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傾酒。
一中的地理位置極佳, 回字形設(shè)計使得天臺左側(cè)沒有高樓遮擋物,下眺是塑膠cao場。 明媚的陽光落在蕭恕寬闊肩頭翩躚, 為他整個人渡了層模糊的金色輪廓。 喬卿久揚唇角, 向過去無數(shù)次一樣,朝他走去。 蕭恕在她走過來之前滅了指尖沒抽完的煙,他倚著圍墻向后仰, 喉結(jié)鋒利突兀, 微微滾動,吞吐出白霧, 散在風里。 萬年不改的v領(lǐng)的t恤, 隨著這個抬頭的動作, 花體紋身露出一小塊來。 喬卿久站在他對面, 旋即腦袋上被扣上帽子, 蕭恕摘了自己的鴨舌帽給她, 淡淡道,“怎么過來了,這兒曬?!?/br> “……”好氣氛撐不過三秒鐘, 喬卿久清淺一笑, 反問他, “不想讓我上來, 你給我留什么紙條?” 蕭恕垂眼看她, 薄唇輕啟, “有家室的人了, 和女朋友交代去向,不應(yīng)該?” “哦。”喬卿久點點頭,眸色一轉(zhuǎn)說, “那我下去午睡了, 再見,你慢慢抽吧。” 她講完轉(zhuǎn)身要走,手卻在瞬息間被扯住。 “干嘛拉我?!眴糖渚没仨友蹐A睜,語氣帶了點撒嬌撒癡的意思,“不是說不要我上來嗎,那我下去你還不讓,蕭恕你好不講道理哦?!?/br> 蕭恕伸手扣著喬卿久纖細的手腕,他拇指和剩下四指的轉(zhuǎn)動到掌心向手腕內(nèi)側(cè),再緩緩向下探,最后達到十指相扣。 漫不經(jīng)心的低笑了聲,懶調(diào)說,“來都來了,你跑不掉了,就跟這兒陪哥哥。” 喬卿久不太用力地甩了幾下,反而被蕭恕牽得更緊。 “乖,哥哥錯了?!笔捤厝岬暮濉?/br> 喬卿久挑眉,不為所動,端著副我就看你怎么哄的樣子。 蕭恕張口就來,“以后不逗你了好不好?” 戀愛中的人沒道理可循,喬卿久瞇眼看他,忽然想舔一口喉結(jié),再看一次蕭恕失控低喘的模樣,可她不能,于是敷衍得拉自己家貓回應(yīng),“你昨天騙毛球以后不欺負它時候也是這個語氣,我讀書多,不是貓,我才不相信你呢?!?/br> “真不逗你了?!笔捤≈v的信誓旦旦,眼神熱切。 正當喬卿久準備信他一遭的時候,蕭恕拖腔拿調(diào)的補充,“再逗你的話,就罰我逗十次?!?/br> 聽聽,人能說出這種話來? 喬卿久另手握拳頭,去錘蕭恕的胸口,沒到胸口直接送了個菜,被蕭恕直接拉進懷里。 她的背靠著蕭恕硬邦邦的胸膛,呼吸明顯慢下來,喬卿久心念電轉(zhuǎn)間掙扎,焦急說,“這兒有監(jiān)控,快放開!” 蕭恕手臂環(huán)抱著她的腰,死死圈住人,埋首在她耳側(cè)呢喃,“怕什么,出了事我一個人扛?!?/br> 喬卿久想說這是誰扛的事嗎,兩個人談戀愛你一個人扛你媽啊,你強迫我跟你戀愛了是咋的。 罷了,愛咋咋地,大不了請家長再來一遭三萬字檢查。 反正周音也不能拿怎么樣自己,喜歡她安排住家的蕭恕有罪嗎? 如果喜歡人都算罪名,那喬卿久愿意被判無期徒行。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被發(fā)現(xiàn)明天寫就完了。 蕭恕原本是沒必要天天來上課的,起碼從喬卿久的角度看是這樣,一中競賽搞的不如理工附中那般熱火朝天,但競賽生和藝術(shù)生都是有請假特權(quán)的群體。 條條大路通向羅馬,一中從來不會做出阻礙學生前途的事情。 蕭恕的競賽水平足夠拿獎保送,他完全可以自學,現(xiàn)在來上課就算了,為了陪自己還上全天。 付出從來都是雙向的才有意義。 感知到懷中人不再掙扎,蕭恕調(diào)戲道,“久寶發(fā)什么呆呢,不怕了?” “發(fā)現(xiàn)就發(fā)現(xiàn)吧?!眴糖渚么笥衅乒奁扑さ募軇?。 她微微扭過頭,卻因為身高差異,正對著蕭恕的脖頸,鼻息撲打在蕭恕修長頸線上,換了蕭恕怔愣。 蕭恕別開頭輕咳,掩蓋掉尷尬,揚手指向天臺的右側(cè)對角線處。 喬卿久困惑的看了過去,發(fā)現(xiàn)那邊用石頭綁了個懸的不高不低的紅色氣球。 天臺圍墻大概有一米五左右的高度,加上防護網(wǎng)后有幾分像監(jiān)獄的意思,但好在面積夠大,中間并不會被防護網(wǎng)打出的陰影覆蓋。 上來背書的基本坐在中段開闊的地方,學校還特地在那邊放了幾排書桌供人使用。 “誰這這么有閑情雅致,跟天臺綁氣球玩?”喬卿久不解,喃喃問。 蕭.閑情逸致.恕噎住,答道,“我綁的?!?/br> 喬卿久的眼神變了,她震驚問,“蕭恕,你幾歲啊,居然隨身攜帶氣球?!?/br> 蕭恕一百個冤枉,他無奈的回,“那是我擋監(jiān)控用的氣球,我看著很智障嗎?” “……”人最怕就是尷尬。 喬卿久沉寂半響后,選擇用個直接的方式?jīng)_掉這局面。 她拍拍蕭恕的手背,軟語講,“我不走,你先放開我?!?/br> “那你求哥哥,否則不放?!笔捤÷龡l斯理的講,語氣極盡痞氣。 喬卿久服軟,“求求你了?!?/br> 蕭恕低笑了兩聲,緩慢地挪開禁錮在她腰間的手。 若是能夠忽略掉加高的隔離網(wǎng),其實天臺眺望出去的景色別致。 一中和七中的cao場比鄰,紅綠塑膠cao場對稱,中間夾了兩道高聳的隔離墻,形成了暗巷。 可居高鳥瞰,發(fā)生過許多故事的暗巷,竟然只是道很小的暗色分界線。 參照物足夠大,所有東西都像是滄海一粟,不值一提。 喬卿久收回視線,目光重新落在蕭恕的身上,蕭恕坦蕩的由她肆意打量,過了幾分鐘才笑著問,“看了這么久,不交點兒錢,不合適吧?!?/br> “嘖嘖?!眴糖渚绵托Γ拔铱茨氵€要交稅?” 狹長的眼尾蘊著溫柔神色,蕭恕眼眶深邃,黑眸像是能夠?qū)⑷宋M去,喬卿久在這凝視下節(jié)節(jié)敗退。 她手覆在蕭恕肩頭,踮起腳,剛準備親上去,耳朵微動。 空曠的樓梯間傳來腳步聲。 步調(diào)沉穩(wěn),愈發(fā)清明。 恰是學生群體天生擁有這樣的敏感,對老師的腳步聲察覺異常迅速。 兩人臉色均是一變,蕭恕明顯也聽到了。 喬卿久驟然回神,她甚至沒有收回手,還將另只手一同放在了蕭恕肩上。 “三、二、一,就是現(xiàn)在了?!睆慕虒W樓跨上天臺有個不低的門檻,腳步聲會停頓一拍。 大家同住一個屋檐下久了,交換半個眼神就知道今天的菜缺鹽還是對方想要辣椒油。 何況他們還喜歡彼此,要多了解對方有多了解對方。 “哥。”喬卿久面朝蕭恕,大聲疾呼。 蕭恕勾唇角,語氣略顯陰郁,“久寶你別再說了,說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我和阿姨合不來?!?/br> 腳步聲再響起,喬卿久的劇本剛進入到白熱化階段,她焦慮的跺腳,手把持著蕭恕的肩膀,整個人在微微顫抖。 不得不說,有時候你根本想象不到,某件異想天開決定去做的事情會給你后續(xù)帶來什么好處。 喬卿久在暑假拍了部電影,學到最多的就是如何表演出情緒。 陳岸是名導演,異常會指導和說戲,短短半個月,喬卿久受益良多。 之前蕭恕覺得喬卿久的演技高超,能拿奧斯卡,現(xiàn)在他覺得喬卿久能同步拿三獎了。 她的聲音拿捏恰如其分,哀求里帶著點兒撒嬌賣萌,“我媽真不是那個意思,她這人不會做事,你聽我說啊……” 天臺誠然是高三背書透不過氣時的好地方,可對于青少年們來說,更是戀愛圣地。 教導主任莊義沒事就來天臺溜達一圈,總能待到三兩只倒霉鴛鴦,下周一送到主席臺前豎立典型。 蕭恕正對著進入天臺的樓梯口,莊義剛進來,他們的視線就在半空相撞,蕭恕無可奈何的扯唇角。 喬卿久對此視若無睹,仍邊寫劇本邊表演著她的劇目,“就我媽她的確不會說話,這事兒是她的錯,可她真不是有心的,你信一次我行嗎?” “我知道了,我沒有怪……”蕭恕開腔。 迅速被喬卿久打斷,“哥哥你先聽我講完好嗎。” 戰(zhàn)功赫赫的老莊頭頭一遭失了手,他上來前是準備看看哪對小情侶借著午休時間來天臺恩愛。 結(jié)果面前這場面毫無疑問是重組家庭鬧了矛盾,兄妹不想在人前談,所以上樓來聊。 蕭恕抿唇搖頭,揚手寵溺地揉喬卿久的發(fā)旋,“莊主任來了。” 喬卿久回頭,故作吃驚模樣。 眼角泛著薄紅,她放開抵在蕭恕肩上的手,胡亂在臉上抹了幾下。 轉(zhuǎn)身沖莊義鞠深躬,怯怯道,“主任對不起,我們不該在午休時間出教室?!?/br>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重組家庭更是不會太容易,喬卿久這幅梨花帶雨的乖巧模樣,任誰看了也不好再責怪上三兩句補刀。 莊義嘆氣,擺了擺手,語重心長的勸慰,“唉,都是一家人了,遇事就多磨合吧,你們聊你們的吧?!?/br> 說完轉(zhuǎn)身要下樓,眼瞅著彎腰跨回樓梯間,又收回腳,強調(diào)說,“午休結(jié)束就回去上課啊,別耽誤學習?!?/br> “知道了,我們馬上回去。”喬卿久帶著鼻音應(yīng)聲。 腳步聲由近及遠,喬卿久終于噓出口氣,她懟了蕭恕胸口一拳,驚魂未定地講,“幸虧我反應(yīng)快。” 蕭恕眉眼帶笑,沒反駁,指腹按著她的眼角,“下次別這怎么走心了,看你哭我怪心疼的。” “那下次不哭了。”喬卿久軟聲認真的講。 杏眼里的氤氳霧氣沒完全散盡,襯得人楚楚可憐。 “該哭還是得哭。”蕭恕挑眉,十分混不吝地講,“被我弄哭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