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的接近
夜里。 顧家。 從郊外回來后, 徐元達就一直悶悶不樂,甚至連晚飯都沒去西院吃,徐氏一向關(guān)心自己這個侄子, 免不了派人過來慰問了一番,可徐元達又豈會把這樣丟人的事同旁人說? 只是回了句“無事”,又請人回傳“姑姑不必擔(dān)心”, 便又獨自一人坐在院子里自斟自飲起來。 這夜顧修文另有赴約, 還未歸家, 顧嘉平更是從郊外回來后就又跑了出去,這偌大的外院倒是只剩他一個正經(jīng)主子。 月朗星稀,晚風(fēng)徐徐。 徐元達的旁邊就是一片池塘, 栽滿了荷花, 現(xiàn)在那股子荷香正由晚風(fēng)徐徐送來, 味道不膩,甚至帶著些清爽, 只是他心煩意亂, 又豈會因這股香氣靜了心, 聽到身后傳來的腳步聲更是難掩暴躁, 只當(dāng)是不聽話的小廝又進來了, 頭也不回,沉聲斥道:“出去!” 腳步聲一頓,只是很快就又響了起來。 甚至越來越近。 徐元達今日接連被人落了幾番面子,早已不復(fù)平日溫和模樣,如今見下人都敢不聽他的話,只覺怒火攻心, 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擱, 回頭朝身后看, 還未看清人,張口便是一句, “你是聾了還是瞎了,我讓你出去,你沒聽到嗎?” 像是被人嚇到一般,來人面色蒼白,聲音也帶了一些倉惶,“表哥。” 喝得有些雙目惺忪的徐元達聽到這聲倒是醒過神來,看著來人吃驚道:“大meimei?怎么是你?”又想到自己先前那副樣子,忙搖搖晃晃站起身,又搖了搖頭,把醉意沖散一些才同人致歉:“大meimei,抱歉,我不是沖你發(fā)火?!?/br> “我……” “沒事,表哥,我明白的?!眲偛胚€臉色蒼白的顧婉此時卻善解人意地搖搖頭,還露了個溫婉的笑,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母親見你夜里沒去吃飯,問了小廚房,你也沒要吃的,怕表哥夜里餓著便著我送了些吃的過來。”顧婉邊說邊朝人走去,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又把里頭的菜全都擺到桌上,這才看著桌子上和地上那堆酒壺擰了眉,“表哥今日是怎么了?竟喝了這么多酒?!?/br> 徐元達已經(jīng)重新回到石椅上了,聞言也只是搖頭,“沒事。” “是……” 顧婉看著男人,猜測,“因為二meimei嗎?” 突然聽到這個稱呼,剛才還低著頭的徐元達當(dāng)即就抬了頭,神情驚愕道:“你怎么知道?”第一個念頭是以為顧攸寧說了什么,可想到顧攸寧的脾性,以及這兩人的關(guān)系,又覺得不大可能。 “在郊外的時候,我有碰到翰林院的柳大人和秦大人,他們……”顧婉看著徐元達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說起話來也是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 徐元達一聽到這兩個人的名字,當(dāng)即臉色變得越發(fā)難看起來,手撐著桌子上,沉著嗓音問道:“他們說了什么?” 其實說什么,他又豈會不知? 他雖然剛?cè)牒擦植痪茫驗橛蓄櫦液托旒疫@層關(guān)系在,處境自然比那些寒門出身的同僚要好上許多,剛進去不久就收到了上司的器重……那些人平日里和他稱兄道弟,張口就是“徐大人”,其實私底下還不知道怎么嫉恨他。 就拿今日來說。 他前腳才模棱兩可地說了自己和顧攸寧的關(guān)系,被旁人欽羨,哪想到顧攸寧下一刻就直接掃了他的臉面! 想到今日午間那個情形,又看著顧婉這幅吞吞吐吐的樣子,徐元達心中那一把怒火又騰地升了起來,夾雜著不甘、怨憤,他一手緊握著桌角,一手抵在膝蓋上,低著頭,語氣是藏不住的憤懣,“她為什么拒絕我?!” “我都對她這樣好了,她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徐元達對顧攸寧,除了年少時的驚艷還有男人的自滿。 但凡是男人又豈會不喜歡美人?顧攸寧那張臉、那個身材,足以令人癡狂,今日郊外那么多人,可誰有她惹眼?一想到旁人心心念念的神女日后就是他的女人,他豈會不驕傲自滿?更何況她如今又和那位名譽享天下的李成元先生搭上了關(guān)系,引得眾人艷羨,也越發(fā)讓他覺得無限膨脹。 對他而言—— 顧攸寧遲早是他的女人,那么她所擁有的的名聲,自然也是屬于他的。 可現(xiàn)在這一切都被顧攸寧毀了! 等明日他去翰林院,還不知要受到多少人的白眼嘲諷! 徐元達打小活得順風(fēng)順?biāo)?,又因為是次子的緣故,不用像他的哥哥一樣去支撐家族,打小活得肆意,從小到大,還沒有他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 如果說之前對顧攸寧喜歡之余還有憐惜,那么如今那番憐惜早就被憤怒所取代,他抵在膝蓋上的手攥得指骨都發(fā)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低著頭的那張臉更是在夜里呈現(xiàn)出詭異的神色。 看起來像是憤怒到了極致。 顧婉看著這樣的徐元達倒是一點都不害怕,只有越憤怒越生氣才好啊。 晚風(fēng)拍打樹枝,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頭頂照明用的燈籠也被風(fēng)吹得四處亂晃,她整個人隱于黑暗之中,自然無人能瞧見她面上是什么樣的表情。 “表哥別怪阿寧,”顧婉嘆道:“她……” 似是想幫人解釋,可嘴巴動了好幾下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徐元達本就處于暴怒之中,哪里聽得這些話?也不顧從前的好名聲,陰沉著一張臉去看顧婉,“她什么?她現(xiàn)在是個什么樣子,她自己不知道嗎?我肯娶她,那是她天大的福氣!” “她倒好……” 他此時早已不記得早在很久以前,顧攸寧就已經(jīng)明明白白拒絕了他,是他一廂情愿,還覺得別人欲拒還迎。他只知道現(xiàn)在他丟了人,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顧攸寧! 先前有多喜歡,現(xiàn)在就有多憤懣。 他完全沒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說出來的話有多惡毒,“一個沒爹沒娘的孤女,還有那么個拖油瓶弟弟,現(xiàn)如今除了我,還有誰肯娶她!”夜色照映出他陰沉扭曲的臉,徐元達緊咬著牙,重重一拍桌子,“不行!” “這事不能就這樣算了!” 他骨子里的惡劣其實一直都在,只是平日掩藏的好,此時卻懶得再藏,“我想要的女人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既然她敬酒不吃吃罰酒,就休怪我不客氣!” 顧婉一聽這話就輕輕擰了眉,“表哥想做什么?” 徐元達本不欲同她說,但想到自己如今孤立無援,又沒人可以幫襯,不由動了心思,突然放緩語氣和人說道:“表妹,你幫幫我,我一定要娶顧攸寧。” 之前是因為驚艷加喜歡,如今卻是不想丟這個人,只有娶了顧攸寧才能抵消那些人的冷嘲熱諷! 才能讓旁人知曉他沒有輸! 顧婉柳眉微蹙,“表哥……” 可她還沒說完就聽徐元達說道:“阿婉,幾個meimei里,我同你的關(guān)系是最好的,從前你來江蘇,每次都是我?guī)愠鋈ネ妫F(xiàn)在因為顧攸寧,我的臉面都要丟盡了,你不能看著我被旁人嘲笑!” 生怕她不同意,他握著顧婉的胳膊,懇切道:“這不僅僅是我的臉面,還有徐家的,阿婉,你總不希望日后旁人在外頭編排我們徐家吧?!?/br> “祖母和母親打小就疼你,你便是不為了我著想,也該為她們考慮一番?!?/br> “這……” 顧婉抿著唇,眉眼似乎松動了一些。 徐元達見此,更是不留余力地攛動道:“我心里雖然怪二meimei這般無情,可你也知曉我從小就喜歡她,只要她嫁給我,我日后還是會好好待她的。” 顧婉手握著帕子,似乎還在掙扎,最終還是在徐元達的注視下,松了口,“表哥想讓我怎么幫你?” …… 幾日后。 步入七月,正是一年之中最熱的時候,酷暑夏日的,便是在太陽底下多走一陣都能汗流浹背,即使等到傍晚,太陽落下了,可空氣還是沉悶得很,根本沒法子在外頭正常呼吸。 這日顧修文散值回來,倒是不顧酷暑炎夏,滿面笑容地去給徐氏請安的時候,順道帶過去一個好消息。 過幾日,姬朝宗會來府里吃飯。 原本徐氏等人都以為顧婉出了那檔子事,他們和姬家的關(guān)系自然是越走越遠,沒想到這陣子顧修文因為職務(wù)的關(guān)系倒是和姬朝宗慢慢熟悉起來,今日他原本只是出于禮貌隨口一請,哪想到姬朝宗思索一番,居然答應(yīng)了。 能和姬朝宗牽扯上關(guān)系,無論是對他還是對顧家都是有利的。 徐氏聽顧修文說完,第一個反應(yīng)便是放下茶盞,壓了聲,“難不成姬大人對阿婉……”話還沒說完就被顧修文擰著眉打斷了,“母親可千萬別再想這事了,妙儀和姬大人是絕不可能的,便是姬大人同意,姬家那兩位也絕不可能答應(yīng)。” 又道:“您可千萬別給妙儀什么錯覺,省得她還對姬大人念念不忘,我看她這陣子好不容易好些,可別再折騰出其他事了。” 徐氏一聽這話,心里也后怕。 她雖然覬覦姬家的地位,但比起那些榮華富貴,她更在意的還是自己的女兒……她可不想再讓自己的女兒變成之前那副樣子了,這會也跟著肅了臉,沉聲,“你放心,妙儀那邊,我會看住的?!?/br> 顧修文聞言才舒展了緊擰的眉宇,想了想,又說了一句,“二妹那邊,母親平日還是多照看些?!?/br> 突然聽他提起顧攸寧,徐氏當(dāng)場就沉了臉,聲音也變得不大高興起來,“好端端的,你提她做什么?” 知道她心結(jié)在哪,顧修文輕輕嘆了口氣,也跟著放下手中的茶盞,溫聲寬慰道:“我知道母親心里有怨言,可那說到底也是從前的事了,何況如今大伯母已經(jīng)故去,您也該放下了?!?/br> 他說完,看著徐氏依舊晦暗不明的神情又輕輕添了一句,“李先生德高望重,他如今如此看重二妹,只怕日后便是收她為徒也是有可能的?!?/br> 徐氏心下一驚,張口便是否決,“怎么可能!” “她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怎么配做那李先生的徒弟?!” 可看著顧修文的神情,她這番話又有些說不下去了,紅唇輕抿了好一會,還是咬著牙不甘道:“罷了,我知道了,我日后待他們姐弟好些便是。” 顧修文也知道母親對東院的成見,不是一日兩日就能消散的。 如今能聽她松口已是不易,便也沒有強求,和人又說了幾句便先回去了。 其實他心里還有一樁事沒有同人說。 他大約能猜到為什么那位姬大人會答應(yīng)他的邀請。 那日在馬場上的舉動,旁人并未多想,可他結(jié)合之前在顧家看到的那一幕,卻還是有了猜測,再加上后來他私下還著人去打聽了一番,瑞王反悔的那日,姬朝宗曾登過瑞王府的大門。 而后—— 瑞王府就多了兩個南陽來的美姬。 黃昏將落。 艷麗的晚霞在天邊逶迤開來,燦麗的顏色仿佛美人臉上的胭脂,顧修文就負著手站在庭院里,他往東院的方向瞥了一眼,可也只是一眼,他便又收回目光往外院踏步而去。 …… 姬朝宗要來家中吃飯的事,自然沒能瞞過顧婉,她在夜里就知道了。 彼時她正沐浴完,靠在榻上握著本書,由侍棋替她擦拭著濕潤的頭發(fā),聽到母親院子里小丫鬟的回話,她握著書的手一收,心臟也不受控制地一緊。 撲通,撲通—— 就像是從前聽到他的名字時,產(chǎn)生的感受一般。 帶著無盡的歡愉。 可很快,隱秘的歡喜便被旁的情緒所取代,坐落在軟榻上的女子低著頭,抓著書本的細白手指恍如骷髏白骨,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小丫鬟不明白是怎么了,想偷偷掀起眼簾看一看,卻被侍棋揮退,“你先下去?!?/br> “……是?!?/br> 等人走后,室內(nèi)好像又恢復(fù)成原本的靜謐,侍棋有些不安地蹲在顧婉身后,連句話都不敢說,可顧婉卻沒有沉默許久,她在一瞬地沉寂后,沉著嗓音發(fā)了話,“明日讓四喜過來一趟?!?/br> 侍棋眼皮微跳,看著眼前纖弱的身影,似是張口想說什么,但想到姑娘近來的脾性還是低了頭,輕聲應(yīng)道:“……是?!?/br> * 翌日。 顧攸寧帶著半夏出門。 東院離西院有些距離,加上顧攸寧也沒有特意要打聽的意思,自然不知道姬朝宗要登門的事。她今日是有事出門,不好讓不認識的人跟著,和半夏在街口下了馬車,佯裝要買東西讓車夫在這等著,而后便帶著半夏另包了一輛馬車往通貴巷去。 通貴巷只是一處最普通不過的居住區(qū),雖然名字取得好,但住在這里的大多都是些下九流的人物。 等到一間民宅前。 戴著帷帽的顧攸寧由半夏扶著走下馬車,讓車夫在這候著,半夏上前敲門,并不是尋常的敲門,而是間歇地三下,再三下,門才被人從里頭打開。 開門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他看著站在外面的主仆二人,沒有說話,而是讓開身子請她們進來,待把門關(guān)好后,連忙屈膝朝顧攸寧請安,低頭垂首,語氣也十分恭敬,“小姐?!?/br> “泰叔,你快起來?!?/br> 顧攸寧的臉上也不復(fù)平日的那副冷淡模樣,親自彎腰把人扶人起來。 等把人扶起來后,半夏適時說了一句,“泰叔,小姐不能在外面耽擱太久,咱們還是進去說話吧?!?/br> 顧泰自然應(yīng)允,請兩人往里頭走,不大不小的一間民宅看著就不像是有人常待的樣子,院子里雜草叢生,屋子里也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大概是知道顧攸寧今日會來,茶倒是早就備好了。 這會先給顧攸寧倒了一盞茶,而后順著她的意思坐在了椅子上。 顧攸寧一向不喜歡喝茶,更何況今日是有事要問,哪會把時間浪費在別的地方?等人入座后便直言問道:“泰叔昨日著人送來的信里說有事發(fā)現(xiàn),是不是……” 她一頓,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經(jīng)有些啞了,“查到了什么?” 面上的表情是藏不住的急切,就連覆在膝蓋上的一雙手也用力握著,力氣大的連骨節(jié)都露出來了,可她卻好似沒有感覺到疼痛一般。 顧泰也沒有隱瞞,“屬下這次沿著寧陽關(guān)又走了一圈,還是沒有大少爺?shù)嫩欅E?!?/br> 聽到這個—— 顧攸寧臉上的神情微頓,這樣的話她這三年已經(jīng)聽過無數(shù)次了,可每回聽到,她還是忍不住傷心難受,有時候她也會想,是不是哥哥真的已經(jīng)離世了?那次戰(zhàn)火那么嚴(yán)重,或許哥哥也跟父親一樣死在寧陽關(guān)外了。 可是…… 她覆在膝蓋上的手忍不住微微曲起,尖銳的指甲用力壓著腿上的皮rou,好似不知道疼痛一般。 她就是不信。 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如果見不到哥哥的尸體,她就會一直找下去! 一直,一直…… 找下去! 顧泰知道她心里難受,可他嘴笨也不知道該怎么寬慰,只好說起另一事,“但屬下這次有其他的收獲?!?/br> 果然,顧攸寧聽到這話便顧不得再傷心下去,忙抬了臉問道:“什么?” 顧泰問她,“小姐可還記得從前將軍身邊的副將?” 顧攸寧想了想,開口,“魏慶武?” “是。” 顧泰點頭,臉色沉了一些,“當(dāng)初魏慶武和將軍一起戰(zhàn)死沙場,他的家人鬧得最厲害,夫人甚至還被他們推搡過?!?/br> 這些事,顧攸寧自然記得。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以為父親是逆犯,甚至以為寧陽關(guān)大戰(zhàn)烏恒,是他自己知道事情敗露不敢回京,索性戰(zhàn)敗烏恒,帶著長勝軍長眠于寧陽關(guān)外。 事情傳到京城的時候,長勝軍的家屬們頓時就鬧了起來,全不顧事情真相如何,直接鬧到了顧家。 他們完全不顧母親的解釋,就像瘋了一樣來聲討他們。 而其中鬧得最厲害的便是那位魏將軍的夫人。 魏慶武算得上是父親一手提拔上來的人,他原本不過是鄉(xiāng)野農(nóng)戶的兒子,大字不識一個,只有一身蠻力,因緣巧合救了父親,后來便追隨在父親身邊。 此后兩人一同征戰(zhàn)。 他是個拼命的,很快就被父親提拔到了副將軍的位置,算是父親的親信。而他的夫人文香蘭從前更是時常來家里,陪母親聊天解乏,知道她喜甜,每次還會帶來不少自己做的糕點。 那個時候,她喚她“文姨”。 后來文香蘭攛嗦旁人一道來鬧的時候,她恨過她。 她不明白人為什么可以變得那么快,前幾日還抱著她說“我們阿寧真是越來越好看”的婦人轉(zhuǎn)頭就能厲聲斥罵他們,可母親和她說,不要去怪他們,他們也只是被悲傷蒙蔽了眼睛。 等他們想通了就好了。 可還沒有等他們想通,母親卻死了。 屋子里靜悄悄的,顧攸寧的目光渙散了許久才恢復(fù)了原本的光亮,到底是長大了,從前想起就激動難忍的事,如今也只是在心間泛起一點點漣漪,她重新掀起眼簾看著面前的中年男子。 問他,“魏家不是幾年前就已經(jīng)搬離了京城?他們家有什么問題嗎?” “屬下查到魏家人如今在寧陽定居,而且……”顧泰聲音一沉,放在桌上的手也跟著一緊,“魏慶武的胞妹魏初蕊如今還成了寧王的姬妾?!?/br> 顧攸寧一怔,“寧王?” 當(dāng)今天子除了嫡出的太子蕭成君之外,如今還活在世上的一共還有三位皇子,二皇子蕭成則,莊妃之子,九皇子蕭成敏,繼后秦昭華所生,還有便是那位寧王蕭成獻,雖征戰(zhàn)勇猛卻因為出身不高,在父親死后便被當(dāng)今陛下分派到寧陽駐守。 寧陽關(guān),魏家人,寧王…… 顧攸寧突然沉默下來,可顧泰的聲音卻還沒有間斷,“屬下覺得奇怪,所以特地去打聽了一番,發(fā)現(xiàn)這位魏初蕊居然還有個女兒,如今已有三歲?!?/br> 顧攸寧眼皮微跳,三歲? 那豈不是在父親還沒去世的時候,這位魏初蕊就已經(jīng)和寧王在一起了?不,不對……她明明記得父親征戰(zhàn)寧陽的時候,那位位魏初蕊還未出嫁! 母親還想替她張羅婚事…… 她心下隱約有了點頭緒。 顧泰雖只是護衛(wèi),往日不曾上過戰(zhàn)場,但畢竟跟著顧廷軒那么多年,耳濡目染又豈會什么都不知道?這會他便沉聲說道:“以烏恒的兵力,絕不可能戰(zhàn)勝將軍帶領(lǐng)的長勝軍,而長勝軍跟隨將軍這么多年,更不會輕易被小人挑唆。” “除非……” “除非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長勝軍里出了叛徒?!鳖欂鼘幗舆^話。 “是?!鳖櫶?yīng)道:“寧王從前在幾個皇子里是最不起色的,可寧陽關(guān)一役后,他卻率先被陛下封了王還賜了封地,如今在朝中風(fēng)頭無二。” “小姐……” 顧攸寧沒有出聲,她的臉在日光的沐浴下,一點情緒都沒露,四平八穩(wěn)地好似根本沒聽到那些話,可她覆在膝蓋上,那雙無人瞧見的手卻早已經(jīng)被她攥出了血rou。 血順著手指一點點往下墜,很快就在地上洇成了一小灘血跡。 半夏自然瞧見了,臉色一變,剛要動身,就聽顧攸寧開了口,“我知道了?!?/br> “時間差不多了。” 她把受傷的手藏了起來,站起身,道:“我該回去了。” 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yīng),顧泰心里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說,送她出門的時候,倒是低聲勸了一句,“如今寧王位高權(quán)重,勢力不淺,以我們現(xiàn)在的能力想調(diào)查他無疑是以卵擊石,小姐……”他擰著眉,雖然心中怨憤不平,但還是勸道:“您千萬要小心,切莫輕舉妄動?!?/br> “如今將軍留在世上的血脈也只有您和小少爺了。” 知道她的脾性,顧泰又道:“您便是不為自己著想,也該想想小少爺?!?/br> 話落見顧攸寧神色微動,還想再勸便聽少女說道:“我知道的,泰叔放心,我不會輕舉妄動的。”又和人說,“哥哥的事還得拜托你?!?/br> 顧泰小時候被顧九非撿到養(yǎng)在家中和顧廷軒一起長大,后來便成了他的護衛(wèi)。他孑然一身,無妻無子,此生唯一的目標(biāo)便是查清三年前的真相以及找到顧天和的蹤跡……不管是生是死,總得有個答案。 “您放心,屬下休息幾日便繼續(xù)去查?!?/br> 顧攸寧謝過他又留了一筆銀錢才登上馬車,一路主仆二人皆無人說話,半夏替她包扎傷口,直到換了馬車快回到顧家的時候,車簾掀起,顧攸寧看著巷子里的四喜和一個青衣男子,無情無緒地那張臉終于有了些微的變化。 ※※※※※※※※※※※※※※※※※※※※ 這一茬很快就過去啦! 本來想直接這章寫完的,但我發(fā)現(xiàn)字數(shù)太多了,下章繼續(xù)哈 感謝在2020-08-19 07:19:33~2020-08-19 12:03: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karon330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