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泛白, 窗簾縫里透進緋色的曙光，在地板上印下傾斜筆直的一條。

    紀初謠夜里睡得晚，再加上林開允睡覺愛亂動的緣故, 起初睡得并不踏實, 眼皮累極了才沉沉睡去。

    天亮難得沒有遵循生物鐘，犯了個懶。

    林開允小學(xué)都六點半起床，早早醒了, 小腦袋朝著紀初謠的方向而枕, 跟打了雞血一樣安分不下來, 好動不已。

    蘿卜似的小粗指頭時不時往她臉上戳一戳，看她醒過來沒有。

    紀初謠睡夢中只覺得臉上癢癢的，下意識瞇了下眼, 就聽林開允興奮叫道：“jiejie！你醒啦！”

    紀初謠默了默, 想繼續(xù)裝睡, 但邊上小家伙估計憋很久了, 按捺不住地坐起身來, 晃她胳膊：“辛宛mama說今天帶我去看長城，jiejie你不是也一直很想看長城嗎，我們快點起床吧，你幫我一起穿衣服?！?/br>
    紀初謠被他晃得瞌睡都跑沒了, 起身看了看床頭的鬧鐘，嘆道：“沒有人會早上六點半去看長城的?！?/br>
    嘴上雖是那么說著，但還是認命地起身，先帶他洗漱, 再去給他找衣服。

    林開允的行李箱放在隔壁小客房里, 大概是來帝都玩的關(guān)系, 林母給他新買了很多帥氣的小套裝, 都用透明包裝袋分日期裝好。

    紀初謠拿出他今天要穿的藍白條衫和背帶褲，扔床上道：“自己穿?！?/br>
    林開允奶聲奶氣地“噢”了一聲，自力更生脫睡衣。

    紀初謠等他把衣服套好了，才幫他正了正領(lǐng)子，把偏長的袖口往上折了兩折，撣撣他肩角的褶皺，道：“行了?！?/br>
    林開允小手往行李箱一指：“帽子也要?！?/br>
    紀初謠依言幫他把漁夫帽帶上。

    林開允：“還有墨鏡。”

    紀初謠沒忍住睨他一眼，但還是給他拿了出來。

    紀初謠心里想著按照紀家人的生活習(xí)慣，出門游玩絕對不可能是早起踩景點的模式，況且紀明熙也還沒回來，但看林開允整裝待發(fā)、興致沖沖的樣子，沒忍心潑他冷水。

    帶林開允下樓溜了一圈，按照他的要求，把他帶吸管的水壺灌了滿滿一桶水，遞給他，問道：“林哥還有什么別的吩咐嗎？”

    林開允對“林哥”這個稱呼適應(yīng)良好，就著吸管喝了口水，將蓋子吧嗒蓋上，神氣十足：“暫時沒啦?！?/br>
    正好家政阿姨去菜場買完菜回來，紀初謠問了問，得知紀母交代下的早飯時間是八點，林開允一張小臉瞬間垮下。

    紀初謠下來時就預(yù)料到了這個結(jié)果，所以身上穿的還是晨跑的運動服，拍拍林開允后腦勺道：“好了，jiejie出去晨跑，一會兒回來，你去陽光房跟來福玩一下?！?/br>
    林開允還沒從第一重打擊中恢復(fù)過來，連忙抓住她的手：“不要，我要跟你一起?！?/br>
    紀初謠淡定地垂眼看人撒嬌，倒也不是故意一副冷漠臉，實在是林開允短胳膊短腿，之前每次帶他出去，他都沒兩步就歇菜，不是中途折回，就是她背他。

    到頭來，紀初謠在家政阿姨的建議下，從倉庫里找出紀明熙小時候玩過的電動溜溜滑板車，帶著林開允一起出門了。

    大家小時候都玩過這種類似的溜溜車，但紀明熙的更為高級，柔軟座椅，帶踏板，又是電動的，續(xù)航給力，在倉庫里堆了十來年，質(zhì)量依然很好，就是顏色粉的太少女了些。

    林開允開著小車很是拉風(fēng)，脖子上掛著口哨，偶爾還會在前面欠揍地叫幾聲：“jiejie快點?！?/br>
    紀初謠搖頭輕笑了下，念著心情好，讓人嘚瑟當(dāng)回小少爺。

    燕京別墅群有東南西北四個門，兩人逆方向繞著人工湖跑了四分之三圈，正好到平日里常出入的南門。

    林開允嗅到小區(qū)外早餐店飄來的香味，踩下腳剎，回頭眼巴巴看向紀初謠道：“jiejie，我餓了。”

    紀初謠摸摸口袋，帶了零錢包，于是道：“只能買一點，等下回家還要吃早飯?！?/br>
    林開允搗蒜似的點頭：“嗯嗯?！?/br>
    七點半的時間，馬路上已經(jīng)有不少車流。

    紀初謠沒敢讓林開允自己開車，拉著他的車柄帶她過斑馬線，就近找了家早餐店。

    林開允掰著手指頭給人報菜單：“我要四個小籠包，一個南瓜餅，一個雞蛋煎餅，一根油條……油條吃不完，分jiejie半根，然后還想喝豆?jié){，哦不，還是牛奶好了?！?/br>
    紀初謠正打算跟餐館老板娘點單，聽言頓了頓，讓后面的人先上，無語看他：“剛不是說好了嗎，現(xiàn)在吃少點，一會兒回家還要再吃?！?/br>
    林開允不服氣地鼓腮幫子：“我能吃完的！”

    紀初謠頭疼捏捏眉心，道：“林開允，你摸摸你肚子上的rou，再跟我說一遍你要吃什么。”

    林開允嘴角往下一癟：“mama說了，等我過兩年到了三年級，就會開始豎著長，不會再橫著長了！”

    邊上老板娘和客人聽到姐弟倆的對話都噗嗤笑了。

    紀初謠無奈，怕人戳中痛點，待會兒要哭，還是按照他剛剛報的，向老板娘要了一份。

    人行道上。

    紀初謠吃著“好心人”大方賞她的半根油條?！昂眯娜恕眲t坐小車上，一手雞蛋煎餅，一手牛奶，吃得搖頭晃腦，另外車柄上還掛了好幾個早餐袋。

    林開允將牛奶往人跟前一遞，上頭插著兩根吸管：“jiejie，給你喝一口?！?/br>
    紀初謠配合地彎腰吸了一口，道：“你自己吃吧，快八點了，要回家了?！?/br>
    林開允軟糯地應(yīng)了聲“好”。

    紀初謠盯他凝了會兒，心道還好，年紀小這個圓潤飽滿度還算可愛。

    林開允兩只腳縮在踏板上，吃著最后的南瓜餅，由紀初謠拖著往回走。

    隔壁的酒店式公寓樓，大幅的藍色落地玻璃窗，在青空下顯出點日出的顏色。

    紀初謠拉著林開允走到小區(qū)門口，四個滾輪在瀝青路面發(fā)出轱轆聲。

    另一道有點相似，但更顯沉重的轱轆聲從她左側(cè)方傳來。

    紀初謠隨意瞥去望了眼。

    只見紀明熙拉著搬貨用的推車，推車上裝了十幾、二十個鞋盒，看包裝，全是價格不菲的牌子貨。

    她身上還穿著昨天的校服，表情非常生無可戀，跟邊上呵呵說著話，聽不到聲音，但也知道是些冷嘲熱諷的內(nèi)容。

    紀初謠這才注意到黎川也在，看人灰溜溜地抬手摸鼻尖，估計是被jiejie毒舌的很慘。

    大概是發(fā)現(xiàn)紀初謠沒往前走，林開允好奇地跟著側(cè)眸望去，眼睛亮了亮，叫道：“小仙jiejie！”

    紀明熙喜歡自稱紀小仙，在r城時就讓林開允這么叫她。

    “呀，我的小開允，今天這么乖，陪謠謠jiejie出來跑步呀。”

    紀明熙面露驚喜，轉(zhuǎn)頭就忘了推車，跑上去捏林開允的小臉蛋。

    黎川拉著推車跟上，跟紀初謠頷首示意了下，看向奶味都沒散的小屁孩，道：

    “哪找來的小孩兒，還挺潮？”

    sao包粉的溜溜車，素色漁夫帽，藍白條長衫，藍色背帶短褲，過膝的白色足球襪，帽子上還架著個墨鏡，要不是手上拿著個全是牙印的南瓜餅，還當(dāng)哪個大官出來巡街。

    紀明熙驕傲臉：“我嫡親嫡親的弟弟，怎么樣，是不是超帥！”

    紀初謠跟人介紹了下：“我弟，林開允?！?/br>
    黎川聽到姓林，大概了然，搭腔附和道：“嗯，是很帥?！?/br>
    林開允樂了，那顆缺了的大牙直漏風(fēng)，甜甜道：“哥哥也很帥。哥哥是小仙jiejie的男朋友嗎？”

    紀明熙連忙把林開允腦袋扭過去：“小孩子不要亂講話?！?/br>
    說著飛快起身從黎川手里拉過推車，擺手驅(qū)趕道：“行了，我跟我妹他們回去，你走吧?！?/br>
    黎川默了默，指指推車：“我剛好像跟你說過？推車是跟小區(qū)物業(yè)借的，得馬上還回去。你要自己還？”

    紀明熙腳步一頓，一下子鎮(zhèn)定下來，分分鐘撒開手：“不要，好丟臉，還是你來吧?！?/br>
    ————

    兩家人十點出發(fā)去的八達嶺長城，到后剛好是飯點，先在八達嶺飯店用了餐，這才隨著大部隊人群往長城上爬。

    正值假期高峰，不論哪個時間點，長城上都是攢攢人頭。

    半山腰處，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光聽聲音，就讓人覺得傷心。

    盡管大伙兒已經(jīng)人擠人了，但走過路過，還是沒忍住投去目光看一眼。

    林開允早上起得早，亢奮了大半天，在車上又午睡不著，如今爬了一半，反而累得蔫尖兒，困勁直涌而上，卻又沒辦法邊走邊睡，一下子委屈的不行，大哭起來，直拍大腿：“我該怎么辦啊，我該怎么辦啊，我一點都走不動了，哇啊啊啊啊……誰來救救我……”

    紀明熙一顆心都要被他融化了，蹲在他身前哄道：“開允不哭，小仙jiejie來背你好不好？”

    林開允還是哭：“哇啊啊啊啊，不行，jiejie說你們背我，你們也會很累的，哇啊啊啊?！?/br>
    這個“jiejie”，自然指的是紀初謠。

    紀父紀母和林父林母輪番上陣，但小家伙累歸累，原則又莫名的強，說什么也不用大家抱，弄得幾個大人也犯了難。

    紀初謠在城墻邊看風(fēng)景，拍了好幾張照，她以前很少外出旅行，在r城大多是省內(nèi)逛一逛，好在r城多名勝古跡，正合她的心意，看上幾遍都不膩。至于長城，她初中的時候就跟石高陽說過他們可以大學(xué)旅行來玩，倒沒想到她高二就先一步幫人探路了。

    對著磚瓦城墻又拍了幾張，看林開允差不多哭沒了力氣，這才把手機放進腰包，走上前。

    在林開允跟前蹲下，拿起他掛在胸前的水壺，幫忙打開蓋子，也不急著說話，只是把吸管遞他嘴邊。

    林開允眨了下眼，眼眶里一顆豆大的淚珠滾下，楚楚可憐。但這回不嚎了，吸吸鼻子，乖乖湊過來喝水。

    大概是眼淚流太多，缺水缺的厲害，喝了大半瓶才停下。

    紀初謠從紀明熙手里接過紙巾，幫他擦了眼淚，擤了鼻涕，才道：“剛剛在車上讓你睡覺，但不睡覺的人是不是你?！?/br>
    林開允抽噎：“是?！?/br>
    “那現(xiàn)在你想睡卻睡不了，應(yīng)該怪誰?！?/br>
    林開允淚眼汪汪：“怪我自己。”

    紀初謠摘下他的帽子，把他汗?jié)竦念^發(fā)往后捋，給他扇風(fēng)：“自己選，是想原路回去，還是爬到底?！?/br>
    林開允左右望了望，鑒于個子太矮的緣故，除了人腿，啥也看不見。

    紀初謠把他舉高抱在懷里，林開允總算看清，但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半山腰的位置，呆滯一瞬，一下子哭得更傷心了：“哇啊啊啊啊，我哪個都爬不動啊?！?/br>
    紀初謠把他放回平地，跟他商量道：“那你想要怎么辦?！?/br>
    林開允鼻涕難過地往下掛：“我不知道嗚嗚嗚，jiejie你來說?！?/br>
    紀初謠給他擦了擦：“jiejie想爬完長城。所以開允再加把勁陪jiejie好嗎，jiejie可以幫你拿書包?！?/br>
    林開允嘴巴癟成委屈的一條線，悶頭往她脖子里埋了埋，靠了會兒，才妥協(xié)道：“好叭?！?/br>
    邊上林父林母又是豎大拇指又是鼓掌地給人捧場：“我們開允可真是個小男子漢，真棒！”

    紀初謠起身，提過他的書包到自己手上，順便拎過他的水壺，道：“牽上小仙jiejie的手?！?/br>
    林開允聽話牽上，一行人耽擱了十來分鐘，總算繼續(xù)往前走。

    紀父紀母站在稍稍靠后的位置，兩人十指交扣，相視一笑，心中說不出的動容。

    這些年來，夫妻倆因為慈善捐款的關(guān)系，接觸了解過不少自閉癥孩子，這些孩子缺少聯(lián)結(jié)世界的樞紐，無法理解世界，也無法被世界理解。

    值得幸運的是，他們的女兒遇到了這樣好的一家人，在愛中長大，然后活成如今最好的模樣。

    爬完長城，從石階上下來時，紀初謠抱了林開允一段路：“這是獎勵你今天表現(xiàn)那么乖?！?/br>
    林開允小胖手抱著她的脖頸，腦袋靠在她的肩頭：“可是開允下午哭了，開允一點都不乖?！?/br>
    邊上紀明熙摸摸他的腦袋：“哭了還是很乖，你看，今天靠自己走完的小朋友只有你一個噢?！?/br>
    林開允蹭了蹭她的手：“謝謝小仙jiejie?！?/br>
    ————

    八達嶺全長7600米，大家當(dāng)天爬完，第二天集體累癱，于是紀母就安排大伙兒一起去她的美容院做了全套按摩加護理。

    今年的國慶和中秋在同一天，紀母提前定了禮拜二的酒店包廂，打算兩家人一起看閱兵儀式，順便吃個中秋團圓飯。

    直播的內(nèi)容很長，包括各種場地的介紹、迎接外賓等內(nèi)容，正式的閱兵式11點左右才播放。

    大人們聊聊天，嗑嗑花生，時間過得飛快，但對林開允來說，就顯得有些難熬，沒一會兒就坐不住，想出去玩。

    林父道：“那讓兩個jiejie帶你出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晚上回去爭取把剩下的三篇日記都寫了?！?/br>
    他說著對邊上紀父笑道：“現(xiàn)在的小孩子作業(yè)多得不得了，字都沒認識幾個，老師布置五篇日記當(dāng)國慶作業(yè)。這回出來玩還算好，前兩天寫的爬長城和做按摩，一下子就寫出來了。以前假期呆在家里，我和他mama幫他想題目想的頭疼?！?/br>
    紀父笑，招呼道：“那正好，開允你小仙jiejie作文就挺好的，晚上叫小仙jiejie教你?！?/br>
    林開允脆聲應(yīng)道：“知道啦，謝謝紀云爸爸?！?/br>
    兩姐妹一人牽著林開允的一只手，走出酒店。

    酒店正對面是個大廣場，噴泉里花形的水柱翻涌，波浪般四掃起伏，水汽氤氳開來，在風(fēng)中化作點點秋意。

    廣場上飛著許多白鴿，不少年輕男女在邊上拍照、用面包屑投喂。

    林開允聞到面包香，口水不自覺地分泌，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不遠處一個小朋友手上拿著的面包，晃晃紀初謠和紀明熙的手臂：“jiejie，我也想吃。”

    紀明熙對他實在有求必應(yīng)，四顧一圈，看到廣場邊就有一家烘焙店，不由分說帶他去買。

    林開允透著櫥窗，看什么都覺得好吃，但紀初謠說只能買一個，最后只好忍痛割愛，挑了個看上去最喜歡的。

    捧著牛皮紙包好的面包從店里出來，林開允因為換牙期，缺了個門牙，只能吃力地用側(cè)牙咬啊咬，依然開心的眼睛彎彎。

    紀明熙帶著自己的使命，幫林開允思考剩下的三篇日記寫什么，看到廣場上的鴿子，于是道：“開允，要不然就寫一篇看鴿子的日記吧?？梢孕稳蔌澴拥拿l(fā)呀、顏色呀、飛行的姿態(tài)之類的，字數(shù)很容易就湊到了?！?/br>
    紀初謠覺得能從jiejie這樣的學(xué)霸嘴里聽到“湊”這個字眼，也是很神奇，不過林開允顯然沒聽出什么問題，一口應(yīng)下了。

    三人稍稍到了廣場中央的位置。

    紀明熙一開始還給林開允講著毛發(fā)怎么形容，顏色怎么形容，后來自己也被鴿子虜獲，轉(zhuǎn)而掏出手機，專注地給鴿子拍照。

    紀初謠無事可干，也跟著湊上去看。

    兩人只是幾分鐘的時間沒把林開允放在眼皮子底下看，接著就聽見他驚天動地的哭聲。

    “哇啊啊啊，我的面包，面包！”

    紀初謠和紀明熙嚇得以為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回頭望去，只見三五只鴿子湊過來啄林開允手上的面包。

    林開允又怕鴿子來啄他，又舍不得面包，兩只手死命抓著牛皮紙袋，筆直伸在身前，哭著甩了甩，卻怎么也沒辦法把鴿子甩掉，于是嚎得更厲害了。

    紀初謠和紀明熙始料未及，愣神片刻，反而笑了。

    最后越看越好笑，竟忘了上去幫他解圍。

    于是廣場上出現(xiàn)了神奇的一幕，小孩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我的面包怎么辦啊啊啊啊啊”，兩個大人則在邊上顧自己笑。

    紀初謠鮮少有這么波動的情緒過，這回卻是被林開允逗的眼角眼淚都要出來了。

    岑易站在酒店前的石階上看了會兒，左手握拳抵在唇邊別開眼笑了笑。

    好半天才斂神踱步下來，離人兩米近后，全然忘了自己也笑過的批評道：“誒，你倆還jiejie呢，這樣做是不是太壞了點。”

    紀初謠聽到聲，反應(yīng)稍顯劇烈地僵了下脊背，飛快解圍把林開允手上的面包扔到地上，低低道：“算了，沒事了，這個給鴿子吃，一會兒再給你買一個?！?/br>
    說著垂著眼，也不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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