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總算有了大進展。

    等第二天潘志回去拿了日記，司謠跟著他們一起翻了翻，才知道潘小玉一直在被班里另一男生欺負(fù)。

    而潘小玉和其他幾個女生都是一個宿舍的好朋友，平時家里也不太管，各有各的煩惱。

    正處在青春期的年紀(jì)，敏感又容易遭到創(chuàng)傷。

    司謠他們又重新去了趟村莊，找到了那個活下來的女生。

    有了方向，這次的采訪順利不少。

    平時一起生活的幾個女生，彼此都有了很深的依賴。煩惱很多，在老師和家人那里得不到任何情感上的溝通，最終約好了一起自殺。

    一切水落石出。

    當(dāng)晚回到酒店，四人一起連夜理了素材。

    “這個還可以繼續(xù)深挖，咱們的主題就定成……青春期的內(nèi)心世界，”陳學(xué)林說，“明天我們再去一趟學(xué)校。”

    桌邊，司謠趴在電腦前，還在導(dǎo)入今天拍的采訪視頻，滿臉困頓地“嗯”了句。

    來威城三天，她每天都累到了趴下就能睡著的地步。

    連晚上給簡言辭打電話，也都沒說幾句話就困了。

    司謠看了眼導(dǎo)入的進度，大概還有四十分鐘。

    她拿起手機，又放下，把臉埋進了臂肘。意識模糊的前一秒，迷頓心想。

    等回房間了再給簡言辭打個電話。

    旁邊，三人正忙著，忽然桌上響起嗡鳴聲。

    高圍做了這么多年新聞，早就習(xí)慣了盲接電話，邊看電腦，順手就給接起來了：“喂？”

    那邊靜了須臾。殪崋

    “你找誰？”高圍看了一眼，“誰的手機？”

    下一刻，那邊才響起一道男人的聲音，語氣極淡：“司謠呢?！?/br>
    不知怎么，高圍居然感覺慌了下，忙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她同事。司謠，你電話?！?/br>
    叫了兩聲，司謠迷糊應(yīng)了句，沒醒。

    想推，她像是察覺到什么一樣，剛被碰到就縮到了一邊。繼續(xù)睡。

    “司謠她睡著了，”高圍解釋，“別誤會，我們幾個都在忙工作，她太累了，就在邊上睡著了?！?/br>
    頓了一頓。男人又淡淡開口：“讓她接下電話?！?/br>
    .

    姚競元三人熬夜忙了一晚。

    司謠就這么趴在桌子上，也睡了一晚。翌日醒來的時候，感覺渾身哪里都酸。

    上午還是依舊要出去跑，午飯時間，她和其他人在小學(xué)附近隨便解決了點。

    司謠還在一臉不振地啃雞塊，就聽高圍閑聊：“哎司謠，你給你男朋友的備注怎么那么奇怪？”

    她茫然：“什么？”

    高圍看她這表情：“昨晚給你打電話的那個，不是你男朋友？”

    簡言辭，給她，打電話了……嗎。

    “你——”司謠一秒摸出手機，“高老師，你昨天為什么沒有告訴我。”

    “你本來睡著了。”高圍比她還吃驚，笑問，“你不是還接了？不記得了？”

    司謠翻到了昨晚的通話記錄。

    才想起來。

    昨天晚上，她以為夢到了簡言辭。

    迷糊間，他好像讓她回房間睡覺。

    后面又說了幾句什么，已經(jīng)不記得了。

    ……居然，不是夢。

    司謠小跑到店外，直接給簡言辭打了個電話。

    “學(xué)長，”一接通，她立即問，“昨天晚上你是不是給我打電話了？”

    那邊的背景音很嘈雜，只聽到簡言辭應(yīng)了一聲。

    一時間，司謠莫名忐忑了下：“我，我是在同事那邊理東西，然后，不小心就睡著了?！?/br>
    簡言辭：“昨天沒有回房間睡？”

    “沒有，”她如實回，“我趴在桌子上睡的?！?/br>
    “那現(xiàn)在累不累？”

    “嗯，有點，”司謠說，“你昨晚跟我說了什么嗎？我太困了，都不記得了。”

    靜了片刻，簡言辭慢慢叫了她一聲：“謠謠?！?/br>
    司謠：“怎，怎么了？”

    然后，就聽到他不經(jīng)心問了句：“現(xiàn)在我來找你好不好？”

    “啊、啊？”司謠懵了懵，“現(xiàn)在……來這邊嗎？”

    簡言辭：“嗯。”

    司謠下意識問：“那你不用上班嗎？”

    又是靜默須臾。

    “不上班了。”簡言辭說，“今天請了假?！?/br>
    “……還是不要了，反正，明天我們就回來了?！彼局{想了下，覺得有點麻煩，“我們在山區(qū)里，過來很不方便，你到這里肯定都要晚上了?！?/br>
    簡言辭：“這樣?！?/br>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司謠總感覺——

    這人今天說話，好像有點不對勁。

    不是平時悠悠的那個語調(diào)，反而有點莫名的，淡意。

    司謠正想接話。

    “只是想見你一面。”簡言辭又耐心開了口，氣息輕得意味不明，“——再不過來，怕你不要我了?！?/br>
    “……”

    .

    另一邊。

    簡言辭站在別墅的落地窗邊，掛了電話，視線冷淡落在了窗外。

    別墅外的草坪上，正在舉辦著一場婚禮。

    簡經(jīng)申和江淑的婚禮籌備了幾個月，最后還是把地點定在了家里。露天的草坪婚禮，客人都陸陸續(xù)續(xù)入了座。

    外邊很熱鬧。

    簡言辭瞥見了被圍在人群中的江淑。

    女人穿著一襲白色婚紗，懷孕了五個多月，肚子已經(jīng)明顯隆起。她正和人聊天，面上帶著再幸福不過的笑容。

    沒過多久，簡經(jīng)申也從人群另一邊穿過來。江淑拉過他的手臂，笑著挽住了。

    一家人，圓滿得像是一幅畫。

    像是最后的一絲羈絆也被切斷。

    不知過多久，簡言辭下了樓。

    一樓客廳里，正好碰上來找他的傭人。

    “阿辭，先生他們快開始了……”傭人見簡言辭要從后門離開，一愣，“你要走了？”

    他腳步?jīng)]停。

    傭人勸阻：“你今天好不容易回來，晚上不留下來一起吃飯……”

    簡言辭停了步伐，回身。

    視線一對上，傭人的后半句戛然而止，猝然驚了一驚。

    眼前。男人沒什么表情，記憶里好相處的模樣也蕩然無存，此時他的視線就這么寂靜地落在了她臉上，靜得格外怵人。

    整個人都帶著那種，難以明說的漠然。

    在心里不斷滋生的陰戾，就快要到了極點。

    許多失控的念頭逐一在腦海里成形。

    接著，手機收到一條消息。

    yaoyao：【[分享位置]學(xué)長，我們在這里】

    隨后，司謠發(fā)來了酒店的房間號。

    簡言辭發(fā)動了車子，從后門開到前院。

    婚禮正要開場。余光里，現(xiàn)場一片談笑風(fēng)生的熱鬧。

    簡言辭沒再往草坪上看一眼，斂了斂眼，模樣忽地帶上了點兒散淡的倦意。

    不重要了。

    簡言辭想。

    只要不是她離開。

    .

    七月份的天氣，一到晚上還是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