孀妻(重生) 第14節(jié)
此后等等,她再看不下去,兩眼微紅,粉光融滑,半響功夫已是淚痕滿面。她握著手中絹帕拭淚,哽咽難言,“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一語未終,淚如雨下。 他垂首不忍心看她,啞聲回了句“嗯”便再無后話。 翠兒見她落淚,快步上前,輕撫在她臂間,慰言道來,“小姐,您別哭了,這書信是不是郡王爺寫的還不好斷言呢!” 她扭首回道:“這就是嘉郎的字跡,我認(rèn)得。我以為他都忘了呢,沒想到他還記得。”一面說著,一面神情哭笑著低頭抬手輕撫在紙面上,淚珠緩緩沿臉頰落至紙面。墨跡已干,她仍舊聯(lián)想到得到寫信時的樣子。 她將信紙折好,小心放回信封中,轉(zhuǎn)身走到家思染床邊。低身將信放在枕邊,語如細(xì)雨笑顏道:“這些事你不必再為他做了,我知道他記得這些就夠了。” 他睜眼回首瞧她,見她紅眼微潤,心中不免一揪,心中后悔方才的作為,倏爾回道:“是,夫人?!?/br> 她轉(zhuǎn)身領(lǐng)著翠兒走出房門,翠兒轉(zhuǎn)身關(guān)了木門,聽見那步聲漸遠(yuǎn),他舉手一拳狠砸在床板上,動作撕拉著傷口他不由咬牙,硬生忍了過去。 回了東院,天色已黑,見那廊道上燈籠已亮起,兩旁燈火照如白晝,院中蟲鳴此起彼伏。守夜的丫鬟見她回來,碎步來到她跟前,拱腰行禮問道:“夫人要更衣洗漱嗎?” “不必了,今晚留翠兒伺候我更衣就行了,你們都退下吧。” 丫頭領(lǐng)了命,招手喚了那廊上的幾個丫鬟退出了東院。翠兒扶著她推門進(jìn)了房間,她未落座在妝鏡前,而是側(cè)坐倚靠在紅木雕花椅的軟引枕上。她發(fā)愣目光直直盯著一處,道:“翠兒,讓周叔不用再查家思染了?!?/br> 翠兒俯身為她遞來熱水,回道:“是,小姐?!?/br> 她指著書案,“翠兒,你將桌上的賬簿替我拿來。” 翠兒連聲勸道:“小姐,這么晚了你還是早些歇息的才是?!甭劼?,她仍是轉(zhuǎn)身去到了桌案前,將賬簿拿了來,遞在她手中。 她一邊翻看,一邊說道:“我哪還有什么多的時間拿來休息了,那些人已經(jīng)是越來越耐不住性子了?!?/br> 翠兒又點了盞燭燈,緩緩移到她手邊,回道:“小姐的意思是說太子?”翠兒心中不解,又繼續(xù)道:“太子不是一向與郡王爺交好嗎,怎么會做這種不厚道的事?” 紙面一亮,她微皺的眉頭一展,緩言道:“他是嘉郎的朋友,卻不是郡王府的朋友,如今嘉郎走了,郡王府這塊明擺著的肥rou,他不動,三皇子就會來動,你覺得他會讓郡王府落到三皇子手里嗎?” “可是小姐您也沒去與三皇子交好,而三皇子也從未來找過小姐您呀!”翠兒揉著下巴不解問道。 她抬首看著翠兒,伸手輕彈在翠兒腦門上,“我看你是真在郡王府待久了,忘了蘇府與三皇子的關(guān)系了?” 翠兒幡然醒悟,眼睛一閃,激動道:“原來如此,若是蘇府派人來郡王府,就算不為此事,太子也必然起疑。難怪今日太子這么急切希望您交出掌家之權(quán),為的就是這事?!?/br> “八九不離十。”她翻過一頁賬冊回道。 翠兒退步走出房門,輕聲將門掩上,獨(dú)自一人站在走廊上。夜過子時,翠兒只覺睡意難消,偏了頭靠在廊外梁柱上,兩手互捂著,頭一耷又一耷。忽而,聽見屋內(nèi)有人輕聲喚道:“來人。” 她睜開眼,揉揉朦朧睡眼,輕叩了木門,屋內(nèi)發(fā)出允聲,她方才推門進(jìn)去。蘇苒苒起身,揉揉肩背,滿臉困意,抬眼見是翠兒進(jìn)來,道:“你還沒去休息?” 翠兒扶她到妝鏡前,搬來鏡匣,卸去釵釧,散了頭發(fā),又拿了篦子替她一一梳篦。輕聲說道,“小姐都還沒睡,我怎會去休息,您等我會兒,我去外面接盆熱水過來?!贝鋬涸谒砗螅а蹖︾R,二人在鏡中對視。 她點了頭,翠兒推門出去,一會兒她便端了熱水進(jìn)來。洗了熱帕遞于她,見蘇苒苒面若憔悴,翠兒憂心道:“小姐,日后您還是要早些休息才是,您看您著眼圈,自從cao心府里的事,它就沒消過?!?/br> 她嘴唇微抿,嘴角一彎,應(yīng)道:“知道了,我現(xiàn)在也不為別人梳妝了,面容難看些也沒什么。” 聽聞,翠兒嘟囔著嘴,嘀咕,“小姐,你又說胡話了?!?/br> 忙完一陣,翠兒終于服侍好她睡下,一宿無話。 翌日,過了巳時翠兒聽見蘇苒苒喚她,推門進(jìn)去,見她依舊睡在床上,安穩(wěn)合目,一把青絲散在枕畔,紅繡丹花的被褥夾在腋下,一彎雪白的手膀搭在床邊,翠兒輕聲問道:“小姐,您醒了嗎?” 她迷糊回道,眼睛依舊未睜:“醒了,翠兒伺候我更衣吧?!?/br> 翠兒見狀,將她的白臂放進(jìn)被褥中,轉(zhuǎn)身退出屋子命丫鬟端來熱水。梳洗一番,丫鬟們陸續(xù)將早膳端上來。她隨便對付了兩口便放下筷子走到書案前坐下,翠兒收拾了桌子為她奉茶道:“小姐,方才韋掌柜親自來了?!?/br> “是將紅利和租子送來了嗎?” “回小姐,應(yīng)該是的,周叔已經(jīng)命人去清點了,一會兒應(yīng)該就能將賬目送來?!?nbsp;翠兒伸手接過她喝完的茶水。 她提筆寫字,寫完將紙遞在翠兒手中,吩咐道:“命人將信送回蘇府,親自交給我哥哥?!?/br> 翠兒接過信,裝進(jìn)袖兜,沒多問回了聲“是”。見她欲起身,翠兒躬身扶她,問道:“小姐一會兒打算去哪兒?” 她思忖半晌道:“家思染的藥找人盯著了嗎?” “周叔派人守著的,沒有交于別人手,小姐是擔(dān)心太子殿下滅他口嗎?” 她悠悠踱步走到門邊,羅裙白邊掃過門框,繡鞋踏過門檻,她嘆氣道:“若真是因為點小事,太子罰他我倒不說什么了,可那日太子他擺明了就是要他好看的?!?/br> 翠兒依舊想不明白,疑惑道:“可他就是個左武郎的庶子,一沒地位,二沒能力的,他能做什么,惹得太子那般生氣?!?/br> “那就不知道了?!闭f著她伸手撇下那花間枯葉,拿起瓜瓢掃了潑清水在那嬌艷欲滴的花瓣上。 忽而想起什么,蘇苒苒又問道:“二少爺在府里嗎?” 翠兒細(xì)想一番回道:“哦,今早見二少爺帶著個小廝獨(dú)自出府去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還沒回來?!?/br> 她凝視著那手中枯葉,自語,“出去了?” 太子府院,院墻內(nèi)的白花被那忽起的風(fēng)兒卷了花瓣吹落在街巷,周清秋下了馬將韁繩交在小廝手中,自己獨(dú)自上那府門前的臺階。 門口兩佩刀的將領(lǐng)上去問道:“何人?” 他有禮相視,回道:“郡王府二少爺周清秋前來拜見太子殿下,勞煩兩位軍爺通報一聲?!?/br> 二人打量一眼,見他青衣白冠,其中一人轉(zhuǎn)身進(jìn)府,另一人冷言道:“等著?!?/br> 周清秋應(yīng)了聲,退到一旁。須臾,另一人回來指指府門,“進(jìn)去吧?!?/br> 進(jìn)了府門,里面當(dāng)真是別有洞天,巍峨崇閣,一面是琳宮環(huán)抱,一面是層樓高聳,迢迢小徑四通八方,縈紆遙繞,獸面金輝,玉欄繞砌,看得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他幽幽一人恍在園中,不免失了方向,環(huán)視一圈又未見仆從,園中寂靜又不敢大聲喧嘩怕沖撞了哪位貴人。 久而,聞那琴聲悠悠傳來,他順著琴音走去,湖面溶溶蕩蕩,其水清澈見底,白橋曲折縈迂。見湖邊垂柳隨風(fēng)舞動,白絮空中飛擬,皆是隨音起舞。 水榭錦簾飄蕩,輕絲漫紗飛起,榭中人影若隱若現(xiàn)。琴聲止,他躬身歉道:“在下迷了路,擾了姑娘的清閑實在抱歉?!?/br> 柔紗遮擋,他看不起那人的神情,見她不回話,他繼續(xù)開口,言語溫柔禮貌,“姑娘若是見怪,在下這就告退。” 見他要走,那人起身掀起簾子,遍身綾羅,窈窕柳腰,鎖骨間埋著朵艷花繁開。再見那眉眼妖嬈勾魂,小嘴殷紅,嘴角上揚(yáng),笑道:“沒想到竟然在這兒能遇見周公子?!?/br> 周清秋眼睛一瞪,眼中怒意漸泄,冷眼回道:“趙妍兒,你怎么在這兒?” 她傾身湊近,兩臉相距不到一寸,他只聞得她身間香氣醉人。他見她輕浮無比,身子退后一步二人隔著段距離。見他此狀,趙妍兒輕笑一聲,語音潦潦婉轉(zhuǎn),“周公子這是怎么了,那日在桃香閣公子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幾日不見,怎么就生分了?” 聞言,他一笑,一把抓住她扶在自己腰間的細(xì)腕,“怎么,你這就已經(jīng)又念極那夜云雨之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清秋:男孩子在外還是多注意安全。 第24章 強(qiáng)迫 趙妍兒不由帶腮連耳通紅,薄面含嗔,斷續(xù)道來,“周二公子這是什么話,公子若是想了,只管來桃香閣尋我便是,妍兒一直等著公子?!?/br> 周清秋聞言,手掌一緊,疼得她蹙眉悶哼。須臾,他狠狠甩開她的手,她捂著那被扭紅的手腕,正欲說什么,忽而身后傳來一陣笑聲,“看來本太子今日將妍兒姑娘找來,當(dāng)真是沒找錯,這不,周二公子還未來見我,就先來這鏡湖水榭尋妍兒姑娘了?!?/br> 語罷,他身后一片笑音。 趙妍兒上前施禮,柔音喚了聲“太子殿下千歲”。音色撩人,姿態(tài)嫵媚,細(xì)看那身段容顏,確是位傾國傾城的美人。 太子笑顏,抬手示她起身,她側(cè)身行過立在太子身邊。周清秋轉(zhuǎn)過身去,笑顏含蓄,未露難色,一副翩翩公子模樣,上前躬身問道:“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禮畢,他方才說道:“周二公子快快請起。既然人都到齊了,各位就各自入座吧。妍兒,你就去伺候周二公子吧。” 趙妍兒欠身領(lǐng)命,扭腰踱步走到周清秋身旁,跪坐在他身側(cè)。太子身后幾人也都紛紛入座,一個個面容姣好的丫鬟們在旁伺候。見那些人那般猥瑣模樣,周清秋低眼將目光落在桌上,拿起那酒壺,欲往杯中摻酒。 趙妍兒抬手撫在他握酒壺的手上,輕聲道:“公子,我來吧?!彼参淳芙^,松了手將酒壺遞給她,笑道:“行?!?/br> 將杯中酒欲溢,她將那杯滿得不能再滿的酒杯遞在他手中,兩手相交時刻意拂過他的細(xì)指,眼中含情,聲音聽得令人酥軟,“公子請?!?/br> 正位上太子瞥見此處,滿臉笑意,點點頭,提起手中酒杯,道:“各位隨意?!闭f完,仰頭一飲而盡。 周清秋將杯放在嘴邊,已袖遮面,將酒杯緩緩抬起,酒水順著下顎頸間流進(jìn)衣內(nèi)。酒水冰涼,他忍得身子不敢顫動,良久才緩過來。放下手,將酒杯置在桌面。 趙妍兒抬眼望他,見他頸間水痕,神情依舊,笑著又為他摻上一杯。 太子身子一歪,側(cè)臥在椅上,見在座各位皆循規(guī)蹈矩,揮了揮手,“將外面那幾個護(hù)軍調(diào)開些,壞我們的興致?!庇滞旅娴娜?,笑道:“各位不必拘謹(jǐn),今日只當(dāng)是賞景品酒,只談風(fēng)月不談?wù)?。?/br> 與周清秋對坐之人,瞥眼看向周清秋,輕蔑一笑道:“談風(fēng)月也是需要文學(xué)造詣的,他哥哥周清嘉好歹還算個京城才子,他一個郡王府的庶出,連學(xué)府都沒去過,哪里來的學(xué)識能與太子殿下談風(fēng)賞月?!?/br> 其他人皆隨聲附和,周清秋未管其他,只是低頭悶聲將那面前的冷菜夾進(jìn)碗中,也不吃,搗鼓了瞎玩著。趙妍兒側(cè)頭望向他,見他無任何反應(yīng),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也拿起公筷為他夾菜。 太子先看他反應(yīng),見他不屑,笑著回道:“周清嘉仙去,清秋自然是要承襲爵位的。庶出怎么了,你們在座的各位有能高過郡王的嗎?” 那人正起身子,拱手回道:“太子殿下說笑了,我們自然比不多郡王,可他小子也只有個郡王的頭銜而已。這偌大京都誰不知道,廣平郡王府的實權(quán)可是掌在那郡王夫人手里的。” 聞言,太子回望向周清秋,見他依舊不理,只是停下了手中動作,太子笑道:“一個女人,能管什么,這東西遲早要回到當(dāng)家的男人手里的,是不是郡王爺?!?/br> 周清秋抬眼,目光環(huán)視一圈,望向太子,點頭一笑,“太子殿下說的是?!?/br> 聽后,太子滿意一笑,沖著下人喚道:“好了好了,把姑娘們都喚上了。” 樂止,珠簾繡幙之中飄飄然出幾位仙子,皆是身著荷袂蹁躚,羽衣翩飛。個個姣若蓉花,媚如秋月,直直勾魂攝魄。 在座四下皆目不轉(zhuǎn)睛、聚精會神,周清秋坐著開了手中折扇悠悠扇動,時而吃上兩口涼菜,時而喝上一杯淡茶。 趙妍兒跪坐在他身后,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太子坐在上桌,一切皆映入眼簾,也不開口,只是笑望。 只見那天邊云色漸沉,四下漸暗,府中下人掌燈點燭,一干人又是一陣狂歡。終是過了酉時,眾人才一一離開太子府。 周清秋走在最后,假意微醺,任人攙扶,太子見眾人離開,開口喚住他,“清秋,你看今日那些人對你的態(tài)度,你若是想著這里立得住腳,你知道應(yīng)該怎么做?” 他倚著身旁小廝,拱手回道:“太子殿下說的在理?!?/br> “你說你有的是法子對付她,我就姑且再信你一次,若是再像上次那般,到時候就別怪我沒有現(xiàn)在這般好脾氣了?!碧有χf道,身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施禮回道:“太子殿下留步,在下就先告辭了?!?/br> 太子應(yīng)了聲,轉(zhuǎn)頭對一旁的趙妍兒道:“你送郡王爺回府吧,好生伺候著,若敢怠慢,我可饒不了你們桃香閣?!?/br> 趙妍兒上前欠身,軟語溫存,“是,太子殿下?!闭f著便轉(zhuǎn)身扶周清秋上車。 兩人相觸,趙妍兒的身子緊貼著他的手臂,他臉色熏紅,恍恍惚惚,神情悠然地看了眼她。一陣異香飄來,他原本只是裝醉,誰知頭腦發(fā)熱,身子發(fā)燙,他心中暗道不妙,又是那日遭遇的事。 趙妍兒媚聲暗問道:“周二公子,周二公子?” 只見他晃頭搖腦,一把推開靠身過來的趙妍兒,身子往窗邊一挪,將車簾拉開。冷風(fēng)灌進(jìn),迎面吹來,他稍稍緩了些,指骨分明的白手將衣襟半敞,雪白的肌膚外露這,隱隱見得著透著緋紅。 她見他不愿,本該繼續(xù)的動作定住了,神情中一閃無奈,嬌語輕聲問道:“周二公子若是需要,不必如此見外,你我都是過來人,也不是第一次了?!?/br> 她還未說完,他一掌拍在窗框上將她遞在身下,臉色紅潤,眼帶怒意,冷言道:“你若是還想活著,就老實些,這里沒有太子的人,我要?dú)⒛阒皇且痪湓挼氖隆!?/br> 車內(nèi)安靜一陣,只聽得車外人煙阜盛之聲。猝然,她抬手用錦袖遮著半面,眼中盡是笑意,“周二公子想殺我?怎會,那夜公子浪言艷態(tài),談情敘款,那副魄飛魂散的模樣,妍兒可還是記得的。” 冷風(fēng)已將迷香吹散,他面容依舊嫣紅,聞言,言語皆哽在喉嚨,一時無話,他撇頭對著車外車夫喊道:“停車?!?/br> 那車夫未將車停下,一口外城口音回道:“周公子,這里離郡王府還有段距離,小的還是送您到府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