁擔(dān)心道:“公主,這……” 一來不干凈,二來,誰知道那小姑娘什么來頭? “無妨。” 嘉真長公主擺擺手,見那野果不過黃豆大小,一顆顆玲瓏可愛,在日光下微微透亮,薄薄的表皮下仿佛包裹著一團(tuán)躍動的火焰,美貌絲毫不亞于精心打磨的寶石,不由愛不釋手,把玩許久才捻了顆放入口中。 牙齒只輕輕一碰,野果表皮便裹挾著飽滿的汁水炸裂開來,酸甜的果漿瞬間充滿口腔,呼吸間都是清甜。 “好吃!”嘉真長公主歡喜道。 那小姑娘笑容更大,摟著身邊一個胖大婦人的腿咯咯出聲,忽語速飛快地說了句什么。 嘉真長公主下意識看向洪文,這回洪文倒是聽懂了,“她問你是不是林中仙女?!?/br> 嘉真長公主一愣,心頭一片柔軟,彎腰摸了摸小姑娘的臉頰,“我不是,但你是?!?/br> 小姑娘聽不懂,卻能從她言語中感受到善意,蔚藍(lán)色的大眼睛里閃爍著快樂的光。 作者有話要說: 邊關(guān)大娘們:哎呦這漢子好個身板,來來來別小氣,給大家摸一摸。 洪崖落荒而逃。 ps,今天趕了大半天路,又熱又累又餓,明天多更新哈哈!么么噠! 第七十四章 來義診的要么是貧苦人家, 要么得了某種重病怪病而久治不愈,所以當(dāng)隊伍中出現(xiàn)一副臭烘烘的擔(dān)架時,似乎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義診的隊伍排得密密麻麻人擠人,但這副擔(dān)架實在太臭了, 又與常年臥病在床的憋悶之氣不同, 活像大道中間冒出來一個茅坑,前后左右的人被熏得眼淚直流幾欲作嘔, 硬是避出來老大一塊空地。 有人認(rèn)出躺著的那個是這些年經(jīng)常往來于各地的一個皮貨販子, 姓趙, 因他為人豪爽出手闊綽,都稱呼他趙大官人。只趙大官人是去年年底來的,若照往年習(xí)慣,這會兒早就回中原享福去了, 誰知無故生了一場病, 竟直接就起不來了。 先前還有人不信,可今兒見他面色如土氣息奄奄, 人都干瘦了, 與數(shù)月前意氣風(fēng)發(fā)大說大笑的判若兩人,俱都嚇了一跳。 這,這還活著? 洪文早就聞到一股臭氣,擔(dān)架靠近時更加明顯, 就問道:“可是癱瘓在床?” 趙大官人的隨從二話不說先跪下給他磕了個頭, 帶著哭腔道:“求您救救我家大官人吧!” 洪文忙叫人將他攙起來,“不必行此大禮,況且我也不是神仙,救得了救不了,總要看看再說。況且天下名醫(yī)眾多, 總有比我更高明的。” 那隨從哭道:“若您也救不了,只怕大官人也支撐不到名醫(yī)到來了!” 見他哭得這樣慘,隨行其他人也是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洪文就知道這位趙大官人并非癱瘓,遂叫了程斌一起上前把脈,又讓隨從說前因后果。 “我家大官人素來身子骨極強健的,誰知兩月前忽然腹瀉,說來也是奇了,必在五更前后,又不愛吃飯。后來找了個大夫瞧,倒也開了一副藥,誰知吃了之后反而腹瀉更重!竟又尿不出了。大官人也嚇著了,忙又重金輾轉(zhuǎn)請了一位故交的同行供奉看病,那人說是水結(jié),開了什么甘遂、甘草的,零零總總十多樣湊成一副。因大官人舊病不愈,倒也慢慢知道了些醫(yī)理,當(dāng)時就說甘遂和甘草相反,如今他這樣虛弱,哪里能一起吃呢?偏那混賬大夫梗著脖子罵回來,說此乃名方,你得了這個病必要吃這個方子才好。大官人想著,原本自己也是一知半解,既然是名方,必然會有其過人之處,或許另辟蹊徑也是有的,于是果然吃了一劑。誰承想這一劑就差點要了我們大官人的命!從那之后就狂瀉不止,熬到今日,竟眼見著要不中用了!” 說罷,又大放悲聲不能自已。 眾人聽罷嘖嘖稱奇,還有人問何不拿了那庸醫(yī)! 隨從哭道:“那庸醫(yī)知道不好,連夜就逃了,他主家也十分愧疚,幫著放了懸賞,如今還沒有消息呢。” 眾人一聽,就知道恐怕難找。 這一帶山高林密地形復(fù)雜,又多有三國不管的角落,但凡他有心躲藏,隨便往哪里一貓就是了,這趙大官人再有錢,還能把山翻過來不成?若那人膽子再大些,隨便找個暗地里做買賣的,重新弄一副假冒的身份文書也未嘗不可…… 程斌就小聲問洪文,“大人,這病癥倒是奇了?!?/br> 正把脈的洪文輕輕嗯了聲,“六脈細(xì)沉無力,左尺浮芤,右尺沉浮,面如土色,乃脾腎陽虛之癥,”又問那隨從,“你說你家主人素日康健,是否常吃補養(yǎng)之物?” 好幾個月了,隨從還是第一次聽見這么像樣的話,心底瞬間又生出一點希望,立刻狂點頭,“是呢!主人極要強,做起事來沒日沒夜的,我家太太愛惜他身體,特意尋了許多滋補的方子給他吃呢?!?/br> 洪文點頭,“這就是了,他因常年cao勞過度,內(nèi)里虧空得厲害,外頭滋補不過治標(biāo)不治本,松弛有度好生修養(yǎng)才是正道,可偏偏不松手,慢慢地竟成了虛不受補,以至于命門火衰,火不暖土。這脾臟在五行之中屬土,土壞了,自然守不住水,故而腹瀉不止。” 眾人都聽得津津有味,覺得這位小大夫說得很是通俗易懂,遠(yuǎn)不像其他大夫那樣故弄玄虛云里霧里。 不過內(nèi)行人聽門道,程斌又問:“可大人,為何非要五更泄?” 難不成腹瀉也像敵軍進(jìn)攻一樣,還挑時候? 洪文看了他一眼,微微皺眉,“你書讀了不少,竟不會學(xué)以致用了。他既然是命門火衰,而五更天正是陰氣極盛、陽氣萌發(fā)之際,值此陰陽交匯之際,他該升的陽氣升不上去,自然雪上加霜,以至于脾土失守,腹內(nèi)五谷傾瀉而下?!?/br> 醫(yī)道博大精深,看病也不能只看表面,需要結(jié)合陰陽五行乃至氣候變換來說,但凡忽視了其中一點就說不通。 洪文這番話就有些深,圍觀眾人無法系數(shù)領(lǐng)會,只覺得很厲害。 程斌十分羞愧,“是,下官受教了。” 該死該死,竟連這起碼的五行之說都忘了。 洪文嗯了聲,復(fù)又氣憤憤道:“原本倒也不算大病,用藥得當(dāng)一日見效,偏接連遇上庸醫(yī),什么狗屁名方,這哪里是救人,竟是殺人呢!” 他素來極憎惡那些不懂裝懂的,敗壞醫(yī)者風(fēng)評不說,還很容易令病患延誤救治的最佳時機,若幸運的,再遇良醫(yī)重獲新生;若不行的,就此一命嗚呼的也不在少數(shù)。 說話間,擔(dān)架上的趙大官人又xiele一回,一時臭氣更重。 他自己也悠悠轉(zhuǎn)醒,迷迷糊糊間聽了洪文的話,不由從被子里顫巍巍伸出一只雞爪般干瘦枯黃的手,哽咽道:“求高人救我一命,哪怕家財散盡也無怨?!?/br> 洪文安撫幾句,讓程斌寫方子,“他的病情疊加至此,很有些復(fù)雜,需得先以四神丸止瀉通溺,再用真武湯回陽鎮(zhèn)水,后以健脾補火的方子調(diào)理……” 如此環(huán)環(huán)相扣面面俱到,令程斌心中暗自稱妙,果然刷刷寫了rou豆蔻、補骨脂、五味子和吳茱萸四味君臣相佐的藥,又添加生姜、紅棗做藥引,反復(fù)斟酌劑量之后,這才拿給洪文過目。 補骨脂可補命門之火,rou豆蔻溫脾暖胃,澀腸止瀉,如此一來君臣共治,自然久瀉可止。 洪文瞄了一眼,搖頭,“他的病情如此之重,正如亂世用重典,快刀斬亂麻,哪里還有余力慢慢調(diào)養(yǎng)?再把劑量加大二分。” 是藥三分毒,大夫用藥自然忌諱過量,可這趙大官人命都快沒了,哪里還顧得上這一點毒性,自然是要一劑見效的才行。 他早就發(fā)現(xiàn)了,不光何元橋和程斌,太醫(yī)署一干同僚常年周旋與達(dá)官顯貴之中,隨便一個病患都開罪不起,長年累月下來,難免都趨于保守,凡事求穩(wěn)為上,習(xí)慣性給自己留一條后路。 這實在不好。 趙大官人的隨從捧著藥方如獲至寶,立刻飛奔而去,不多時,果然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湯子回來。 他將主人扶起,用小勺子一點點喂了,“大官人都咽了吧,馬上就好了?!?/br> 趙大官人強忍不適吞咽藥汁,入腹但覺溫暖,似有一股熱流緩緩滋養(yǎng),忍不住久違地發(fā)出一聲舒適的呻/吟。 又過了許久,隨從小聲問道:“大官人,可想出恭?” 趙大官人忽然意識到什么,枯黃干瘦的臉上猛地泛起一點喜色,“好,好了!不拉了!” 若在往日,他這會兒早不知便溺多少回,可現(xiàn)在吃了藥,竟穩(wěn)當(dāng)?shù)煤埽?/br> 隨從大喜,才要說話卻見趙大官人面色一變,繼而狂喜,“尿,尿了!” 但聽得一陣細(xì)微的水流之聲,隨從果然從他被子里掏出一個尿盆來。 世人都對屎尿避之不及,此乃人之常情,可此時趙大官人和那隨從見了這尿盆,竟喜極而泣。 他都多久尿不出來了?! 趙大官人這樣的怪病竟都一劑見效,人群中頓時響起嗡嗡的議論聲,還有人大喊神醫(yī)。 嘉真長公主也是嘖嘖稱奇,眼中異彩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