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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兄可還好?”。 還是在深夜的溪客亭,雨花堂其實離兩宜塢不是特別遠,沈游前來溪客亭尚且還算方便。 周恪點了點頭,慢吞吞的品茶賞景色。 沈游只好沒話找話,“十九兄近期在做什么?” 這大概就是一個類似于你吃了嗎的寒暄用語,沈游根本沒指望周恪回答。 周恪也的確沒有說話,他整個人放空了一瞬,半晌才說道:“習字”。 沈游現(xiàn)在感覺這個話題進行不下去了。她很想直截了當,又怕戳了周恪的傷疤,整個人左右為難,糾結(jié)的不行。 無論如何,周恪助她良多,沈游出自于一個朋友或者合作者的情誼都愿意安慰一下周恪,于是她陪著周恪坐在溪客亭里狂吹冷風。 沈游都快被凍到麻木了,周恪才開口,“你的計劃進行的怎么樣了?” “已經(jīng)買好地了,房子也在建,到了九月底應(yīng)該就可以入住”,沈游頓了一下,繼續(xù)道,“我打算再過一個月就向老夫人請辭,以守孝的名義前去鄉(xiāng)下清修祈福?!?/br> “老夫人不會同意的”,周恪直言,“你無緣無故突然說要去鄉(xiāng)下清修,老夫人必定會懷疑你是不是在周府受了委屈,傳出去一定會有人說你在周府被苛待了”。 “再者,你若是要清修祈福,為何不去道觀佛寺,非要去鄉(xiāng)下莊子?” “我知道”,沈游還怪不好意思的,“所以就得勞煩十九兄在老夫人面前幫我美言幾句了”。 周恪冷哼一聲。無事不登三寶殿,就知道她沒那么好心。 然而即使知道她不是純粹的安慰,周恪依然前來赴約。 大抵是恩師一去,世間對他最好的人也沒了。能夠與周恪暢談的人只剩下沈游一個,他們相互知道對方的秘密,捏著對方的把柄,欣賞對方的性格謀略。 他認認真真的看向沈游。小娘子這段時間身上的rou迅速掉下去了,都快十四了還沒發(fā)育,身量尚未抽條,看上去就是個一團稚氣的孩子樣。 只是這團稚氣之下是一個驕傲的靈魂。 周恪時至今日都不知道沈游的人生目標是什么,或許是奮勇向前,或許是跟他一樣吃飽喝足等死,但是無論如何他們至少算作半個知己。 沈游能夠察覺到周恪的目光,她嘿嘿一笑,當即掏了兩壺酒出來。兩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來。偏偏這酒度數(shù)不高,兩人怎么喝都喝不醉,周恪只覺得自己越喝意識越清醒。 大晚上的,他自覺形象盡毀,居然如同上了年紀的老人絮絮叨叨的說起了許多事情。他上輩子恩師對他的教養(yǎng)、官場上的險惡等等。 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戒心。要在這樣的一個晚上對著沈游說盡心中無限事。多少年來淤積的情緒在一杯又一杯的酒里倒了個干凈。倒完之后只覺心里一松,大睡一場。 第二天醒過來,周恪難得沒有早起習武,他躺在床上思考能不能抹去沈游對于昨晚的記憶。 畢竟昨晚周恪可是絮叨了一整個晚上,到了后期甚至涕泗橫流,完全沒有他平日里溫和有禮的儀態(tài)、卓爾不群的氣度。 周恪閉了閉眼睛,懷疑沈游有毒。 第54章 沈游一覺醒來,頭疼欲裂。她本來覺得那果子酒怪好喝的,誰知道這酒后勁這么大?;钌屗淼綌嗥?,連昨晚發(fā)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一無所知的沈游以一種極其坦然的態(tài)度面對周恪。 周恪皺皺眉。 你是不是在演我? 但出自于一個合作伙伴的良好信用,周恪到底幫她說服了周家老夫人,對方同意沈游下鄉(xiāng)清修守孝。 確定了一個月后下鄉(xiāng),沈游盤算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錢在一分一分的減少,所以她是絕不可能白白養(yǎng)著八個人的,經(jīng)過教育培養(yǎng)之后,這些人會作為她第一批人手,初步構(gòu)建出一個大致的組織框架。 與此同時,沈游還得先給這些人找好將來的去處。否則她千辛萬苦教出來的人無處可去,那豈不是白費勁兒。 不過此事先不急,畢竟教育最少需要三年時間。在此之前,真正讓沈游糾結(jié)的是到底要教什么。 如果教授三綱五常、儒學典籍,以培育正統(tǒng)士大夫的方式教育這些孩子,沈游是絕不愿意的。費那么大勁兒折騰就為了教出幾個酸儒來,那還不如直接去崇明書院教書呢。保不準趙案還給她發(fā)工資。 可要是純粹的教授她自己的那一套,沈游又怕這些孩子大了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與世道格格不入,那又是何等的痛苦。況且沈游自己還得拼命掩蓋身上那些“無君無父”、“你我平等”的東西,生怕給周圍人招來禍事,她哪兒肯自找麻煩。 在輾轉(zhuǎn)反側(cè),差點把自己的一頭秀發(fā)揪禿嚕了之后,沈游到底梳理出了整個教育計劃。 沈游招到的八個人手里,共計兩個大人,六個孩子。六個孩子分為四男兩女,逃荒的時候,女孩子總是最先被賣掉的。她們甚至都等不到沈游就被父母賣給了人牙子。 六個孩子的年紀從六到九歲不等。而兩個大人當中,紅斑女子方六娘真名叫方柳,那位母親不肯說真名,只讓大家喚她陳王氏。 很快,日子就在沈游梳理計劃、丁祖父建造房子當中過去了。 九月底,沈游在丁家村的房子已經(jīng)修建完畢,她辭別了老夫人,帶著八人住進了丁家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