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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磨之子……便有用嗎?” 石玉珠鼓起勇氣問道。姚爽一愣,猛的回身看去。 他人是笑著的,一雙眼睛卻如同刀劍般鋒銳,恨不得由皮到骨將石玉珠看個透,活生生看得石玉珠氣短心虛。 “我、我是……原錦州府尹石桂之女,城破后被充入了教坊司”,石玉珠強忍著害怕,對沈游說道,“大人,您看我有沒有用?” 沈游低聲嘆了口氣,犯官之女被充入教坊司,成了官妓,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 她素來憐香惜玉,便放軟了聲音道,“那得看你能提供多少消息給我們?” “我、我”,石玉珠半低著頭,怯懦的說不出話來。她常年居于深閨,所知道的也不過后宅瑣事。甚至連跟各家夫人交談的資格都沒有。 盈盈淚光霎時漫上了石玉珠的眼 第180章 “我、我知道的都是些后宅瑣事,許是對大人無用”,石玉珠強忍著淚珠,開口卻已有些顫音。 “這倒也沒什么”,沈游安慰道,“內(nèi)宅瑣事雖不起眼,但許是有用的”。 沈游點了點姚爽,示意石玉珠,“你先跟著這位走,他會來處理此事”。 “大人,那我等呢?” 眼看著江彥和石玉珠都有了脫離苦海,甚至能攀上榮華富貴的希望,一種巨大的恐慌襲擊了剩余的十四人。 沈游循聲望去。說話的竟然是那個女裝大佬。 女裝大佬葉嘉平鼓起勇氣說道,“大人,我等多數(shù)都是犯官之后,被充入教坊司后不是樂師便是……官妓”。 葉嘉平苦笑一聲,“我因男生女相,素日里便被扮做女子褻玩,以滿足某些達(dá)官顯貴的癖好”。 葉嘉平年不過十七歲,尚在發(fā)育期,要不是因為他發(fā)育之后個子太高,五官棱角都分明了起來。被教坊司的人認(rèn)為不能再扮演女子博稀奇了。沒了利用價值這才被塞來做了禮物。 “大人,我雖卑賤,可多年來伺候各類達(dá)官貴人,也積累了些許秘聞,若大人需要,定不吝告知!” 沈游笑瞇瞇的問道:“所以呢?你想交換什么?” 葉嘉平鼓起勇氣,“錦州一戰(zhàn)后,父母兄弟盡數(shù)亡故,我無牽無掛無家累。如今又來了皂衣軍,只想請大人為我脫去賤籍” 他吭哧吭哧喘了兩口氣,漲紅了臉道,像是極不好意思,還要鼓起勇氣,“承蒙大人垂憐,若是大人允許,可否允我參與科舉?” 沈游一愣,贊嘆道,這倒是個有志氣的。身陷囹圄卻還試圖依靠自己的力量,不依附他人,頗為自立。 “皂衣軍并無科舉”,沈游搖搖頭。 葉嘉平頓時惶恐無措,紅胭脂涂抹的臉蛋之下隱隱泛出煞白之色。 他呆愣了一會兒,干澀著嗓音,強行笑道,“是草民癡心妄想了”。 沈游嘆了口氣,“我說的皂衣軍沒有科舉,是指我們不考四書五經(jīng),沒有傳統(tǒng)意義上的科舉。你若要考入衙門當(dāng)差,得先通過府衙的招考”。 “不考四書五經(jīng)?” 葉嘉平如遭雷劈,只是一味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言語。 他最痛苦的時候都不忘勤學(xué)苦讀。沒有筆墨,就用手指蘸水寫字。寒冬臘月,漿洗衣物都不忘默念背誦四書五經(jīng)。 一切努力,只為博一個微小的可能。 前來皂衣軍的路上,他以為這個可能終于來了。 可如今皂衣軍根本不考四書五經(jīng),那他多年努力算什么?! 葉嘉平惶惶無措,整個人茫然而蒼白。一時間,失魂落魄的說不出話來。 “由于府衙官吏分工不同,所以考核項目各不相同。你若有意想考,可以關(guān)注吏科負(fù)責(zé)的招生考試。具體的考試項目吏科每年都會更新并且對外公布”。 乍聞此言,葉嘉平狠下心來,躬身一禮,“多謝大人垂憐!” 茍延殘喘十七年,他吃過很多苦,大不了再吃一次!左不過從頭再來! 石玉珠羨慕的看了眼葉嘉平。 葉嘉平好歹還有個努力的方向??伤桥?,若是出了這府衙的大門,無枝可依,前路茫茫。再加上她這副長相,若無人庇佑,只怕頃刻之間便要淪為達(dá)官貴人的玩物。 石玉珠無聲垂淚,這世道,不管走到哪里,都對女子苛刻。 “這些話對于女子而言,也是通用的”,沈游笑瞇瞇道,“吏科的考試并不限制男女,女子若想去考試,也可自行前去”。 石玉珠愣了愣,只顧呆呆的看向沈游,試圖再確認(rèn)一次,“敢問大人,此話當(dāng)真?” 沈游點點頭。 石玉珠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耳鳴了,怎會聽見如此荒唐之言? 她一面覺得這很荒唐,簡直不敢置信,一面又覺得像是有一簇野草,在心里瘋長起來。 如果沈游可以做到皂衣軍之首,那為何她不可以? 她不求能夠做上大官,但有個安生立命的地方、有官府庇佑,總也好過到處跪地求人、淪為玩物吧! “假如沒有什么問題的話,按照流程。你們交付情報后,會獲得一小部分的銀錢。緊接著,會按照災(zāi)民入戶籍的流程走”。 沈游環(huán)顧四周,平靜道,“當(dāng)然,若是諸位做了佘崇明的細(xì)作……” 未盡的言語中,警告之意甚是濃厚。 眾人只覺頭皮一緊,皂衣軍的威名是用鮮血和白骨堆出來的。年年死在他們手上的外敵不計其數(shù)。便是在皂衣軍內(nèi)部,查出來的貪官污吏,都能在城外堆出一座京觀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