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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還剩下的攔路虎,只有秦家兩兄弟了。秦承章早已決意死守金陵”,姚爽點評道,“這種人,早已喪失了爭奪天下的心思,不足為慮。” “真正麻煩的事是秦承嗣,如果說,秦承章還可以通過圍困金陵來解決的話,那么與秦承嗣的一戰(zhàn)……” 姚爽忽然換了個話頭,評價道,“秦承嗣此人,容貌昳麗卻心狠手辣,意志極為堅定,也有平天下的才華”。 姚爽給的評價很高,沈游卻毫不驚訝。倒不是因為秦承嗣是所謂的男主,走到了今日,所謂的嫡女重生小說早已毫無意義。 沈游是從情搜科調(diào)查的情報中看出來的,秦承嗣此人,手腕毒辣,還格外能忍。 當年,秦承嗣在天下人眼中都是一個沒什么聲望才華的紈绔子弟。他也借此躲開了激烈的奪位之爭,積蓄實力以圖來日。 周恪把他坑成那樣,按理他該是恨周家的。然而他娶了周婉儀,又下旨表彰了周坪死戰(zhàn)守城的功勞。 與秦承章形成了過于鮮明的對比。 一時間,天下人仿佛都忽略了秦承章才是大齊先帝確立的正統(tǒng)的繼承人,秦承嗣不過是個后來登基的。若論起大統(tǒng),秦承嗣甚至是那個謀朝篡位的。 此等心智堅忍、手腕圓滑之輩,沈游怎能不重視呢? 沈游毫不吝嗇自己的評價,“若無我們這只攔路虎,秦承嗣便應當是大齊的中興之主了” “是啊”,姚爽笑道,“一旦秦承章一倒,我們就要直面秦承嗣在淮河—大散關內(nèi)囤積的重兵。屆時,勢必是一場死戰(zhàn)”。 他感嘆道,“死戰(zhàn)啊,無數(shù)人的命都要填進去。別人的、我的,乃至于先生自己的。我只怕先生臨陣手軟,便只好當一當討人嫌的言官,勸諫先生一番”。 沈游沉默。說到底,走上了這條路,便如同趟進了爛泥塘里,誰能保證自己腳底不沾著二兩白骨,三兩血呢? 半晌,她說道,“若真的走到了這一步……我盡力為之”。 說著,她大踏步走向了二堂。 出去了幾天,二堂堆積的公文能把沈游給淹了。她從中午一刻不停的開始處理公文,直到半夜三更,才堪堪處理了一半。 更深露重,沈游頭昏眼花,實在是熬不住了。 擱下筆,上了床。沈游閉上眼。 滴答滴答,滴漏聲一刻不停。 半刻鐘后,沈游開始翻身。一刻鐘后,沈游頻繁翻身。兩刻鐘后,沈游睜開眼。 一雙清泠泠的眼睛,毫無睡意。 沈游側(cè)過頭,看看身邊空蕩蕩的床鋪,低聲嘆了口氣。 難不成真是平日里被周恪擁著睡久了,今日身側(cè)沒人,便睡不著了? 那到底是身體不習慣還是心里不舒服? 到底是不習慣周恪走了,還是心里不高興周恪走了? 大概是夜色太涼太靜,沈游腦子里胡思亂想,萬千思緒摻雜在一起,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 第二天,更恐怖的事情發(fā)生了。 忙忙碌碌一整天,沈游盯著周恪的枕頭,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可能失眠了。 她默默的掏出自己枕頭底下私藏著的話本子。翻了兩頁,不僅沒看進去,還更煩躁了。 沈游扔了話本子,閉上眼,強迫自己入睡。明日還有公文要處理,要調(diào)撥后續(xù)人員去往川蜀,還得去巡視軍營。 事情多的要命,哪來的功夫兒女情長。 再說了,習慣這種事情,能夠被周恪養(yǎng)成,也能被她自己打破。 不過是兩三個月罷了,總能夠習慣一個人睡的。 第三天,沈游被打臉了。 因為這一次,她足足花了小半個時辰才睡著。這對于白日里勞心勞力,身體腦子都格外疲憊的沈游而言,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然而事情在不斷的變糟。 如果沈游有日記的話,這些日子基本可以概括為。 第一天,失眠兩刻鐘 第二天,失眠半個時辰 …… 第五天,失眠一個半時辰 第六天晚上,沈游妥協(xié)了。 她枯坐在床上,開始思考自己失眠到底是為什么? 半晌,沈游穿上鞋子,坐回案幾前,鋪紙、研磨、提筆。 她深呼吸一口氣,嘗試著以局外人的角色,分析“沈游”為什么會失眠。 無非是這幾種原因,認床,生病,不習慣周恪不在。 沈游想也不想,抬手叉掉了“認床”、“生病”這兩項。 她頓了頓,加了一條“心理原因”。 半晌,又嘆了口氣,仿佛自我妥協(xié)一般,在“心理原因”后標注一行蠅頭小楷——“可能心悅周恪”。 沈游盯著那行小字看了半天,又往“可能”前面加了個“很”字。 現(xiàn)在,紙上的原因只剩下兩條了。不習慣周恪不在、很可能心悅周恪。 沈游捏著筆,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無法繼續(xù)分析了。 如果只是習慣于被周恪擁著睡,那么已經(jīng)有六天的時間了,足夠她破壞掉舊習慣,養(yǎng)成“獨自入睡”這個新習慣。 可是沒有,今晚又失眠到現(xiàn)在,沈游的日記本上已經(jīng)可以添上新的一行——“第七天,分析失敗,失眠一個時辰”。 等等,沈游一頓,有沒有可能是戒斷期,處于習慣破壞與建立的混亂期。以至于她無所適從,深感不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