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小姐和星小姐長得好美?！币粋€剛進(jìn)喬家沒多久的小丫頭嘻嘻笑道，馬上就可以回上海了，每個人都一臉興奮。

    “那是自然，我們喬家小姐自然個個都是美人兒，外邊的人都稱我們兩位小姐為‘二喬’呢?！彼螊尣粺o自豪地說，當(dāng)初上門求娶的人可是把門檻都給踏破了。

    小丫頭們贊嘆連連

    “星小姐對我們小姐可真好，方才句句都是為我們小姐打抱不平呢?！?/br>
    “我們小姐是在美國出生的，那時候太太身體不好，先生又忙，小姐都是月小姐和星小姐一手照顧的，直到她三歲的時候回國?！彼螊屖羌依锏睦先肆?，自然知道得十分清楚，“沒聽星小姐都喊我們小姐‘貝貝’么？那可是洋文‘寶貝’的意思，星小姐一向最疼我們小姐，簡直把她當(dāng)女兒一樣看待，每次有什么新鮮東西總是不忘給我們小姐留一份。”

    便是全家最受寵愛的四小姐都沒這份待遇。

    “星小姐的年紀(jì)也不小了，怎么還沒有許人……”小丫頭搞不懂這么個絕色佳人怎么會沒人求娶。

    “住嘴，這是你一個下人能隨便議論的么？”宋媽收起了笑容斥道，不知分寸的小丫頭被嚇得后退兩步，不留神撞上了身后的喬霏。

    “小，小姐?！毙⊙绢^更是嚇得魂飛魄散，雖然喬霏待人和藹，可那股不怒而威的模樣卻讓她們不敢放肆，特別是她曾經(jīng)警告過她們不準(zhǔn)亂嚼舌頭，此時被抓了個現(xiàn)行，小丫頭已是兩股戰(zhàn)戰(zhàn)，臉色發(fā)白了。

    “都收拾好了么？”喬霏毫不在意，似乎沒有聽到，淡笑地掃視眾人。

    若不是她們在背后嚼舌頭，她還不知道自己和喬月訶喬星訶有這樣的淵源，而那個自己疑惑了很久的“貝貝”竟然是“baby”，看來自己雖然爹不疼娘不愛，可還有不少疼愛自己的親人。

    “都已經(jīng)收拾停當(dāng)了?！彼螊屝χf，這一年來，不知為什么，她再也不敢在喬霏面前倚老賣老，行事也愈加小心謹(jǐn)慎。

    “辛苦了?！彼⑽Ⅻc頭。

    “小姐方才哭過？”銀月絞了熱毛巾給她擦臉，附在她耳邊小聲問。

    “你眼力不錯。”喬霏微訝，她以為自己早就掩飾了過去，沒想到還是被這小丫頭看了出來，好敏銳的觀察力。

    “我只是覺得小姐心里似乎有事，臉上雖然在笑，可眼里還是難過的。”銀月沒讀過什么書，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很少見到沉穩(wěn)有度的喬霏有副模樣，心里不禁也跟著有些難過。

    “方才向太爺爺和老師辭行，一時有些感傷?！彼郎匮越忉尩?。

    “銀月，你想讀書嗎？”喬霏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熱毛巾，認(rèn)真地看著她。

    “銀月不敢想，”小丫頭嚇得直擺手，“學(xué)堂那是少爺小姐們才能進(jìn)的地方?！?/br>
    “胡說，若真是如此，大姑父他們還鬧什么革命？”喬霏笑道，“所謂革命就是我們都是一樣的，都有進(jìn)學(xué)堂的資格?！?/br>
    她盡量用小丫頭能夠理解的方式給她解釋道。

    “這，這不合規(guī)矩。”銀月慌道。

    “誰定的規(guī)矩？”喬霏站起身來，“方才和太爺爺告別，他老人家告訴我，女子當(dāng)有學(xué)問，求自立，不當(dāng)事事仰給男子，你是個聰明伶俐的，但若不進(jìn)學(xué)堂，將來無非也是配個管事或是給人做妾，這樣的生活是你想要的么？”

    “我——”銀月半天說不出話來，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裳下擺，眼底到底還是流露出對知識的渴望。

    這一年多來作為喬霏的貼身丫頭她成天跟著喬霏讀書練字，知道自家小姐的學(xué)問是極好的，無論是誰都對她贊不絕口，就是振園、振甫少爺那樣的新式學(xué)生對小姐也是極佩服的，有這么一位出眾的小姐，她既自豪又自卑，生怕落下太多，今后便伺候不了小姐了。

    每次聽小姐和他們談笑，那股不輸男兒的氣勢也感染了她，她不想像他們所說的那種女子，庸庸碌碌地過完一生。

    “你和我年紀(jì)差不多，回上海之后就和我一塊兒讀書吧?！眴迢髟兊赝?，“你雖然識字，可讀書和識字卻不同，你要多加用心才是?！?/br>
    “銀月多謝小姐大恩?！便y月激動地跪了下來，若不是自家小姐抬舉，哪兒有聽過下人可以進(jìn)學(xué)堂讀書的。

    “你是塊好料子。”喬霏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站起來。

    她的想法很自私，經(jīng)過一年多的觀察，這個銀月年紀(jì)雖不大，可觀察力敏銳，沉默機(jī)警，做事妥帖細(xì)致，應(yīng)變機(jī)靈，最難得的是守本分，不僭越，按過去的觀點是塊管事mama的好料子，可在這個變革動蕩的時代，她再走那條老路卻是浪費了，必須讓她學(xué)點兒東西，今后也好成為她的助力。

    涵碧山莊兩百來號人，雖然大都是長輩但她根本不可能一一登門告別，只讓手下的幾個仆婦mama帶了禮物分頭辭行告罪。

    喬霏與山莊諸人非但沒有利益沖突，還出手大方，待人和善，知道了喬霏要走的消息，來香雪堂和她道別的人絡(luò)繹不絕，一時間離情依依，一直折騰到深夜，整個院子里的人都疲憊不堪。

    “我們家貝貝昨晚興奮得睡不著了對不對？”一大早看著喬霏一臉疲憊，呵欠連連的模樣，喬星訶忍不住開她玩笑。

    “小姑姑也真是的，走的這么倉促，我們昨晚一直收拾到深夜呢?！眴迢街?，任由喬星訶擁著她往車邊走去。

    “霏小姐，請留步?！狈洞鬆敿贝掖业馗顺鰜恚砗筮€有同樣匆忙的陳松。

    “老師，范大爺。”喬霏一臉驚訝地回身施禮，他們走的很早，沒想到還是驚動了他們。

    “這個木匣是老太爺命小的交給你的?！狈洞髮⑹种械哪鞠唤唤o她。

    木匣是金絲楠木所制，上面雕著精細(xì)的花紋，一把小鎖輕巧地墜著，一同入手的還有一枚鑰匙。

    雖不知道這木匣中是何物，可能用這樣上鎖的匣子裝著，又一大早讓范大急匆匆送來的定是極貴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