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謀 第34節(jié)
“啟程。” 收回視線,緩緩開口,四輛馬車離開了望湖亭,向郊外的莊子駛?cè)ァ?/br> 東宮。 陳玉禮寫完最后一個字,將毛筆放下,書房的門被敲響。 “進?!?/br> 小謝子推門進入,“殿下,馮大小姐來了,在東宮門口等著?!?/br> “不見?!?/br> 沒有任何猶豫遲疑,對于馮覓露他只能說道不同不相為伴。 馮慧歇下后,馮覓露就帶著自己的貼身丫鬟出來閑逛,逛著逛著就逛到了東宮。 小謝子出來婉言謝絕,馮覓露只覺臉上火辣辣的熱,她也成為了她最看不起的那種人,死纏爛打,不論如何也要嫁給陳玉禮。 就那樣筆直的站在門前不動,她就不信,陳玉禮今日還能不出門。 從正午日頭,站到太陽西下,東宮大門一直緊緊關閉著,就好像是在防著她進去似的。 這般羞恥、這般恥辱。 這景象不出一下午就傳遍了后宮,下人們不敢私下妄議,可各宮的主子們阿,都窩在自己的宮殿看馮家的熱鬧呢。 馮慧午睡醒來,就有嬤嬤將事情講與她聽了,馮慧只覺腦袋嗡的一聲。 “不爭氣阿不爭氣!” 那恨鐵不成鋼的語氣直叫人心顫,到底是跟在她身邊長大的姑娘,喚人去將馮覓露接了回來。 馮覓露這腳還未踏入長樂宮內(nèi)殿門檻兒,就被馮慧嚴厲的一聲呵斥跪下。 “姑姑?!?/br> 馮覓露心中委屈,她滿心以為的美好,都只是她的以為,陳玉禮連一點兒幻想的機會都沒給她,將她的臉面,將她馮府的臉面放在地上碾壓。 馮慧扶額,嬤嬤站在身后輕輕按揉她的太陽xue,好一會兒,才感覺頭沒那么疼了。 “露兒,本宮自認為沒有虧待過你,自你打小什么好的都留個你,就連你哥哥都沒有這個待遇,你說你歡喜太子殿下,本宮冒著被皇上不喜蓋了鳳印,讓太子無法抗旨。” “本宮是有意培養(yǎng)你坐上高位,可本宮是這般教你的嗎?教你不顧家族臉面,不顧女兒家的矜持,將自家臉面送上去叫人踩踏,你做出這般舉動時可曾想過你身后的家族?可曾想過本宮?” “姑姑…” 馮慧有些無力的舉手打斷她想說的話。 “太子與馮家有隔閡你不是不知道,自你強求婚嫁那日,本宮同你講過你未來的處境,你可還記得,你當時是怎么回答本宮的?” “露兒不會置姑姑、家族臉面不顧?!?/br> “那你如今又在做什么!” 好聽的話誰都會說,人只要有張嘴就會許諾,馮慧到了今日才知曉人這張嘴阿,都是騙人的。 諷刺的是,這一課居然是她疼愛有加的侄女給她上的。 馮覓露低著頭,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屋內(nèi)靜默片刻,一下接一下的抽搭聲伴隨著眼淚濕了馮覓露的裙擺。 “姑姑,露兒不甘心!我不甘心阿!” 哭聲那般的堅忍,那般的不甘,這一哭,就好似要把她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似的。 沒有人安慰她,馮慧也只是靠在榻上靜靜的聽她哭訴。 “是我先歡喜的,可我歡喜他就該我受著嘛,明明圣旨同時到達,顧家女卻偏偏比我入宮,我入宮之事一推再推,心中唯恐再生變故?!?/br> “不甘心、委屈又恥辱,憑什么一個側(cè)妃享了我的尊榮,憑什么她一個側(cè)妃住了本該我太子妃居住的寢宮,就算他再不喜,也至少要給我個陳述的機會阿!” “從圣旨落入顧府的那一刻,我就已經(jīng)是個笑話了,更何況太子根本就沒將我,沒將我們馮府看在眼中,不然,他怎會做的這般明目張膽!” “放肆!” 馮慧氣的將手邊的茶杯摔了過去,茶杯砸在馮覓露的身前,崩落的碎片劃破了她白嫩的手背,血珠一點點向外冒。 “太子殿下豈是你能如此妄議!你是嫌馮家高位坐的太久了,恨不得將馮家拉下馬阿!” 馮慧心跳的一下比一下快,沒一會兒肚子開始痛了起來,拽了嬤嬤的手,“快、叫御醫(yī)?!?/br> “傳御醫(yī)!快傳御醫(yī)!” 一個傳一個,一時間長樂宮內(nèi)亂了起來。 嬤嬤將馮慧扶到榻上躺著,邊安撫,“娘娘寬心,小皇子無事,您放寬心莫著急,對您對小皇子都不好?!?/br> 馮慧死死地拽著嬤嬤的手,額間布滿了細汗,一張臉白的滲人,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這副場景嚇懵了跪在地上的馮覓露,馮慧手指指著她,嬤嬤見狀,連忙喚喜兒。 “地上涼,扶馮大小姐起來,去外間等候。” “是。” 馮覓露被霜白扶著去了外殿,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孫山提著藥箱步履匆匆的跑了進來,切脈,開藥,待一切完事都是申時末了,馮慧躺在床上眼睛動了一下,身旁的嬤嬤立刻起身送孫山出門。 嬤嬤掏出一把金克子遞給孫山,臉上帶著和藹的笑,“有勞孫御醫(yī)了?!?/br> 孫山見那小半袋的金克子沒敢收,“嬤嬤說的哪里話,給皇后娘娘問診是微臣的職責,微臣定不負娘娘期望?!?/br> “孫御醫(yī)慢走?!?/br> 那把金克子最后還是被孫山帶走了,人阿,有了把柄才好掌控。 回到長樂宮內(nèi)殿,這會兒馮慧的精氣神已經(jīng)有所回轉(zhuǎn),“知道今日之事之人…” “今日外殿只有喜兒一人,娘娘放心,再無旁人知曉殿內(nèi)發(fā)生之事。” 馮慧點點頭,“嬤嬤做事我放心?!?/br> “馮大小姐還在外殿候著?!?/br> “送她回偏殿歇息,這些時日就讓她為本宮肚子里的孩兒多抄些佛經(jīng)?!?/br> “是,娘娘。” 馮覓露見嬤嬤出來走向她,連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個下午的時間足以讓她想通自己的靠山是誰,也足以讓她看清眼前的局勢,對嬤嬤更是多了幾分敬意。 “嬤嬤?!?/br> “大小姐回殿歇息吧,這些時日還勞煩大小姐為娘娘和娘娘腹中的胎兒抄寫佛經(jīng)祈福?!?/br> 馮覓露手中的攥緊了手帕,柔聲回道,“是露兒應該做的?!?/br> 嬤嬤看著馮覓露回自己的寢殿,就連她的背影都寫滿了不甘心,搖搖頭,太傅錯看了。 這世間沒有不透風的墻,孫山從長樂宮回御醫(yī)院就被同僚你一句我一句問的不耐煩,坐在角落的李炳錢不動聲色的將事情聽在耳中,心中思襯事情的真假。 酉世剛過,酒笑踏著夜幕薄紗回了永安城,悄悄潛入了馮府、大夫人的院子。 李以將小女兒馮覓穗放在了自己院中的偏房中,此時她正坐在椅子上一點點喂著馮覓穗飯吃,喂著喂著,眼淚就止不住的掉了下來。 馮覓穗眼神空洞,嘴巴機械的嚼著飯菜,看著眼前這個女人掉落的眼淚,伸手在上面抹了一下,看著自己的手指也被染的亮晶晶的,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將手指放在自己的嘴中,濕濕的,咸咸的。 李以放下手中的碗匙,抱著馮覓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阿!我的女兒!我的穗穗阿!” 不論李以怎么哭,馮覓穗都沒有一絲回應,又伸手指在她臉上抹了一下,迅速的將手指放在嘴中,還“吧嗒”了兩下。 馮覓穗嘴里哼著不知名的曲調(diào),腦袋左搖右晃,好像李以的喜怒哀樂都與她無關似的,推開李以,找到角落緩緩的蹲下,雙手緊緊地抱住自己,眼睛胡亂瞟著。 房頂?shù)木菩υ诳吹今T覓穗眼睛轉(zhuǎn)上來的時候就輕輕將瓦片蓋了回去,瓦片碰撞發(fā)出了細微的輕響,這一聲輕響也被掩蓋在了李以的哭聲中。 夜色暗深,在城郊若是不掌燈,三丈外都看不到有人。 離莊子二里地的樹林內(nèi),四輛馬車整齊的停了一排,幾人圍著火堆坐了一圈兒。 “主子,您上馬車歇歇吧,酒笑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br> “坐了一天有些累了,出來松松筋骨?!?/br> “您也是的,就差兩里路了,到了莊子上好好歇歇多好,非要折騰這么一晚,要是著涼了可如何是好?!?/br> 顧靜研輕嘆,今日天上除了月亮沒有一顆星星,也不知道他這個時間是不是還在忙政事。 “沒問題的我們什么時候去都沒問題,有問題的,再怎么提前他們都有對策?!?/br> 秋靈捅了秋夢一下,“主子、” 話還沒說完,樹林中起了一陣腳步聲,酒苦和兩個暗衛(wèi)立刻起身,手放在了佩劍上,做好了隨時進攻的準備。 腳步聲伴隨著窸窸窣窣樹枝刮著衣衫的聲音越來越近,一磕腦袋先鉆了出來。 幾人松了一口氣,倒是顧靜研氣定神閑的眼皮都沒抬一下。 “如何?” “不出您所料,馮家三小姐被養(yǎng)在馮大夫人的院中,馮府二房好像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顧靜研手中拿著樹枝,在火堆里扒拉來扒拉去,心里的小算盤默默的轉(zhuǎn)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靜研將手中的樹枝丟進火堆里,很快,樹枝被火吞滅,發(fā)出噼里啪啦被點燃的聲音。 “再等等?!?/br> 再等等,到時候幫馮大夫人一把,她那么疼愛小女兒,怎么能肯讓她的心尖兒寵受這般委屈呢。 這一夜,顧靜研等人在野外露宿了一宿,活了這么久,這還是她第一次露宿野外,感覺特別新奇。 后半夜夜深了,涼風漸起,顧靜研上了馬車合衣在馬車上休息,說是休息,腦中卻在過濾這些時日的點點滴滴。 陳玉禮待她的那些好,生活中的磕磕碰碰也都隨即就解決了,還有近日來的事情。 那天他說的,朝堂,后宮,馮家還有邊關,不管哪一個,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酒笑?!?/br> 顧靜研的聲音傳出來,酒笑立刻就睜開了眼,站在車窗外。 “主子?!?/br> “你跟著殿下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