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當(dāng)時是漢人做皇帝，循序漸進的推行到英國虛君式的君主立憲制，或者還有成功的可能?？上?，歷史不能假設(shè)，在這個死結(jié)面前，估計誰都無能為力。更何況在梁啟超口中那位英明之主——光緒，正在瀛臺朝不保夕，陳文強怎么也看不出有拔亂反正的魄力和能力。

    而查理宋心目中的革命的北辰，演講鼓動有極大的魔力，革命之說也令人熱血沸騰，但在實際的革命道路的謀劃上，卻還稚嫩，得不到陳文強的認(rèn)同。最重要的原因是陳文強覺得北辰不象一個實行家，種種理論和設(shè)想脫口而出，乍聽之見識超卓，細琢磨卻甚少實用。

    理想主義固然無可厚非，但是——唉，如果夢想都能變成現(xiàn)實，那世界該變得多么美好??！

    陳文強輕輕嘆了口氣，隨手閱看著王卓然的報告，心中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苛了。其實，這也就是他與當(dāng)時人們的最大不同，不迷信個人，不盲目崇拜，不敬畏所謂的權(quán)威。

    比如北辰，作為革命先行者是當(dāng)之無愧的。在那個時代，他是觀念上的先行者與布道士，是開辟了一個時代的急先鋒。所以，人們把他當(dāng)成革命的化身，雖然可能并不清楚他究竟要做什么，或者這樣做的意義和結(jié)果，卻會肯定那就是革命的行為，并無條件地支持擁護。而反對他的，自然就是逆潮流而動的********但陳文強不同，重生前的信息時代，使他知道了太多走下神壇的歷史人物。說他是一個懷疑論者可能并不過分，在他心目中，確實沒有誰是寶相莊嚴(yán)，靈光閃爍，不可觸犯的。

    “發(fā)哥又在看書了?！甭曇粲幸鈮旱?，卻也避不開陳文強耳朵的靈敏。

    陳文強抬頭，彩鳳和小云子就站在不遠處向這邊張望，他笑著招了招手。

    彩鳳是一身款式超前的職業(yè)女裝，白色長袖、修身荷葉公主領(lǐng)襯衫，外面是一身深粉西裝西褲，高跟鞋，頭發(fā)披散兩肩，走到哪里都令人眼睛發(fā)亮。就是這樣的款式，在大阪博覽會上得到訂單一大把，交貨日期已經(jīng)排到了半年后。

    小云子則是小印花襯衫裙，既有些天真的童趣，又帶有些青春的勃發(fā)。袖子和裙子的長度又有些保守，主要是為了適應(yīng)現(xiàn)在的時代。同樣，她在博覽會上也是亮點之一，引來了無數(shù)的拍照。

    “發(fā)哥?！毙≡谱虞p快地跑過來，笑道：“你不是天才嘛，怎么還老是看書？”

    “我可不是天才，所以老得學(xué)呀！”陳文強苦笑了一下，說道：“嗯，你也是一樣，雖然說很有語言天賦，可也別驕傲哦?！?/br>
    這不是陳文強的自謙，而是他自己的認(rèn)定。與真正的天才相比，他還差得遠呢！雖然因為匪夷所思的原因，他現(xiàn)在幾乎是過目不忘，但卻不敢狂妄自大。你說這個不夠老練，你說那個理論錯誤，你不博覽群書、增長知識，又有什么評論的資本。而現(xiàn)在的陳文強還是以聽、想為主，還并沒有自信和能力來自創(chuàng)。設(shè)想也是零散的，并不能成為系統(tǒng)，更沒有付諸實踐。

    陳文強承認(rèn)有天才的存在，對小云子的贊賞和夸獎也是由衷的，天賦一說也比較準(zhǔn)確。因為在小云子在濟羅生呆過一段時間，珍妮特便對此贊不絕口。此番作為彩鳳的助手去日本，在博覽會期間，陳文強也發(fā)現(xiàn)了這孩子頗有學(xué)習(xí)語言的天賦。

    “你還不是天才？”小云子拉過張靠椅，嘻笑著和彩鳳擠坐在一起，“發(fā)哥，去年你還是個小，小——”

    “小地痞，小混混兒。”陳文強一點也不避諱。

    “嘿嘿?！毙≡谱佑行┎缓靡馑迹α藘陕?，繼續(xù)說道：“可現(xiàn)在呢，有了好幾個大工廠，我們都跟你沾了光。”

    “是啊，變化很大呀！”陳文強心中浮起一股自豪之感，想了想，說道：“你知道大多的人們?nèi)狈κ裁磫?？”不等小云子回答，他便接著說道：“野心，缺的是野心。沒有野心，便會安于現(xiàn)狀，便會渾渾噩噩。當(dāng)然，有野心還要有能力，有頭腦。我恰好兩者都有，呵呵，厲害吧？”

    “厲害，發(fā)哥真厲害?！毙≡谱硬]全聽懂，可不妨礙她對陳文強的崇拜。

    “別老改不過口，應(yīng)該叫先生，或者叫強哥?！辈束P把小云子當(dāng)成了自己的meimei，親昵地摟著。

    “叫什么都沒關(guān)系?！标愇膹姶蠖鹊財[了擺手，鄭重地說道：“總體的發(fā)展方向和經(jīng)營策略差不多都定下來了，品牌也算是打開了，這以后呢，紡織廠和成衣廠就交給你們了?！?/br>
    “若是有了困難，強哥你會幫我們吧？”彩鳳明知故問，似笑非笑地問道。

    “啊，那是肯定的。”陳文強有些無奈，沉吟了一下，說道：“參加這次博覽會，你們也看到的，創(chuàng)新是很重要的。只要能不斷地推出新款式，再加上服裝展示會，以及畫報、雜志等的宣傳，前景是很光明的。另外就是多了解外面的情況，服裝的發(fā)展也有其時代和地域的特點。比如美國，作為新興強國，現(xiàn)在崇尚的是保守還是自由，是簡約還是奢華？英國呢，相對來講，保守主義比較濃厚，過于新潮就不會受歡迎……”

    “強哥——”彩鳳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問道：“你結(jié)識了那么多人，特別是在東京，不會是要和他們攪在一起吧？”

    “不會?！标愇膹姾芎V定地回答，事實上是不想彩鳳擔(dān)心，“要走的路不同，我與他們會保持距離?！?/br>
    “保持距離好，倒也不必得罪他們。”彩鳳有些釋然，又提醒道：“多個冤家多堵墻，咱們是生意人，要左右逢源，八面玲瓏?！?/br>
    生意人，我是嗎？陳文強笑著點頭，心中卻不以為然。人生如戲，全在演技。這句話用來說自己真是最貼切不過。殺手，商人，發(fā)明家，幫派首領(lǐng)，潛在的革命者……自己到底戴了幾個面具啊？