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谷說國外有一場秀很不錯，給了彼得一份邀請函，孫月今早送彼得去機場，估計這會兒已經(jīng)到機場了?！?/br>
    程驍南輕笑著說，“我和他們說讓他們別吵你，睡得好么？”

    “挺好?！?/br>
    就一頓飯，虞淺覺得自己總不至于扭捏地推三阻四，“走吧，去哪吃？”

    以前程驍南也會找各種理由，約虞淺一起吃飯。

    常去的就幾家飯館，都是他和朋友去過的，或者和他爸去過的。

    后來虞淺對那幾家飯館也熟了。

    虞淺還以為程驍南仍然會說一家店名，他們直接過去就好。

    但他沒有，程驍南說了幾家飯店的名字，每一家的特色菜和風格都會說一下，比起昨晚喝醉酒的沈深，更像個導游。

    一連幾家飯店說完，程驍南主要推薦了兩個店給虞淺：“我個人推薦這兩家，但具體看你，你看我說的這些有沒有你喜歡的，如果沒有，你說一下你喜歡什么類型的，或者想吃的口味，我再找找看?！?/br>
    不知道為什么，虞淺忽然有種感覺。

    好像程驍南在她出國的這7年，攢了不少飯店想要推薦給她吃。

    虞淺看著程驍南按下電梯，才說：“魯斯特吧，聽起來你很推薦這家?！?/br>
    程驍南笑了：“我記得你喜歡海鮮，這家有法國空運過來的綠翡翠生蠔，日式魚肝做得也不錯?！?/br>
    因為他說了“我記得你”這樣的話，虞淺邁進電梯時，多看了程驍南一眼。

    “可能你忘了，但我們以前確實認識，關(guān)系怎么樣不好說，前天和你說你以前瘋狂喜歡我，是騙你的。”

    他垂了垂眼瞼，看不清神色，只說，“你沒有那樣過?！?/br>
    虞淺蹙了下眉，但電梯到了一層，程驍南已經(jīng)把車鑰匙丟給她。

    他幫她擋著電梯門：“酒店正對面停車位上的白色車子是我的，你先去車上等我，我忘了東西，上樓拿一下。”

    虞淺點頭，拿著車鑰匙走出酒店大堂。

    外面天氣還算不錯，路兩旁的銀杏葉已經(jīng)有泛黃的趨勢。

    虞淺按亮程驍南的車子，坐進去，面色平靜地揣摩程驍南那句“你沒有那樣過”。

    程驍南上車后倒是沒有舊話重提，只遞過來一瓶溫熱的五谷豆?jié){給虞淺，說魯斯特環(huán)境和菜品是頂級的，但就是有個缺點，客人多的時候上餐有些慢。

    怕虞淺沒吃早飯會受不了，所以帶了一瓶豆?jié){給她。

    和上次那瓶冰鎮(zhèn)的綠豆百合湯不同，程驍南不再借老板的名義，也不用“員工福利”的借口，這瓶豆?jié){是他以私人身份給她的。

    見虞淺不接，程驍南晃晃手腕，催促：“拿著啊。”

    “謝謝?！?/br>
    “國外的幾年過得好么？”他像是隨口問的。

    虞淺只說有好有壞，大體還算過得去。

    程驍南推薦的這家飯店確實不錯，是虞淺出國后才開的，以前這地方是一片老房子，現(xiàn)在拆遷建成了商業(yè)區(qū)。

    飯店在高層，視野極佳，生蠔刺身和配了柚子醋的魚肝口感馥郁。

    讓虞淺感到舒適的是，程驍南并沒有和她聊那些過往的東西，而是說起工作。

    他談起“eleven”的發(fā)展理念，笑著說：“其實挺多合作的模特都覺得‘eleven’適合養(yǎng)老。”

    虞淺不置可否，在心里想，可能還真是這樣。

    公司不太接頂奢的純商業(yè)廣告，模特們也就不會有那種巨額代言費用。

    和其他公司不同，“eleven”總有一些不太賺錢的東西，就想安谷這場秀，實際上并沒有廣告賺錢。

    但“eleven”底薪很高，接不到廣告時也不需要太焦慮，很適合沒什么野心的模特發(fā)展，算是業(yè)界很特立獨行的一個存在。

    虞淺忽然想起挺多年前一件小事：

    某次飯后無所事事的下午，因為午飯吃得有些多，程驍南拉著虞淺去超市，說是消食。

    本來虞淺是不想去的，但程驍南賣了個慘，說自從他媽去世之后，沒人帶他逛過超市。

    虞淺被程驍南拉著胳膊穿梭一排排的貨架，遇見一個女人墊著腳在拿高處貨架上的東西.

    他當時大概是想要幫忙的，才剛準備開口，那個女人已經(jīng)失手，貨架上的紙盒被推倒，噼里啪啦掉下來。

    虞淺和程驍南過去幫忙撿時，那女人臉色有些泛紅，連聲道謝。

    程驍南那時候還是個18歲的少爺，五谷分不分都尚未可知，最熟悉的是籃球明星和電動游戲，歌能哼出百來首，卻不知道生活瑣碎和柴米油鹽。

    幫忙撿時，他不經(jīng)意問一句：“姨，這東西我看下面貨架上也有啊，為什么要拿上面的？”

    偏偏虞淺也是從小被工作助理和生活助理打點著的，也是缺乏常識，還以為那女人只是沒看見。

    女人挺不好意思地笑著說：“我聽說超市有些新鮮日期的會放在上面，就想拿下來看看，對比一下，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謝謝你們啊?！?/br>
    女人走時，虞淺還以為自己會看見程驍南露出不屑。

    但他沒有，只是順手也拿了一盒一樣的燕麥片。

    那種沒味道的燕麥片虞淺常吃，有時候拍攝要求看上去更瘦一些，她就會連著吃幾天。

    其實燕麥片只用白水泡真的不怎么好吃，要放了牛奶才會香。

    虞淺問：“你喜歡這個？”

    “沒吃過啊，嘗嘗唄?！?/br>
    程驍南指了指女人離開的方向，“剛才那個美女阿姨不是買了兩盒么，應(yīng)該能好吃吧？”

    那女人并沒有多美，只是普通長相，身上還有些做飯時殘留的油煙味，背著的包是學生課外補習班送的那種帆布包。

    但程驍南愿稱她為美女。

    虞淺當時喜歡的，就是他那種張揚、卻又對所有人都優(yōu)容的的樣子。

    他這樣的人，會把“eleven”做成現(xiàn)在的模式，其實并不令人意外。

    回神時，程驍南已經(jīng)端了香檳，臉上展露著篤定的笑：“所以虞老師，會不會后悔來‘eleven’發(fā)展？”

    在這件事上，虞淺愿意坦言。

    她搖頭：“不會，同‘eleven’這些天，算是幾年來最舒心的一段工作時間。”

    程驍南忽然笑了，露出酒窩，香檳杯伸過來，輕輕撞了一下她面前的香檳：“那就好，合作愉快?！?/br>
    虞淺拿起杯，抿了一口：“合作愉快?！?/br>
    飯后程驍南送虞淺回“梧桐里”的酒店，車子停在酒店門口，按下車窗說讓她好好休息。

    虞淺回房間后，才看見手機里的驗證信息，微信名大大方方地寫著——

    程驍南。

    虞淺盯著熟悉的頭像看了兩秒，那張照片是她拍的。

    那是認識程驍南的轉(zhuǎn)年春天，帝都市春桃花開得爛漫，一場雨后，程驍南撐著后墻跳出來，可能是無意間踩到了春泥。

    他走后，虞淺才看見車上的泥痕，泥土里居然嵌了一朵盛開的桃花。

    粉粉的，已經(jīng)被程驍南踩扁，像標本。

    虞淺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拍下來給程驍南發(fā)了過去。

    他只回了一個“?！保轀\卻發(fā)現(xiàn)程驍南把她拍的那張照片換成了頭像。

    這么多年過去，帝都市的房子都拆遷了不知道多少。

    急景流年，程驍南的頭像還是這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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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程驍南的微信通過后, 他倒也沒像以前一樣總是發(fā)一堆信息給虞淺。

    安靜得像個假號。

    只有偶爾，公司有什么工作安排，程驍南才會發(fā)一下。

    虞淺也不多回, 就一個“嗯”字，算是回應(yīng)。

    有一次孫月和虞淺商量時間安排報錯了日期，虞淺下意識糾正，孫月先是拍著額頭說“看錯了看錯了”，然后才反應(yīng)過來, 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惑：“淺, 你怎么知道的啊？”

    這種時候，虞淺多會岔開話題。

    關(guān)于程驍南, 她總是一種回避的態(tài)度。

    不愿多談，卻也沒有對韓初那樣分明的冷淡。

    虞淺想起出國前的春天, 彼得找到她說要去國外長期發(fā)展，問虞淺有沒有意愿過去玩玩, 權(quán)當散心。

    虞淺說不去時, 腦子里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一些場景。

    不用刻意去想都能知道, 如果她去國外呆個半年一年的，每天手機得熱鬧成什么樣。

    搞不好高考完了得想方設(shè)法追她到國外去。

    那時候她有沒有想過就這樣一直在國內(nèi), 哪怕在程驍南上了大學，也還是開著車在學校門口等他呢？

    其實是有想過的。

    和程驍南在一起時她很開心。

    那時候在工作忙完, 她打開手機，總能看見程驍南絮絮叨叨的信息。

    看見他說學校又不當人，開中秋晚會只有高一高二沒有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