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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周恪笑容溫和,聲音清朗,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姚爽,將這些人投入臨川府牢,按照細作處理。” 石玉珠腦袋一片空白,等她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猛的跪下來,額頭磕出了血。 “大人,民女不是細作!求大人饒命!” “求大人饒命!” “砰砰!” …… 一時間,滿堂都是這些男女的求饒聲,夾雜著跪在地上磕頭的聲音。 姚爽沒動,他二話不說看向沈游。 “等等!” 沈游皺眉道,“這些人被佘崇明送過來,其中或許會有細作,但若直接按照細作處置,未免太過武斷,總有人是無辜的”。 皂衣軍一旦查實是細作,確認(rèn)對方身上的情報已經(jīng)榨干凈或者寧死不說不投降的,最終悄無聲息死在牢里的細作不在少數(shù)。 這些被送來的男女,年歲最大的也不過弱冠,最小的一個甚至只有十二三歲。 若統(tǒng)統(tǒng)扔進牢里,拷問之下,能夠活著出來的根本沒多少。 況且這種探子又要有吹拉彈唱等一技之長,又要精于刺探,屬于探子中的精英,佘崇明要是能一砸就砸來十六個精英哨探,沈游做夢都能笑醒。 這種精英哨探,知道的可多了。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這些年男男女女多數(shù)出身于教坊司,再不然就是什么瘦馬之類的。 “沈娘子是善心發(fā)作還是心里有旁的想法,我倒不得而知”,周恪溫聲諷刺道,“我只曉得,我站在這里,怕是礙著沈娘子的眼了!” 說著,一甩袖,憤然離去。 留在原地的沈游從茫然變成了惱怒。 簡直莫名其妙! 她眉毛擰的死緊,無奈道,“姚爽,你把這些人交給戶科,讓他們按照災(zāi)民的處理流程重入戶籍”。 “此外……”,沈游頓了頓,轉(zhuǎn)向這些跪在地上,惶恐無措的男男女女,“離了府衙大門你們就得自己掙錢養(yǎng)活自己。若有長處的也可告知姚爽,他或許可以給你們一些建議”。 “大人,請大人饒命!” “大人,我等身世孤苦,望大人憐憫我等!” “大人……” 十五個男男女女的聲音齊齊響起,沈游只覺耳朵嗡嗡的疼,活像是一千只鴨子在叫喚。 等等,剩下那人呢? 沈游目光直直望向那個沒說話的男子。 年歲不大,著錦袍,帶玉冠,是個極為清俊的男子。看上去,氣質(zhì)竟然與周恪有幾分相像。 只是周恪的氣質(zhì)更復(fù)雜,容貌也更清俊。這個男子有些像周恪的低配版。 沈游恍然大悟,又哭笑不得。感情這人居然還是照著周恪的樣子挑選的。 既膈應(yīng)了周恪又踩在了沈游的審美點上。佘崇明可真是費心了! “你是?” “江彥多謝先生大恩大德”,江彥躬身一禮。 這倒是個聰明的。在佘崇明手底下做教坊司的樂人,生死皆cao于他人之人,是個人都能踩他一腳,還不如來她這兒當(dāng)個平頭老百姓來的安康。 沈游微笑道,“你們原來是做什么的?” “回稟大人,江彥為原錦州府照磨之子。當(dāng)年佘崇明屠戮錦州后,便將我充入教坊司,成了樂師”。 錦州府照磨之子? 沈游沒說話,微笑的看向江彥。灼灼的目光讓江彥頭皮發(fā)麻。但這樣灼熱的目光卻又讓他燃起希望。 假如能夠獲得皂衣軍的幫助…… “啟稟大人,我江氏七十八口人,于錦州一役中死的死,傷的傷,如今江彥孤身前來,唯有一幼妹尚在教坊司中”。 江彥猛的跪了下來,雙目含淚,“懇請大人垂憐!” 救他meimei,這便是交換條件? 沈游還在思考這個條件值不值得,身后那些吃瓜看戲,假裝自己批閱公文的官吏們頓時急眼了。 “先生!”,宣傳司鄧年已經(jīng)臉色大變。 原本大家吃瓜看戲,那是因為覺得如此淺薄的離間計,傻子都能看出來,先生和大人怎會中計? 可現(xiàn)在周恪怒極,拂袖而去,沈游竟然要養(yǎng)個面首,還是一個跟周恪有三分相像的面首,這簡直超乎眾人意料。 難不成愛情真的能蒙蔽雙眼,降低智商? “先生,先不說此人乃佘崇明送來的,敵友不知,單說先生若養(yǎng)了面首,怎么跟大人交代?” 鄧年急壞了,周恪和沈游素來恩愛有加,甚至從未當(dāng)著眾人的面吵過架??扇缃窬谷槐粠讉€不知根底的人給挑撥了。 鄧年起身,連聲勸道,“先生,大業(yè)未成,萬萬不可在此時內(nèi)訌?。 ?/br> 這兩人若是撕起來,可不是尋常夫妻吵架,勢必會造成皂衣軍內(nèi)部動蕩不安。 “先生當(dāng)年制定《官吏管理辦法》的時候,曾經(jīng)規(guī)定過官吏一不許納妾,二不許狎妓”,吏科陳和光起身行禮,勸道,“先生素來以身作則,如今怎可違背自己定下的規(guī)矩?” 沈游也不惱,一時間竟還有幾分欣慰。下屬能夠堅持原則、直言敢諫是件好事。 “我并無此意”,沈游笑著解釋道,“只是覺得這位江彥郎君,身為原錦州府照磨之子,或許有用罷了”。 “那便是我情搜科的事情了”,姚爽笑瞇瞇道,“江郎君,請隨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