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笑算了算，“八年?！?/br>
    “那是很小就跟著殿下了?！?/br>
    “是?！?/br>
    “可曾聽過殿下什么傳聞？”

    酒笑心里咯噔一下，主子之間的事，不是他能妄議的，頓了片刻，“殿下傳聞眾多，不知主子指的是？”

    顧靜研輕笑出聲，這樣的笑聲在寂靜的夜晚里顯得有些突兀，緩緩道，“果然跟了殿下八年之久，打太極的功力也是一等一?！?/br>
    “酒笑不敢?！?/br>
    “我又沒怪罪你，隨口問問罷了?！?/br>
    “不知娘娘想知道的是哪方面的？”

    “馮家?！?/br>
    馮家與殿下的過往，他為何對(duì)馮家的厭惡之情連藏一藏都不屑，還有孝定皇后與殿下到底有何淵源讓殿下如此忌憚。

    又是什么原因，讓殿下就這般的認(rèn)定了她。

    “聽說過一些，版本很多，說來怕是會(huì)話長許多?！?/br>
    “那就慢慢說，長夜漫漫，足夠你說了?！?/br>
    第29章 用人

    長夜漫漫, 足夠說的了。

    酒笑一時(shí)語塞，不知是該說下去，還是閉緊嘴巴。

    “嗯？”

    隔著一席窗帷酒笑都能感受到來自顧靜研身上的寒涼之氣, 心下一哽，挑了受眾最廣的幾個(gè)版本簡短講述。

    “殿下與馮家關(guān)系緊張非一日之寒，具體有很多版本, 流傳最多的版本大抵是孝定皇后曾在私下虐待過殿下，后來被皇上發(fā)現(xiàn)了, 才脫離苦海?！?/br>
    “流傳最多的版本，那外面?zhèn)鞯膽?yīng)該有鼻子有眼的吧, 細(xì)細(xì)道來。”

    “相傳元文皇后駕崩后, 殿下與莊王就被送去了長樂宮撫養(yǎng)，三年后圣上將二人接到身邊，又請(qǐng)了姜二爺做老師。”

    “宮中的事，外面?zhèn)鞯牡故怯斜亲佑醒鄣? 那隱去的三年就無人提到？”

    “一國儲(chǔ)君之事，又牽扯到太傅馮家，眾人也只敢在私下議論。”

    “其他版本呢？”

    站在馬車外的酒笑嘴角忍不住的抽了一下，“更甚離譜?！?/br>
    “關(guān)乎私情, 還是莫臟了娘娘的耳?！?/br>
    顧靜研剛要張嘴繼續(xù)問，想到了她之前聽說過的傳聞，忍不住倒吸氣, “罷了?！彼唤o自己添堵了。

    有時(shí)候事情不需要想的太復(fù)雜, 真相就已經(jīng)擺在你的面前了。

    也就只有這個(gè)“大眾”版本最貼合實(shí)際了，只是、在長樂宮的那三年，他們兄弟二人到底吃了多少苦。

    許是太過興奮，第一次在野外夜宿, 也許是心里有事壓的她睡不著，顧靜研這一晚坐在車?yán)锉犙鄣教炝痢?/br>
    外面的光亮透過車帷給車廂內(nèi)照亮了一絲暖光，掀開車帷，天色微亮，寒涼的空氣打在她的面龐上，凍的她一個(gè)激靈。

    太陽的余光照進(jìn)林間，給林間的樹木做了一個(gè)晨間沐浴。

    看著光亮的地方，顧靜研心中默默說樂一個(gè)名字，“喬亦白。”

    -

    清早，喬亦白帶著兒子陳玉承正在吃飯，院外傳來吳嬤嬤的哭喊聲。

    “貴人！貴人奴才冤枉阿！奴才真的沒做！真的沒有！”

    一眾宮人只敢攔著，無人敢勸說。

    “承兒吃完去念書，將來要成為太子殿下那般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袃骸！?/br>
    “母親，吳嬤嬤犯了什么錯(cuò)？”小小的陳玉承還不懂，吳嬤嬤為什么叫喊的那般凄慘。

    “辦事不利便是錯(cuò)，”喬亦白一字一句的同他講，“吳嬤嬤已經(jīng)兩次讓承兒涉險(xiǎn)了?！?/br>
    “是承兒貪吃才誤食得，和吳嬤嬤沒關(guān)系?！?/br>
    喬亦白溫柔的摸了摸陳玉承的頭，“去念書吧?！?/br>
    陳玉承雖懂事，卻也怕喬亦白，怕她掉眼淚壞了自己的身體。

    眼看著陳玉承出門去書院，喬亦白才從椅子上起身，小步慢緩的走到門廳前，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院中的吳嬤嬤，這會(huì)兒吳嬤嬤的嘴巴已經(jīng)被人用布條塞住了。

    “可知你錯(cuò)在哪里了？”

    吳嬤嬤雙手被別在身后反綁著，嘴上又被塞了布條，只能拼命搖頭發(fā)出“嗚嗚”的聲音，跪在地上，祈求上方的主子能饒她一命。

    “宮宴那日你看住小皇子，本宮饒你一次，昨日你這奴才又將相克的食物喂送給小皇子，吳嬤嬤有心了。”

    這句有心了，聽的吳嬤嬤心底直發(fā)顫，緊接著她不斷地?fù)u頭，嘴里嗚咽著想要說一句“不是我”都成了奢望，只能用力的搖腦袋。

    “念在你也曾忠心的份兒上，本宮賞你個(gè)干脆?！?/br>
    喬亦白走下臺(tái)階，步步飄香的走近吳嬤嬤，彎腰輕聲在她耳邊說，“安心去，多為你兒子做打算才是?！?/br>
    吳嬤嬤跪在地上，眼底寫滿了不可置信，心底布滿了悲傷，她終究是被拋棄了。

    一個(gè)棄子，一個(gè)知道許多秘密的棄子，一個(gè)參與了許多秘密的棄子，最后的下場(chǎng)只有一個(gè)。

    似是沒緩過神兒來，被人強(qiáng)硬的拖走都沒察覺，等她回過神兒的時(shí)候，喬亦白已經(jīng)進(jìn)了屋中，人許是在危難時(shí)刻都會(huì)迸發(fā)出自己最后的力量，一個(gè)老婦，從兩個(gè)年輕太監(jiān)的手中掙脫了，努力的將口中的布條吐出了一半兒，將自己的冤屈喊出來。

    “喬貴人，老奴冤枉！老奴所為皆受了喬貴人您的指示阿！”

    “拖下去！”

    屋內(nèi)傳來一聲呵斥，聲音不大，卻足夠讓院中的人聽清，而站在院中的人此刻恨不得自己是個(gè)聾子什么都聽不到，就怕波及自己。

    吳嬤嬤的嘴巴又被重新堵上，這次直接被拖了出去，逸竹軒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

    身邊的大丫鬟將清晨摘的新鮮的花抱進(jìn)來放在桌案上，喬亦白拿起剪刀，慢慢修剪插入花瓶中。

    “貴人，吳嬤嬤她…”

    “叫你做的都做好了？”

    “是，吳嬤嬤家中已經(jīng)打點(diǎn)好了，只要他們一上路，一切都按貴人吩咐的進(jìn)行。”

    “這奴才阿還是糊涂些好，太聰明的奴才，善終不得?！?/br>
    這宮中的事情皆看在啟元帝的眼中，奴才做錯(cuò)了事被主子責(zé)罰，這樣的事在這后宮中每天都在上演，著實(shí)算不得什么大事。

    御書房內(nèi)，啟元帝聽完后也只是說了句“該罰”。

    查韋博將事情匯報(bào)后欲言又止，默默退回了原位。

    “有什么事說，這吞吞吐吐的樣子不像你?！?/br>
    “皇上，吳嬤嬤被拖走時(shí)說了些大不忌的話，奴才不敢不報(bào)?！?/br>
    啟元帝手中的毛筆浸進(jìn)墨硯，毛筆又沾了新的墨汁，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吞吞吐吐?！?/br>
    “吳嬤嬤說，所為皆受人指使?！?/br>
    偷偷抬眼卻見啟元帝面色如常，沒有一絲意外。

    “查韋博，你跟著孤多久了？”

    “回皇上，再有四個(gè)月就滿十二年了?！?/br>
    啟元帝放下手中的毛筆，合上批好的奏折，“跟著孤十二年了，什么事情沒見過？”

    明明是一個(gè)問句，查韋博卻在其中聽出了漸起的殺意，“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奴才愚笨，惹龍顏不悅，皇上饒命！”

    “出去?！?/br>
    查韋博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向外退，直到退出了御書房，一陣微風(fēng)吹來，吹涼了他的后背，他才緩過勁兒來，剛剛他嚇得后背冷汗遍布。

    不該、不該阿！

    再說回顧靜研這邊，天光大亮，一行人向郊外的莊子出發(fā)。

    兩里地并不遠(yuǎn)，他們的馬又是上好的馬，趕在太陽高掛前進(jìn)入了莊子，管事的聽說主子來了，帶著家人連忙奔了過來。

    這個(gè)莊子管事的姓張，是個(gè)看起來老實(shí)本分的人，身旁跟著他的老婆，還有一個(gè)兒子，年紀(jì)看起來也有十六七了，神色木訥，同張管事七八分相像。

    “公子?！?/br>
    張管事心里有些沒底兒，自他接管莊子，主人家從來不過來人，難不成是賬目出了問題？

    “張管事，公子坐了一路的馬車?！?/br>
    “公子請(qǐng)！”

    推了下自己的婆娘示意她趕緊去騰間屋子，又搥了自己的兒子，讓他去幫忙搬東西，這樣的小動(dòng)作落在顧靜研眼中多了絲“家常味兒”。

    張管事邊走邊解釋，“不知道公子會(huì)來，都沒來得及收拾好房間，您稍等，您稍等?！?/br>
    “不急?！?/br>
    顧靜研的聲音落，張管事把抬著的腦袋立刻就低了下去，心中有了思念襯。

    “在這住些時(shí)日，還要請(qǐng)張管事日后帶著我在莊子上多轉(zhuǎn)轉(zhuǎn)?！?/br>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辈桓叶嘌?，也不知前來為何，只能陪笑。

    邊向里走邊與張管事閑聊，“倒也不必緊張，閑來住幾日，這莊子上還有多少住戶？”

    “住多久都行，嘿嘿，”用袖子擦了擦額頭冒出來的冷汗，“莊子上一共十六戶人家，公子想見，我立刻去喊人過來?！?/br>
    顧靜研看了眼李三，李三立刻上前，“把東那間獨(dú)立出來的房子是誰家的？”

    張管事神色不明的看了眼，倒也不敢不說實(shí)話，“是老李家的，只不過家里就剩小姑娘一個(gè)了，平日里跟著我婆娘做些粗活兒維持生計(jì)?！?/br>
    “把她叫過來?！?/br>
    “公子有所不知，她爹腦子有病，將她娘給…唉，也不知小姑娘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