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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南越的米價是一兩銀子八石米,這是豐年的價位”,沈游毫不在意吳綬的“庸俗”,人要在吃飽的基礎上才能工作。即使是沈游早期最為窮困、發(fā)不出銀錢的時候她至少也保證了下屬們能夠吃飽。 “如果是荒年,為了平抑米價,官府會聯(lián)系米行,往市面上調入大量的貯存米”,沈游笑笑,“這是戶科下轄商業(yè)司會負責的事情”。 “請放心,米糧是生民之基,雖說我保證不了天下人都吃飽,但我盡力讓他們少挨餓”。 吳綬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少女,他好像知道為什么傷兵營里沒有任何官職的普通士兵都在全心全意的為南越考慮,他們是真心地希望皂衣軍能夠一統(tǒng)天下,能夠結束這糟爛的世道。 “除了錢糧之外,將軍可還有什么想問的?” 吳綬搖搖頭,他其實根本就不知道該問什么。進來之前,他打定了主意要為朝廷盡忠職守??缮蛴螌嵲谑翘嬲\了,搞得吳綬怪不好意思的。 “敢問將軍想好了嗎?” 吳綬沒有直接回復,而是問道:“若我不同意,會怎么樣?” 沈游搖搖頭,“不會怎么樣,請將軍盡管放心,只是按照正常的俘虜流程處理”。 吳綬在這里待了半個月,基本搞明白了俘虜?shù)奶幚砹鞒獭S袀麆莸南戎蝹?,按照不同的傷勢等級被分配去輕傷、重傷、急救、修養(yǎng)四類傷兵營,而不是按照將領的官職高低劃分。 所以吳綬最開始待的那個丙字號重傷營里各個官職的皂衣軍都有,甚至還有一兩個是俘虜。 治好了傷口緊接著就去俘虜營勞作,以償還各類醫(yī)藥費。第一年薪俸只有普通百姓的一半,第二年與普通百姓持平,但沒有額外福利。直到第三年才會正式編入南越戶籍,徹底解除俘虜?shù)姆Q號。 就是因為知道這里的俘虜待遇還算可以,吳綬反倒更加糾結了。 同意吧,待遇倒是好了,但他爹娘妻兒都在金陵,一旦叛變,即刻滿門抄斬。不同意吧,好像也沒什么損失,不過是在這里勞作三年??扇曛笤撛趺崔k?他生于軍戶,長于軍營,一輩子只會帶兵打仗,離開了軍營要去哪里? 況且局勢瞬息萬變,三年之后萬一朝廷真的倒臺,皂衣軍執(zhí)掌天下了,那他辛辛苦苦堅持著的不投降又是為了什么! 吳綬半晌才意識到,自己來雛山不過短短半月,居然已經(jīng)覺得皂衣軍有執(zhí)掌天下的潛力了,甚至潛意識里覺得朝廷會倒臺。 吳綬苦笑起來,就朝廷這副視貪污受賄如家常便飯的樣子,不倒才怪啊! 想到這里,吳綬的肩膀都垮下去了。 “吳將軍有何顧慮,盡管說”。 半晌,吳綬的嗓子仿佛干澀至極:“我若降了,父母妻兒皆居于金陵,屆時只怕……” 像吳綬這樣的從三品武將,其親人基本都居住在金陵,也是皇帝為了節(jié)制武將的一種辦法。 “除此之外呢?”,沈游真心實意的問道,“假如為吳將軍解決此事,將軍可愿投身南越?” 吳綬咬咬牙,起身抱拳施禮,“若沈先生能夠將我父母妻兒接來南越,吳綬必為先生肝腦涂地、死而后已!” “那倒也不必”,沈游笑呵呵道,“你不是我的私兵,盡忠職守即可”。 吳綬茫然的點點頭,難不成這支軍隊不是沈游的,那就是那位周六首的了? 沈游并不知道吳綬在想什么,她只是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一言為定”。 “陳章”,沈游喚了一聲一直在旁邊充當隱形人的陳章。 陳章起身一禮,“半月之內,必有回復!” 看的吳綬一愣一愣的,沈游這才意識到還沒介紹陳章。 “這是陳章,情搜科副郎中。如無意外的話,應該就是他負責帶你父母妻兒來南越”。 吳綬即刻起身一禮,“多謝陳將軍!” 陳章一愣,他忘了吳綬尚且還不了解南越的政治體制,也不知道情搜科并不隸屬于軍中。吳綬估計是看陳章能夠出現(xiàn)在軍營里,還以為他是沈游的參將。 “我不是軍中之人,況且同僚之間以姓名相稱即可”,陳章解釋道,“此外,勞煩你多等半月,半月之后我勢必讓你見到你的父母妻兒”。 陳章并沒有說謊,當日高橋之戰(zhàn)如此混亂,誰都不知道吳綬和他的一眾親信們到底去哪兒了。沈游從未對外宣稱過吳綬已投降,所以眾人眼中的吳綬處于一種生死不知的失蹤狀態(tài)。 正因如此,吳綬家屬并不是關押狀態(tài),而是緊張的到處求神拜佛保佑吳綬平安。而陳章要做的就是將吳綬的家屬偷運出來。 這事兒他熟?。?/br> 當年為了挖各式各樣的朝廷工匠們,開出來的條件除了高薪就是要一塊兒將他們的家屬運送到南越。 簡而言之,偷運家屬已經(jīng)是一條成熟的產業(yè)鏈了。 不過半月,吳綬就如約見到了他的父母妻兒。兩日之后,吳綬如約投降。 吳綬一入職皂衣軍,戰(zhàn)局變得更為撲朔迷離。 沈游原本是打算在高橋擊垮一部分的朝廷大軍,然后朝廷在憤怒之下自然會攻打雛山。她完全可以借此機會將大部分的朝廷大軍吸引來雛山,好造成明州其余州縣空虛,也好讓云岱山脈的周恪趁虛而入。 然而情勢變化的太快。沈游千算萬算沒算到,吳綬居然親自率兵攻打高橋,劉三俊砍了他一刀,直接把他砍進了傷兵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