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謠“嗯”了句，一步一挪走向衛(wèi)生間。

    “言辭到了你怎么不告訴mama？”司桂珍說，“昨天半夜還是人家把你送回來的，要不是你齊叔叔起來上廁所，還不知道呢?！?/br>
    司謠一凜：“他，他也是昨天晚上才到的，我以為他今天過來?！?/br>
    “謠謠，別讓人家干等著了?！彼竟鹫鋰诟溃癿ama等下出去買個菜，晚上就讓言辭來我們家里吃頓飯?！?/br>
    吃過飯，司謠給簡言辭發(fā)了消息，順便說了這事。

    兩人在樓下碰面。

    “你要上去坐一下嗎？”司謠說，“但是我mama現(xiàn)在不在，她去買菜了，叔叔也去店里了?！?/br>
    慢慢看了司謠一會兒，簡言辭含了點笑，牽過她：“先陪我出去一趟吧。昨天直接過來了，還沒來得及買什么東西。”

    司謠：“嗯?！?/br>
    兩人走出小區(qū)，去打車。司謠自覺沒提起昨晚的事，裝作忘了。

    直到路上，簡言辭又開了口：“——怕你睡醒不記得了，告訴你一聲?！?/br>
    司謠一僵。

    簡言辭偏了頭：“那幾樣?xùn)|西我給你保管起來了，不是被別人偷走了。”

    默了半天，司謠小小擠出一個“哦”字。

    簡言辭：“早上起來還感覺難受嗎？”

    只感覺到了無比的丟臉。

    司謠懊悔，一字一頓：“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br>
    “要是你想喝，就喝一點。”簡言辭說，“哪怕是喝醉也可以?！彼砸粡澊?，“只要是在我面前喝醉就好?！?/br>
    “……有什么好?！彼局{小聲反駁，“我還罵你了?！?/br>
    “我不介意?！彼尖忭汈В喲赞o又接話，“以后你真的想發(fā)脾氣，也不用忍著，可以把我當(dāng)成你的出氣筒。開心一點?！?/br>
    司謠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忍不住扭頭看他。

    視線對上。

    “還有?！毖矍埃姾喲赞o目光像是落在她的唇上，慢慢接，“要是昨晚我們不是在你家里……而是在酒店。”

    一頓。

    這人彎了笑，氣息輕得曖昧：“我可能，會讓你罵得更多?！?/br>
    “……”

    .

    年三十這天，司桂珍從中午就開始忙起了年夜飯。

    簡言辭進了廚房幫忙。有幾次，司謠像條小尾巴一樣蹭了進去，也想搭把手，但無一例外都被支了出去。

    沒有事做，她見齊文徐正把門口那對去年的舊春聯(lián)撕下來，自告奮勇，拿了新春聯(lián)和膠水過去。

    “叔叔，我來好了?！?/br>
    司謠搬了把椅子，站上去，舉起春聯(lián)比了會兒。

    還在思考著貼在哪，她驀然感覺腰際一緊。

    一懵，整個被單臂攔過腰，從椅子上抱了下來。

    “給我吧?！焙喲赞o松了動作，又接過她手里的春聯(lián)，“要貼這個怎么不告訴我？”

    司謠不肯：“那我就沒有事做了?！?/br>
    “也不需要你有事做。”簡言辭低下眼，一頓，輕掐了一記她的臉頰，“以前沒有貼過這個，等下幫我看看是不是貼對了?！?/br>
    “……哦。”

    于是就這么無所事事到了晚飯。

    吃過飯，司謠團在沙發(fā)里，一邊回復(fù)微信里的拜年消息，一邊聽電視。

    司桂珍進了廚房，笑說：“言辭，你也出去看電視吧，碗放著我來洗就行了。”

    簡言辭也笑了下：“沒事?！?/br>
    廚房里，司桂珍洗了水果，遲疑著問：“你爸爸那里，今年是在延清那邊過年嗎？”

    動作一頓。

    簡言辭口吻禮貌：“這個我不清楚?！?/br>
    司桂珍一愣：“這樣啊。”

    “我家不太有過年的習(xí)慣，以前我父母一直在外邊忙，我們碰面的時間很少。”簡言辭主動解釋，又接，“偶爾有過幾次，我們會一起過年。”

    氣氛靜靜繃了片刻。

    簡言辭斂眼沖洗著手指，動作有些許的放慢。

    司桂珍斟酌：“以后——”

    簡言辭停住動作。

    隨后，司桂珍松了口，笑嗔：“以后，你也別事事都由著謠謠了，我看，她要被慣壞了。”

    .

    司桂珍他們睡得早，連春晚都沒看完，就進房間了。

    時間差不多，司謠跟著簡言辭，送他下樓。

    除夕夜，有人在路邊放煙花。她杵在原地磨蹭了會兒。

    “不冷嗎？”簡言辭隨手替她理了理圍巾，“上去吧?！?/br>
    “等一下?！?/br>
    司謠埋頭看著手機時間，一秒一秒跟著數(shù)。

    三。二。一。

    直到零點的那一刻，她倏然抬頭，聲音立即揚起點兒：“簡言辭，新年快樂?！?/br>
    司謠很幼稚地晃了下他的手：“希望你永遠快樂?！?/br>
    簡言辭低下眼看。

    煙花直直竄上了樓頂，漆黑的長夜，五顏六色的光在空中炸開。此時少女仰著臉，一雙小鹿眼在光線下顯得亮晶晶的。

    一片吵鬧聲中，簡言辭驀然將她拉進懷里，低下身，下頜抵在了她的肩側(cè)。

    “嗯?！彼邮嬲?，語調(diào)帶了些許放松時的懶散，“新年快樂?！?/br>
    心里某處的空缺，像是被什么填補上了。

    簡言辭忽地彎了點唇，捏了捏她的后頸：“你一直快樂就可以了。其他任何不快樂的事，就交給我。”

    .

    年過完，簡言辭有工作，先回了延清。

    司謠離假期結(jié)束還早，初三跟著司桂珍他們?nèi)チ擞H戚家拜年。直到開學(xué)，才跟他見上面。

    到延清的當(dāng)天，簡言辭開車來接她。時間臨近中午，兩人打算先找家店吃飯。

    車上，司謠從手機上抬腦袋，想到件事：“這學(xué)期我要搬回學(xué)校宿舍了，應(yīng)該不住在紫港了?！?/br>
    “怎么了？”

    “我那個室友交了新男朋友，說是下個月想搬出去，跟她的男朋友一起租房子?！彼局{說，“正好我也不想繼續(xù)租了。”

    簡言辭問：“是因為沒找到新室友？”

    “也不是，”司謠想了想，如實回，“我現(xiàn)在不直播了，在外面租房子就有點浪費?！?/br>
    “想住外邊嗎？”簡言辭原本在紫港的房子已經(jīng)退了租，思忖了下，偏了頭，“再給你單獨租一間？”

    司謠想也不想，頓時搖頭：“不要，太浪費錢了。而且，一個人住也很無聊?！?/br>
    “以后呢?！焙喲赞o又問，“想住哪里？”

    司謠：“??？”

    “等畢了業(yè)，是想留在這里，還是回家？”

    話題突然變了一個，司謠有些轉(zhuǎn)不過彎：“那……那你想我留在哪？”

    簡言辭笑：“我想你在我身邊。”

    “……”

    “要是你想畢業(yè)回家，等你放了暑假，我們一起回去看下房子?！焙喲赞o說，“今年開始裝修，這樣等你畢了業(yè)，正好能住上?！?/br>
    司謠愣了會兒。

    簡言辭又詢問：“還是想繼續(xù)考研？”

    好半晌。司謠才訥訥憋出一句：“你怎么想，想這么多。”

    “你沒有想好就先不想了。”簡言辭不催她，伸手過來勾住了她的手指，安撫一般蹭了一下，“不急?！?/br>
    車子開下高架，在紅燈前堵了車。

    司謠猶豫抓著背包的帶子，忽然小聲問：“那你呢？”

    “嗯？”

    這人剛才的語氣，仿佛跟著她回槐城是件很小的事。

    可他在這里不是還有工作。

    也有朋友。還有……家人。

    司謠：“你不留在延清嗎？”

    簡言辭看了她一眼，一時不理解：“你不在，我留在這邊有什么意義？”

    司謠懵了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