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還有很多事情根據(jù)現(xiàn)有的線索根本無法解釋?！睌Q轉(zhuǎn)鑰匙給抽屜上了鎖，鑰匙串隨著趙亦晨將它別回腰間的動作叮咚作響，他抬眼對上他的視線，腰桿挺直的身影背著光，昏暗的光線中橋不清臉上的表情，“我必須弄清楚?！?/br>
    擰眉難掩目中的憂慮，陳智遠遠望著他那雙眼睛，緊抿的嘴角已有些僵硬。

    “這段時間隊里的事你先辛苦一下?！崩@過辦公桌停步在他身旁，趙亦晨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把孩子安排好了，我就回來。其他方面都不會有影響?！?/br>
    知道這是不再有回寰的余地，陳智嘆了口氣，只得點頭：“您放心?！?/br>
    搭在他肩頭的那只手便因此而松開，趙亦晨與他錯身而過，離開了辦公室。

    外頭響起魏翔的聲音：“趙隊慢走，好好休息?！?/br>
    趙亦晨似乎對他說了什么，站在陳智的位置聽不大清。他轉(zhuǎn)身正要出去，就見魏翔忽然閃了進來，鬼鬼祟祟地趴在門邊往外瞧了一會兒，而后關(guān)上門扭頭問他：“怎么樣？”

    “趙隊要自己調(diào)查?！标愔且姞钆擦藘刹阶睫k公室的沙發(fā)上，一想到剛才趙亦晨的態(tài)度，便忍不住心煩意亂，下意識低頭撓了撓自己扎人的頭發(fā)，“而且我覺得，他除了想查出嫂子的死因，還想把嫂子隱瞞的事情全部查清楚?！?/br>
    “那不是有很多？”魏翔眉梢一挑，走到沙發(fā)旁抱著胳膊凝神思索起來，“我想想……那通報警電話斷了之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曾景元當年說謊的原因，嫂子去九龍村看望的姑娘，王紹豐和嫂子的關(guān)系，寄那兩張照片的人是誰，嫂子為什么八年沒和趙隊聯(lián)系，再加一個嫂子真正的死因……”懶于掰著指頭細數(shù)這些疑點，他搖搖腦袋，長嘆一聲，“也不知道他會先從哪里查起??？”

    從他的話語里聽出一絲不對勁，陳智歪過腦袋將他上下打量一眼：“要知道他從哪里查起干什么？難道你還要幫他？”

    魏翔低眉答得理所當然：“趙隊是我?guī)煾?，我當然要幫他?！?/br>
    聞言板起了臉，陳智坐直身子，指了指前邊的椅子：“坐下，我跟你談談。”

    看出來他這是要訓話，魏翔杵在原地沒有動彈。

    等待許久不見他就范，陳智犟不過他，只好自個兒起身站到他面前，擰著眉頭一臉嚴肅：“魏翔，我可要提醒你?，F(xiàn)在趙隊的情緒很不穩(wěn)定。這個案子涉及嫂子，按規(guī)矩，哪怕要立案，趙隊也不能參與調(diào)查。更何況這個案子它沒有立案，肖局又特地交代我們看住趙隊、盡量勸他——這就代表趙隊確實是不適合繼續(xù)追查下去的?！鳖D了頓，又緩了語氣補充，“我們作為還能和趙隊說得上話的人，不能勸他就算了，總不能還幫著他查吧？”

    “陳副隊，我知道你的意思?！蹦南胛合鑿埧诒慊刈欤瑯影櫨o了眉頭神色凝重，“但趙隊和我們一樣，都是刑警。我們的責任就是追查真相。更何況趙隊他不只是一個刑警，在這個案子里他還是一個丈夫。平心而論，如果把嫂子換成我老婆，她懷著孩子打報警電話求救，話還沒講完就失蹤了，之后為了找她我發(fā)現(xiàn)她不僅身份是假的，還可能背著我做了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我也會覺得匪夷所思，不可置信。”語速不自覺加快，他情緒竟?jié)u漸激動起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陳智的腳尖，撐直了微微漲紅的脖子，幾乎每說一句話都會重重地點一次頭：“哪怕她現(xiàn)在死了，我也會想知道真相，想知道她為什么在我找到她之前就死了，想知道曾經(jīng)跟我躺在同一張床上的那個女人究竟是什么樣的人，想知道接下來的幾十年里我是該恨她還是該愛她?！?/br>
    忽然收了聲，他合上嘴深吸一口氣，平復了情緒才又緩緩補充：“再說另一方面，我覺得善善這孩子挺可憐的。她變成現(xiàn)在這樣，很可能跟嫂子的死有關(guān)。如果查出了真相，說不定會對她的病情有幫助?！?/br>
    陳智只字不語地聽著他的話，微瞇著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臉瞧，好一會兒沒有做聲。

    兩人相顧無言，誰也不肯退讓。

    良久，陳智才突然開口：“你老婆是不是懷孕了？”

    魏翔神色一變，倒沒想到他看了自己這么久，居然讀出了這么條信息：“這跟我們現(xiàn)在討論的話題沒關(guān)系……”

    “行了，我知道了。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只要不耽誤工作，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再同他糾纏這個話題，陳智見自己猜對，便裝模作樣地給了他左肩一拳，順勢調(diào)侃道：“這么大的喜事都不告訴我們，??？準爸爸？”

    到底是比他們年輕一些，魏翔一下子就松了方才緊繃的神經(jīng)，低下臉抓耳撓腮，竟有點兒不好意思。

    陳智卻趁他低頭，悄悄嘆氣。

    他想，當初胡珈瑛懷孕，趙亦晨或許也是這么高興的。

    夜里晾好了衣服，趙亦清拉緊陽臺的門，扣上鎖便往屋里走。

    主臥早已關(guān)了燈，只留一條門縫透進點兒走廊的光，防止孩子害怕。她輕手輕腳地推門進去，來到床邊想要看看趙希善有沒有睡著，卻猛然發(fā)現(xiàn)被褥被掀開了一角，孩子已經(jīng)不見蹤影。趙亦清嚇了一跳，趕忙打開床頭燈，輕輕叫道：“善善？”四下里沒有任何回應或響動，她左瞧又瞧，怎么也找不著孩子。

    心里頓時慌了起來，趙亦清急急忙忙跑出主臥，一面喊著一面沖進洗手間：“善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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