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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后,眾人終于散會。 兼竹看時間差不多該去修下午的課,轉(zhuǎn)頭打算叫上何師兄一起走。 “兼竹師弟?!甭宄翐P忽然從眾人間走過來,“這是要去上課?” 兼竹點頭,“自然,我是遵紀守法的好學子?!彼恢缆宄翐P怎么叫住了自己,兩人除了先前那次沒達成的慈善,似乎也沒有別的交集。 何師兄在這檔子已經(jīng)拉著同窗幾人狗狗祟祟地溜了,兼竹只能跟著洛沉揚一同往學堂走。 洛沉揚溫和地笑笑,“遵紀守法?剛剛你都沒聽我講吧。” 神游被當面拆穿,兼竹也不見羞赧,“大師兄放心,我的素養(yǎng)是刻在骨子里的。” 洛沉揚朗笑兩聲,路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一直走到學堂門口他才停下,“師弟去上課吧?!?/br> 兼竹原以為洛沉揚隨自己一路也是要去上課。他之前沒怎么關注過同窗,仔細回想,洛沉揚確實沒來過學堂。 原來這就是首席,首席就是要與眾不同。 他悟了,點點頭轉(zhuǎn)身踏入學堂。 剛進門,一群人就“刷”地看過來——尤其何師兄,目光灼灼似老狗。 “師弟,洛師兄同你說什么了?” 兼竹坐下,“何師兄感興趣,剛剛跑那么快做什么?” 何師兄輕咳,“……咳?!?/br> 兼竹很無奈,“師兄,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你現(xiàn)在的心理狀態(tài)讓我很擔憂?!?/br> “擔憂什么?” “擔憂你無法給一段絕美愛情故事潤色?!?/br> “……???” · 中午沒吃飯,精力少一半。兼竹被耽誤了午膳,直到下午,渾渾噩噩的腦子才逐漸清醒。 掌門的話混著屋檐細雨滴里嗒拉地淌在他耳邊:明日有天闕宗貴客來訪。 兼竹沉吟……天闕宗不就是瀛洲第一大宗? 待晚上回到蒼山,他找到菜園子旁邊看書的懷妄。 蒼山滿地素縞,唯有那片菜園郁郁蔥蔥,生機盎然。翠綠的菜苗映著懷妄的側(cè)顏,兼竹私以為他氣色都被襯得好了很多。 他走過去,“明日有天闕宗貴客臨門,仙尊去嗎?” 修長的手指翻過書簡,懷妄頭也不抬,“為何要去?”他的語氣過于理所當然,兼竹瞬間感悟到了逼格的最高境界。 “明日我要隨掌門一同迎客?!奔嬷竦?,“天闕宗作為瀛洲第一大宗,在這時候來訪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br> “若有消息,回來告知我?!?/br> 他說話間頭也不抬,兼竹看著懷妄光澤順滑的頭頂,突然不那么想心平氣和。 況且懷妄還不信他,不信他卻還要使喚他。 兼竹輕笑,“呵?!?/br> 這次懷妄抬起頭來了,似有些疑惑,“怎么?” 兼竹就挑眉睨著他,桀驁、挑釁又散漫,讓人看了就想打,“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懷妄驀地理解了檜庾的感受:面對的人是兼竹,有時候確實很難忍住動手。他警告,“別忘了,你尚未洗脫嫌疑?!?/br> 兼竹輕飄飄,“反正仙尊也沒信過我。” 他說完轉(zhuǎn)身要走,瀟灑得沒把這人人敬畏的天下第一大乘放在眼里。 懷妄忍了忍,“站住?!?/br> 兼竹衣袂蹁躚,他站不住,他就是這崖邊最自由的一縷風。 “……”懷妄額角青筋一跳,他倏地起身,平生第一次這么不仙尊。他伸出自己那只矜貴的手,要把這張狂之人揪回來。 指尖夠到后領的一剎,兼竹若有所感地側(cè)過身。發(fā)絲從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間滑過,身后的發(fā)帶被指節(jié)勾住,咻——繩滑結(jié)落。 墨發(fā)散開,銀帶勾連。懷妄撤回手,掌心正躺著那條被自己毀掉的、兼竹前夫留下的信物。 發(fā)帶沁涼,卻纏得指間發(fā)燙。 懷妄一時僵在原處。兼竹已經(jīng)轉(zhuǎn)了過來,墨發(fā)披落身后。 他要笑不笑地把懷妄看著,“仙尊這是在做什么?” 天闕貴客 銀色的發(fā)帶隨山風輕蕩,紅玉上刻的“蒼”字映著日光。 懷妄難得有些無措,手指蜷了蜷將發(fā)帶遞過去。 兼竹沒有伸手去接,轉(zhuǎn)身走到懷妄跟前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兩人之間隔得很近,懷妄想退開,手里卻還抓著那條發(fā)帶,一時間進退不能。 半晌,兼竹估摸著把人磨得差不多了,抬手從懷妄指間勾起發(fā)帶,反手系上。 他垂頭間發(fā)絲隨著動作滑落兩側(cè),黑發(fā)間露出一截瓷白的后頸。漂亮的線條沒入領口,就這么直接展露在懷妄眼皮子下面。 懷妄沒動,兼竹系發(fā)帶時有幾縷掃到了他的襟前,今日清晨下過一場雨,淡淡的新雨清香縈繞在鼻端。 兼竹身上似乎很容易帶上別的氣味,像是去酒樓聽曲喝酒,回來便帶了脂粉陳酒的味道;在菜地里搗鼓一陣,起身便帶了青葉泥土的氣味;他從蒼山出去,在別人眼里大概也是帶著蒼山細雪冷冽的氣息。 發(fā)帶不過三兩下就重新系好。 懷妄退開一步,兼竹抬起頭半似玩笑道,“仙尊以后可別隨便拿人東西。” “……我非有意?!睉淹虼?。 “喔。”兼竹應得很敷衍,在懷妄惱羞成怒前,他換了個話題,“仙尊要從我這里得到消息,卻又不愿同我分享你知道的消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