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教室前排, 張齊正打碎一只試管,發(fā)出“我去”的一聲跳腳聲。徐至秦與他相覷兩秒,果斷放棄掙扎, 拿著實驗記錄表, 竄去其他桌,這里問問,那里瞄瞄地往紙上填寫現(xiàn)象和結(jié)論。 班上學生因為拖堂, 發(fā)出此起彼伏的哀怨聲, 卻又不得不抓緊時間繼續(xù)往下cao作。 白色紗簾蹁躚, 窗外流動的清風驅(qū)不散室內(nèi)飄散的化學試劑味道。 在這樣一片說不上難聞,但也絕對稱不上好聞的空氣中,喧囂滿地, 紀初謠卻只聽見岑易那句話。 她明明在生氣, 他卻還在笑。 紀初謠覺得心情更煩了, 別開臉, 悶出兩個字:“不是?!?/br> 岑易樂得更厲害了, 心說,明明就是。 “老大你笑什么呀?!?/br> 前面徐至秦逛了一排下來,剛從從悅那兒抄了一部分,轉(zhuǎn)戰(zhàn)目標:“你第五個實驗和第六個實驗做了嗎?江湖救急, 借抄抄。” 紀初謠就聽了前半句,她沒想到自己表現(xiàn)的那么氣了,這人還能擱那兒跟沒事一樣繼續(xù)笑,身形頓了頓, 扭頭無聲看人。 岑易嘚瑟的嘴角立馬一收。 徐至秦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氣氛有點微妙不正常, 隱約注意到兩人桌下的手交疊在一起, 正想定睛仔細看, 就見老大起身錯開位置,擋住了他的視線。 岑易不著痕跡地將紀初謠往里拉了拉,自己擋到過道的位置后,才松手。 把她那張捏的皺皺巴巴的實驗表攤開,拿筆飛快在上面把空白的四個實驗步驟都補全,看她這張沒寫名字,紙又皺的不像樣,索性飆上自己的大名,遞給徐至秦道:“自己找別的地方抄,我這兒還忙著?!?/br> 徐至秦納悶:“你這不都已經(jīng)做完了嗎,還有什么要忙的?!?/br> 岑易自顧檢查起桌上已經(jīng)布置好的蒸餾裝置,動手把冷凝管的方向調(diào)換了一下:“想再檢驗一遍不行?” 徐至秦默默豎了個大拇指。 老大不愧是老大。 徐至秦走開,趁老鄭出去倒水,拍拍手上的答案紙,拍賣似的叫道:“來來來,新出爐的標準答案,有要看的朋友嗎!” “臥槽,誰啊,速度那么逆天,我踏馬才做到第四個呢?!?/br> “這還用問么,肯定是易神啊,我之前看他刷題都刷到選修的內(nèi)容了,這些實驗估計老早就掌握了。” 一群人蜂擁過去,紀初謠看得有些按捺不住,也不知老鄭什么時候會回來,步子動了動,瞥了眼桌上岑易一個字還沒寫的實驗表,心想自己那份被他取締了,大不了抓緊再抄一份,抬手拿過,就往外走。 實驗室的桌子排與排之間空隙很大,紀初謠輕易穿了出去。 誰想岑易眼睛那么靈,一把抓住她的帽子,又把她揪了回來:“去哪兒。” 天涼之后,紀初謠習慣在夏季校服外面套一件運動外套,雖然學校有制服外套,但她總嫌穿著不舒服?,F(xiàn)下又覺得運動服帽子的設(shè)計很不合理,老被人逮著。 她眼睛還直勾勾盯著不遠處徐至秦的方向,準確來說,是盯著他揚在手中的那份答案,坦直道:“抄答案?!?/br> 岑易怔忪一瞬,倏地笑了:“阿菜,咱能有點出息么,標準答案就在你身邊呢,你還跑去跟他們擠?” 紀初謠收回目光,扭頭看他,提醒他事實道:“剛剛不愿意幫我的人是你?!?/br> 盡管現(xiàn)在徐至秦手上的答案也是出自他手,但大家都圍上去抄他都沒攔著,沒道理就不給她一個人抄。 岑易被她這話弄得有點卡殼,認真給人糾正道:“我剛只是沒幫你,不是不愿意幫你。沒幫是客觀事實,不愿意幫是主觀傾向,你不要胡亂誣陷人?!?/br> 紀初謠沒聽懂什么客觀主觀的,聲線有些清冷地反問道:“所以?” 岑易心里想罵一聲“艸”,嘴上卻非常留德。 他想他可真是個好人:“所以我是愿意幫你的?!?/br> 紀初謠眸光動了動,不知道是不是紗簾被風掀起,擋住了日光的緣故。 這回總算站著沒再動了,老實定了下來。 岑易若有若無松了口氣,抓在她帽沿的指尖松開,轉(zhuǎn)而給人講解桌上的實驗裝置:“你看,冷凝管的安裝是??键c,你剛裝反了,正確應(yīng)該是下進上出,這樣才能保證冷水和熱水蒸汽的接觸面積夠大,接觸時間夠長……如果考試遇到冷凝管豎放的,原則上也都是下進上出……” 岑易的嗓音清潤低涼,像極了夏日悶熱午后的一場大雨,雨線連綿,一下一下敲擊耳膜。 化學課上聽起來像是催眠的凌亂字符,在他口中,反而組成了連貫有序的完整句子。 原來相同的內(nèi)容,換一個人敘述,也會如此不一樣。 岑易的語速并不快,但因為詳略得當,重點的地方羅列考點論證,簡單的地方快速帶過,所以四個實驗飛快就講完了。 鑒于老鄭沒兩分鐘就回到實驗室,班上同學抄也只抄了一會兒,大部分人還是自己老老實實完成。 在岑易收拾裝置,紀初謠乖乖把現(xiàn)象結(jié)論往紙上填的時候,其他人也才剛完成往講臺上交。 從悅化學好,相對稍快一些,但后來被其他同學拉去幫忙,等兩人都結(jié)束,已經(jīng)離下課過去半個多小時。 老鄭在前面講臺看了兩次手表,招呼道:“岑易,老師一會兒還有化學組的會議要開,要先走一步。我把實驗室的鑰匙放這兒了,你幫我把器材檢查一下,實驗表收齊了晚點送我辦公室就行?!?/br> “知道了?!?/br> 老鄭催了幾句剩下還沒做完的同學,匆匆走出實驗室。 岑易站邊上沒急著去講臺,等紀初謠手上的表格填完了,從她手中拿過,輕拍了她的后腦勺一下,道了聲“去吃飯吧”,這才穿過過道。 說是拍,但也可以稱之為很淺的揉了下。 不知是出于表揚還是輕哄的什么目的,又或許只是一個單純不經(jīng)意的舉動。 因為動作真的很輕,很快,一觸即離。 紀初謠眨了下眼,有些驚悸地抬眸看向前方走開的背影。 “meimei,我們?nèi)コ燥埌??!睆膼値屯晖瑢W回來,雙手撐在桌邊叫道。 紀初謠晃過神,手臂懸在空中兩秒,終是放下,應(yīng)道:“好?!?/br> 考慮到離午休上課沒多長時間,兩人直接去了學校食堂吃飯。 到了二樓,發(fā)現(xiàn)班上不少同學都在這里。 這個點各個窗口都沒有人在排隊,紀初謠和從悅隨便選了個咖喱飯的窗口。 找座位時安澤沖他們招了下手:“從悅,meimei,這里有空位!” 安澤也算是年級段里的風云人物,叫他們時不少人側(cè)頭看了過來。 諾頓中學的食堂有四人桌,也有六人桌,安澤給她們指的是隔壁的四人桌,兩人沒多想,走過去坐了下來。 安澤隔著個過道探身問道:“meimei,你出來的時候看到岑易了嗎?你倆同桌,你結(jié)束了他怎么還沒過來?!?/br> 安澤走的比較早,不知道后來實驗室里發(fā)生的事。 紀初謠答道:“老師讓他留下幫忙整理器材?!?/br> “哦。”安澤應(yīng)了聲,又嘀咕道,“來這么晚還發(fā)信息讓我?guī)退蝻?,這特么都要涼了。” 張齊正:“算了,等人一會兒過來,再重新打份好了?!?/br> 不過岑易來的也沒多晚,他們說完不過五分鐘,就出現(xiàn)在了食堂二樓門口。 手上夾著一疊實驗報告,想來是沒回教室,直接過來了。 左手捏著手機,不知道點著什么,抬頭看了眼座位,又很快低了回去。一邊點著手機,一邊朝他們那邊的位置走。 “別玩手機啦?!卑矟傻?,“看下還想吃啥,我重新去給你打一份?!?/br> 岑易頭也不抬:“不用,這個就行?!?/br> 安澤見他好養(yǎng)活,也就不多強求。 過道上突然發(fā)出點窸窣動靜,按理來說,在喧鬧的食堂里算不得什么,但估摸著也是位風云人物,再加上是兩個人互相推擠,鼓勁壯膽的樣子像極了要去做些青春期少男少女不敢明面戳穿的事兒,以至邊上不少學生望了過去。 徐向笛被朋友鼓動著,還是走到了紀初謠座位前,只是這回話是對著邊上的從悅說的:“那個,從悅,我多買了兩杯奶茶,給你和你朋友喝吧。” 他說著飛快瞟了一旁的紀初謠一眼,耳根微微泛紅。 從悅有些吃驚茫然,她和徐向笛是初中同學兼化學競賽同班同學,私交還算不錯,只是到了高中說上話的機會變少,聯(lián)系也沒那么頻繁了。 但轉(zhuǎn)念想想沒什么可拒絕的,于是點點頭:“好,謝謝。” 徐向笛見目標達成,就想開溜,實在是邊上朋友看不下去他一天接連兩次都那么慫,索性幫人指著大聲介紹道:“紀同學,這是高二三班徐向笛,很高興認識你,回見!” 這通話,像是在食堂里扔下枚深水炸、彈,激起層層漣漪。 徐向笛紅著臉,對上紀初謠漆黑的眼睛,像踩到燙板似的,低頭就是拽著朋友狂跑。 食堂里議論紛紛,安澤他們桌一個個咬著筷子歪頭看戲,吃瓜的表情十分精彩。 安澤嘖嘖:“十七歲真好,充滿年少活力?!?/br> 徐至秦贊同,跟著抒情:“要說高中什么畫面百看不膩,還真就這種青澀懵懂又帶點虎頭虎腦的沖動曖昧了?!?/br> 張齊正卻是關(guān)注點奇葩,突然道:“老大,剛那個就是上個學期期末末總分高你五分,年級段排名第九的徐向笛誒,沒想到他竟然喜歡meimei?!?/br> 徐至秦思路飛快被帶偏:“應(yīng)該不止上個學期吧,高一第一個學期好像也比老大高一個名次。兩人每次上臺領(lǐng)獎學金的時候都前后順序,估計都熟了?!?/br> 岑易:“…………” 艸。 將手機上點了一半的外賣奶茶界面關(guān)掉,熄屏扔到桌上,發(fā)出不輕不重的聲響,拿了勺子就開始吃飯。 ※※※※※※※※※※※※※※※※※※※※ 感謝在2020-09-12 00:40:03~2020-09-13 00:37: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一身都是月 10瓶;啵啵贊贊世界第一好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