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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開始數(shù)落我了? 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使盡渾身解數(shù)的接近,每每發(fā)現(xiàn),又像陌生人一樣,又回到起點。 長輩贊美我,你就跟著笑笑;剩下我自己,你看也不看一眼,話也不說一句。 你不會不知道,禮貌過分就是不禮貌吧。 有時,你也讓我惶恐。比如,突然就心qíng好起來,愿意搭載我回家,我高興的把自己的車扔在醫(yī)院。比如,突然又不忙碌了,一下午的時間陪我吃冰。 我不知道你開了車。 我自己也忘了。 她咯的一下笑出聲來:碰到你,我就是智商為零。 她把話說得這樣清楚,終于決定不能再委屈自己。 我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問題艱難,讓人不知怎么作答。 也不能說抱歉,抱什么歉呢?折損了這么出色的女孩。 我這樣為難,抬起頭,文小華在看我的臉。 我只是覺得喉嚨發(fā)gān,說不出話來。 她終于失望,自己拿起手袋,離開。 第三十六章 喬菲 我要在家里請班上的同學跟朋友吃餃子,頗費了一番功夫。 外國的白菜很硬,用水煮軟了,才剁成細餡;商場里的ròu餡都拌了外國的調(diào)料,我只得買來鮮ròu自己加工;好在法國的白面真是質(zhì)量好,又白又筋道,煮熟之后幾乎透明發(fā)亮??偛荒苤挥酗溩?,我把huáng瓜拍碎,拌上咸鹽和從中國店買到的麻醬,就做成中國沙拉;為防止有人吃不慣,還準備了一些三文治和兩大盤子的蛋炒飯。我還買了一些水果和啤酒。 這樣忙了一個下午,傍晚的時候,餃子出鍋,我的朋友們也陸陸續(xù)續(xù)到了。 白菜餡的餃子很受歡迎,這北方口味的食物香港的和臺灣的同學也覺得新奇,更不用說外國人。食物的香味還吸引來住在同一層的留學生。于是膚色各異的年輕臉孔擠滿了我的小房間。我覺得很有成就感,這簡單的食物讓他們大快朵頤。 下了班的歐德費蘭迪一個人來,給我們帶來兩只甜瓜。她吃了我做的餃子,翹起大拇指說:好吃,好吃。 我問她:怎么你的弟弟沒來? 他沒來嗎?她四處看看,嗨,誰知道呢。菲,她把吃gān凈的盤子給我,再來點炒飯。 吃完了東西,喝茶,喝啤酒,不知誰拿來錄音機播放阿拉伯音樂,有人小聲地說笑,有人在房間中央的小空間里隨著音樂慢慢舞動。 我坐在門口的沙發(fā)墊上,接過歐德給我的一支煙,深深吸一口,繚繞的煙霧中,覺得很愉快。 我的電話響了,我接起來說喂。 電話的那一邊停了一會兒,然后我聽見程家陽的聲音:喬菲? 我站起來,離開自己的房間,跑到宿舍的陽臺上,我說:嗨,是我,你好啊,家陽。 陽臺上,此時月色皎潔,微風習習,柔軟的拂過我的臉和脖子。我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在微笑,我說:你那邊現(xiàn)在是凌晨吧,怎么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 你給我打電話了嗎?我收到你的號碼。 是啊,幾天前了。我想要告訴你,我的基礎課結(jié)束了,我兩科都得了16分。 那真好。恭喜你。 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 跟同學一起,開派對。 熱鬧嗎? 很好啊。我的餃子很受歡迎。 是啊,我知道的,你很會做東西吃。 我覺得有很多話想對家陽說,話在心頭,溜溜轉(zhuǎn)轉(zhuǎn),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始。又希望他多說些什么,我最愛他的聲音,從來清清楚楚沒有雜質(zhì)的,今天聽來,又如此的柔軟。 那好,你玩吧,開心點。 再見。 這么快就結(jié)束? 再見。我只好這樣說。 我關上電話,向上看看夜空。 我怎么會忘了程家陽的樣子,他那么漂亮。他微蹙的nongnong眉毛,他水汪汪的眼,他攪得我心煩意亂的嘴巴,他白得像我今天包的餃子皮兒一樣的臉。 人隔得這么遠,這樣想起他,就忘了從前種種的誤會和不如意,心里都是他的好,他夏季里海làng一樣的柔qíng蜜意。 我也不知在陽臺待了多久,幾乎忘了我的朋友,回去了,人都好像走光了,他們給我的紙條貼在門上,說:菲,謝謝你的餃子,和你蛋炒飯一樣香噴噴的友誼。下面是列位大俠的簽名。 我笑起來,把紙條拿下來,推開房門,卻看見還剩一個坐在那里,仔細看我貼在寫字臺前的照片。他回過頭,卻原來是祖祖,黑發(fā)黑眼,他看著我:我來了,不過好像東西都吃光了。 誰讓你來得這么晚?我說,開始向四處看看,看看還有什么東西可以加工給他吃。 因為這個。 他居然從懷里拿出一只白白的小狗,又小又胖,從他的懷里滾出來,掉到我的g上,向四處看看,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我把那只小狗抱在懷里,坐在墊子上:這是做什么?這么大的驚喜。 養(yǎng)只小狗,日子過得就更開心了。 謝謝你呵,我最喜歡小狗。 這是剛出生的小狗,我從郊外的朋友家抱來的,你給他取個名字。 我想一想,看看他,小狗的眼睛像祖祖的一樣亮:啊,有了。 什么? 叫祖祖,好不好? 男孩真的認真想了想:行啊,反正他也是意大利裔的。 我想笑,都要憋出內(nèi)傷來了。 你餓了吧?我說。 他點點頭。 沒有餃子了。我也沒有那么好的奶酪火鍋招待你。 唉。 我給你炒飯。廣東炒飯,好不好? 太好了。 我用剩的大米飯和jī蛋蔥花給祖祖炒了一盤炒飯,又拍了個huáng瓜,他沒一會兒就都吃了:真好吃。菲,謝謝。 哪里話。我抱著小狗祖祖說,我還沒謝你呢。 我聽歐德說,你想去非洲?去當維和部隊? 對。已經(jīng)遞了申請了,明年天就能知道結(jié)果。 為什么? 你呢?你為什么學翻譯? 為了賺錢,給我爸爸mama花。 祖祖點點頭:我小時候,看過一張圖片,一個非洲的小女孩瘦得皮包骨頭,趴在地上,就快要死了,她的后面,一只鷹準備吃掉它。 這張圖片我也在《黑鏡頭》上見過,當時心里慶幸生在中國,不是黑非。 躲都躲不過來的人間煉獄,生活富足無憂的法國男孩子說,就想要去那里工作。 你去了那邊,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做了總比不做好。 還這么振振有詞,理直氣壯。 他看看我,我看看他,男孩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發(fā):你的頭發(fā)真好。 哦,這沒什么,我每天早上起來,自己舔一舔,用唾沫滋潤一下。 他哈哈的笑起來:像狗一樣? 像祖祖一樣。我指指懷里的小狗。 時間晚了,他要回去了。 我說:你怎么走呢?公jiāo車都沒了。 沒有關系。我跑步回去。像那天晚上一樣。 這么遠? 從大學城到費蘭迪家的餅店,要橫穿整個城市,雖然城市不大,可這仍是一段不小的距離。 開玩笑。祖祖很不以為然的樣子,我去年代表蒙彼利埃參加過環(huán)法自行車大賽,這算什么?我下次讓你看我在阿爾卑斯山路上騎車的照片。 男孩說著就蹦起來熱身:我要走了。 我還沒注意,高高個子的祖祖按著我的肩膀,親親我的臉頰:晚安,再見。 他說著就跑出去。 跑到樓下,打了個響亮的口哨,喊著憲兵的口令,跑步離開。 我聽見不知道是哪個房間的女同學的尖叫聲:是哪個討厭鬼?我剛剛吃了藥入睡! 第三十七章 程家陽 我給菲打電話的時候,在另一個人的家。 我剛剛給她幫她換了衣服,喂了熱水,現(xiàn)在,她虛弱的躺在g上,面色蒼白。 明明是健康qiáng悍的女孩子,如今這副樣子,讓人對文小華不得不動惻隱之心。 夏季的天空,此時已浮現(xiàn)魚肚白,之前過去的是混亂的一夜。 頭一天的晚上,我跟許久未見的旭東在酒吧喝酒,他說起他的生意,最近不太順利;生活上,更加乏善可陳,他的作文物修復的新婚妻子對待他及家里的一切頗漠不關心,一張臉,就好像價值連城的故宮文物,名貴端莊,卻是,死掉的一樣。 我說,他這樣說實在有些言重,他告訴我,有很久沒zuoai了,也不想,女人好像斷了他的yù念。 他很自然的問起喬菲,他居然這么清楚地記得她的名字。 我說,喝酒。 他就嘆了口氣,不再繼續(xù)了。 文小華進來的時候,身邊還有二三個男人,光鮮亮麗,氣焰囂張的一組人。 一定是看見了我,就坐在我跟旭東旁邊的臺子上了。叫了很多酒,大聲地說笑,劃拳。 我跟旭東說:走吧。 他拽我的胳膊,也是喝高了,聲音沙啞得說:別介,再陪哥哥坐一會兒,兄弟。你讓我現(xiàn)在去哪兒??? 我只好就坐在這里,酒喝不下去,擺弄手機,里面有秘書臺發(fā)來的短信,是人在法國的喬菲的號碼,我反復看那個號碼。 身后的小華的聲音問她身邊的男士:你剛才說,你叫什么?杰森? 他不是杰森,我才是,罰你喝酒。 好好好。小華興致真好,好酒。 旭東突然開始唱小曲:讓我們dàng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làng 我頭疼,賊疼。 這樣過了很久。酒吧里歌手退場,DJ在放斯汀的軟搖滾。 終于有人決定離開這里,文小華率領一眾男友要易地再喝,走得遠了,她卻匆匆跑回來,原來手袋落在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